1706年六月二十九日,北良在自己的日記上寫到:“如果松花江距離瀋陽只有五十公里,也許我一天就能突破。如果距離瀋陽只有一百公里,一個星期的戰鬥就可以躍過,如果在兩百公里,我絕對有信心擊穿這道防線。可是現在四百公里的距離實在是太遠了。”
戰爭持續一個月,到現在,北良糾結的並不是自己的火力不強大,震撼爲什麼共和軍還沒有垮,五個小時前北良的情報部門算是給了北良一個不是答案的答案,他的宿敵——任迪。此時就在他所攻打的城市。並且時常出現在炮火紛飛的前方,觀察海宋強大的火力。這個消息是來源於共和軍俘虜。海宋的情報部門用盡了酷刑算是讓一些意志薄弱的共和軍士兵,吐出了這個答案。
“指揮部必須掌握前線,不惜一切代價的掌握,掌握前線士兵遭遇的火力,掌握前線士兵的思想狀況。”這個共和軍獨有的條例,北良算是第一次聽說。指揮部要掌握前線情況,這個情況是對的,海宋立國的時候在建立現代化軍隊非常重視前線情報,然而在現在戰爭中,海宋也大規模發展無線電報科技。但是唯獨共和軍這個所謂的掌握是指揮中心輪流派人到前線去觀察。
海宋在科技上有自信彌補一切劣勢。共和軍有的設備,海宋敢打保票自己絕對有。然而現在的電子設備,無法完成圖像傳輸。直接派指揮決策部門上前線看,這種方式恰恰是共和軍指揮部對前線情況把握要比海宋要強的地方。
這個時代的戰爭已經不是一位將領可以顧忌到方方面面的時候了,指揮所的參謀部就是專門對戰役指揮進行分析,然後決策。共和軍的參謀部現在就像一個衆多腦細胞組成大腦。構成這個決策的大腦,就是一個個參謀人員,整個作戰決策由這個團隊分析,而這個團隊的人每隔一段時間在戰場前線最艱苦最重要的地方和安全的指揮部流動。指揮部雖然在不停的換人,但是作戰計劃和作戰意志不變。從戰場上看到情況調查的人回來。讓決策層更能注意到戰場上的每一個細節。
北良現在的參謀部已經忙得焦頭爛額了,持續高強度的戰爭決策已經讓海宋參謀部實施的作戰方案,和前線實際情況相違背。被共和局用各種方式逮住一陣好打。
這是勇氣的差距,想要彌補這個差距,科技上必須保障士兵一切需求,並且能用攝像頭看到前線的一切情況。達到前線士兵與後方指揮部信息相通的地步。不過現在海宋的科技不能到達這一地步。
自開戰到現在,北良可是一直將指揮部佈置在安全地帶。通過電報瞭解前線的情況,一直沒敢親身去火線上看一看。在再三確定了這個情報的確切性後,北良算是明白此時海宋的軍隊指揮爲什麼落後了。同時也明白任迪在海宋報紙上所謂的名將之名,其實並不是能力上的優勢,而是以意志維持制度的優勢。
準備的一天協調的火炮再次從海宋的炮兵陣地上發出怒吼,一隻正在前線交戰的海宋部隊正和共和軍部隊混在一起,此時從天而降的炮彈無差別覆蓋,爆炸的瞬間擴散的彈片相互交織,誰也沒能倖免。海宋的士兵和共和軍的士兵同時倒在了炮兵的殺戮下。當共和軍數支部隊在陣地即將喪失的情況讓部分年紀較小的士兵,作爲軍隊的種子,拍到後方“發出了像我開炮”的請求。海宋的進攻部隊在這種英勇下數次遭受重創,海宋的指揮部也開始學模學樣,在某時刻放棄自己一些部隊。
漫天的火炮,如同瓢潑大雨一樣洗禮着陣地,高爆彈,榴霰彈,以及天女散花的白磷燃燒彈,分批次的洗禮着大地,將炮擊死去的士兵點燃。戰場上頓時覆蓋在硝煙和灰土之中。
看着天空中劃過的一道道彈幕,北良有些扭曲的看着前方炮擊的方向,語氣輕輕,同時有些竭嘶底裡地說道:“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你不怕呢?任迪你到底是什麼樣的瘋子,現在你該怕了吧,你害怕呀,快點害怕,你們這幫賤民,快點在火炮下叫媽媽呀,哈哈,呵呵。”北良此時的眼中已經帶着一絲期盼,期盼任迪膽怯,期盼共和軍下一刻就會因爲恐懼無以復加而崩潰。
將爲兵膽,北良現在不得不承認自己在膽量上輸了。心態上已經落了下風。北良並不知道這個戰場上自己的士兵和共和軍在如此劇烈的炮火下都念叨着:“媽媽!”
海宋的士兵在潮溼的塹壕中,緊緊的抱着自己,捂住耳朵。剛剛自己一方的軍隊在前線發動炮擊前沒能回來。觸景生情,不知道自己下面會不會在一個命令下,死在這種彈雨下。蜷縮着身子,想到了家鄉的媽媽。
人在脆弱無助的時候總是想要尋找被守護的,人在幼兒時期,一直是被母親守護,所以被恐懼徹底壓倒的時候會口不擇言的叫着“媽媽”。
然而共和軍此時也迅速撤退到防炮洞中,此時共和軍有一半都是東北本地人,松花江北邊就是共和軍的控制區域,共和軍的士兵沒機會脆弱無助,因爲後方就是父母妻兒。在放炮洞中共和軍,唸叨母親,更多是說:“父母在上,念孩兒不孝。”在火炮壓力下,共和軍唯一的寄託就是讓這種殘酷的炮彈不落在自己最重要的人身上。
北良寄託的炮火讓共和軍崩潰的想法註定是失敗了,因爲火炮展現的戰爭越殘酷,身爲男子就要咬着牙承受。此時如果自己不承受,那就只能讓自己的家人遭受。
貪生怕死乃人類本性,而主動承擔責任也是人的本性。
炮擊結束後,共和軍指揮部也迎來了一個噩耗,聞四方死了。這已經是死掉的第四個指揮部成員了。這個平時笑嘻嘻的大男孩連完整的屍骨都沒有留下來。唯一的遺物是他記錄的前線士兵反饋問題以及自己發現新作戰方法的實踐記錄的本子。
任迪的情緒有些低落,聞四方和任迪是什麼關係?去年冬天睡一個被窩的關係。說要沒有任何情緒,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可以做到那種鐵石心腸的地步,任迪自己也許就認不得自己了。
然而任迪很快肅起表情,說道:“下一個是我去前線,指揮部必須要保障有人在前線瞭解情況。”
任迪的語氣沒有任何波動。然而這時候立刻有人說道:“老總,這個按設定好的順序來。”
任迪搖了搖頭說道:“這次炮擊規模很大,我必須瞭解一下前線的情況。”文森(一位參謀長)“我反對,下一次輪到的是我,規矩不能壞。”
任迪擡頭瞄了一眼說道:“你文化水平不夠,經驗不足,看不出什麼東西?”
這時候何旺站了起來說道:“老總,我文化水平和經驗夠了吧。我替你走一趟?”
任迪擺了擺手說道:“我走一趟,就兩天,你們做好本職工作。”
突然任迪輕輕笑了笑說道:“我運氣比你們好。”說到這個運氣,以任迪現在的身體素質,的確比正常人在炮擊的存活下來的概率要高。尤其是任迪現在,幾次在戰場上,敏銳的感知,對炮擊可以從聲音上辨別方位。至於炮彈,在常人眼中速度太快不可見。然而現在的任迪的視力卻可以觀察高速攝像機才能捕捉的爆炸衝擊波。
在高速攝像機下,幾十噸炸藥爆炸後,可以看到一層通明的空氣壓縮膜,這個衝擊波擠壓空氣產生空氣膜由於密度和周圍空氣不同在光線折射下作用下顯現。這個通明的膜由於爆炸衝擊波速度過快,正常人無法看到,只有用高速攝像機,調慢後,纔會知道。
然而在戰場上,任迪的觀察下,炮彈在天空中拉出的軌跡,也留下了這樣一條隨着炮彈前進離開後而擴散的空氣膜。這個正常人肉眼不可觀察的現象,任迪可以看到。加上炮彈尾部的光焰。任迪只要時刻保持警惕是可以提前那麼一點感受到炮擊的,這時候只要跑得快就行了。
當然不能說沒有危險,這種驚險,只要判斷絲毫出錯,所謂的運氣就不會眷顧任迪。這種運用智力與感知協調的程度,在演變戰場中人類軍官這個範圍內,能做到的上校只有百分之一。而現在的演變戰場中根本沒有一百位人類上校。這也就意味着,有的時候根本沒有人類上校可以做到。
這不是上校做到做不到的事情,而是是否敢在這個風險下嘗試。低智力的低等軍官沒有駕馭這種智力的機會,而高等軍官,少有參與一線作戰。即使有時候不得不面對第一線兇猛的火力,基本上也差不多是柏林戰役那種推到老家面前的程度。而任迪,主動上了戰場。一次兩次,在逐漸勇敢面對這個危險的環境。這種能力逐漸被逼了出來。這種對危險環境精確判斷的能力,是一階基因鎖,所能達到的程度。基因鎖是垂死掙扎,一瞬選擇,而任迪並非解開基因鎖,只不過是勇於面對,一直以意志在面對,達到了這個程度。
擁有超越時代的知識以超人之軀,混在一羣英勇的凡人之中,在這些壯麗的心靈信任下,任迪終於有了超人的意志駕馭演變給予的屬性。
到達戰場的任迪徹底破滅了北良的期盼,任迪能被打死,但是害怕,由不得比任迪還膽怯的人妄想。共和軍的士兵在炮火下,會想到媽媽,但是絕對不是被崩潰下尋找守護,而是像男人一樣承擔守護。戰爭徹底拖到了七月。松花江防線依然堅挺。佔據了強大火力優勢兵力優勢的海宋未能突破這道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