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第三十一個月,鐵塔北大陸的丘陵處,這裡瀰漫着大量的煙幕,雜亂無章的乾枯雜木在這裡堅強的生長着,這裡看起來沒有什麼,而這裡是自鑑會軍隊的一個僞裝基地。
爲了隱藏這裡,整條河流流進這裡,被大量的超聲波器材震碎成水霧,形成了一個大面積的僞裝地帶。在丘陵中,一處由着碳纖維和鋼絲網組成的箱子,箱子內裝着土石,這樣的方塊結構搭建了一個簡易的基地。
李騫就在這個基地中,現在他仔細的翻看了一份三十頁紙的名單。而他面前站着一個三位士兵代表。
啪嗒一聲,李騫將這份材料丟在一邊,擡頭看着這三位說道:“這就是你們拒絕調配的理由?仗着人多勢衆,鬧到我這裡來。給我丟臉。”
一位團長看到李騫面色不善說道:“軍長,我們只是覺得。我們在這裡更能發光。”
李騫:“我呸,這裡是戰場,在鐵塔星上是戰鬥,服從安排到各個解放行省參加民政工作也是戰爭。戰爭的勝利不是你們在戰場上打死多少人,而是讓我們這邊的人越來越多。這就是軍隊意義,軍隊是體系是國家運作諸多零件上的體系。不是你們秀個英雄主義的地方。馬上,立即給我去民政部門報道,逾期不去,我按照軍規判定你們是逃兵。處決你們。”
一旁的負責軍轉民的幹部剛雄,連忙說道:“老李,別這麼衝,我讓你來幫我教育,同志們不理解,是我們思想教育不徹底的問題。你這麼發火解決不了問題!”
剛雄轉身說道:“各位,我也是從軍隊出來的,你們求戰的心我非常理解。但是軍隊現在用不着這麼多人,整個鐵塔星球上,擺不下那麼多部隊。部隊多了傷亡大了,這是無謂的犧牲。整個鐵塔的舞臺很廣大。我們打下來世界同時也要代表我們堅持的理念死死的攥着這個世界。不能說我們打下來這個世界,後面每一個行省換了一批新的小家族上臺,然後跪在我們這些活着的人面前變成了新的超級大家族。那麼這置於戰場上舍生忘死犧牲的同志於何處?”
就這樣李騫和剛雄一個唱白臉,一個唱黑臉,把這羣請願士兵勸了回去。等到辦公室的三個要到軍轉民的代表走後。
李騫說道:“真服了你這好脾氣。你勸人已經勸出來經驗了。要是我,我會不耐煩的。”
剛雄說道:“他們是英雄,英雄不懼生死是本性。但是作爲前進的政權,應當有義務將這羣人保留下來。而不是在這裡浪費掉。這是我的工作。至於不耐煩,嗯這和撿錢的感覺是一樣的。怎麼會不耐煩呢?”
李騫:“撿錢?你的想法很有趣。”
剛雄說道:“我們家在進入大隧道之前是時代經商,我們家族有句祖訓,存錢不如存人脈。生意上的成敗是一時的,而人脈,會在生意上低谷的時候拉你一把。
現在我們不經商,不過這句話還是有用的,現在能有這幫人是能站出來頂天立地,幫你撐起正義的。這幫人活下來一個,我們前面的牆越來越結實。所以現在我從戰場上拉回來一個。這就是撿錢的感覺。”
李騫愣了一下,他的異能確定剛雄沒有說任何假話。然後嗤笑了一聲:“你啊真市儈!”李騫雖然貌似笑了一聲,然而卻覺得有趣,至少這是個實在人。雖然膽小,可能不無畏,但是全身身心的嚮往這場革命的。總比那些看似道貌岸然,卻對英勇充滿不屑,百般詆譭的人要強多了。
這個世界上不可能人人都是無畏者。無畏者佔據少數。但是爲什麼還能發生革命呢。因爲珍惜無畏者的人多了。堂而皇之以無恥爲榮的人少了。
這就是戰爭到此時最大的變化,新的對錯理念開始在人們心裡形成。從工業力量上依舊是自鑑會的新星在和鐵塔星各方勢力交戰。
雙方均只能在鐵塔星上維持一個系統的軍隊。從數據上看反動勢力的工業總量依然恐怖。但是能轉化爲軍隊擺放在鐵塔星球上的力量始終未能超過上限。是戰場約束了鐵塔星的戰爭規模。
這就像一個小村莊。一方又一百萬個重騎兵,等待進入村莊,而另一方只有一千個步槍部隊。看起來步槍部隊是肯定要完的,然而戰爭的方式是村莊只能容納一百人羣毆其他人都在等着。在這個等着的過程中,有步槍的一方,能夠有時間策反那一百萬個重騎兵。
現在在鐵塔星上的實際情況就是這樣。等待戰鬥的人,看着前方戰場上猶如吞噬生命的場所,在這個等待的過程中開始思考。在思考的過程中前方活下來的人告訴你什麼是對錯。
一個星門兩個星門三個星門。這場在工業數據上自鑑會根本打不贏的戰爭,讓鐵塔現在看似強勢的一方膽戰心驚。
並不是自鑑會的在鐵塔星上的殺敵數量讓人心驚,而是在佔領星門後,剛雄這類人把大量的新理念的人回填到各個行省上去。整個星球的抹殺掉,資本寡頭貴族能夠出現的土壤。一個星球承認了新理念,就相當於自鑑會在殲滅一個星球的敵人。
李騫看了看北方,說道:“北方戰役要開始了。不知道你們準備好了嗎。”李騫的目光所向是北方升輝。現在是時候再次用一場大規模戰役鼓舞革命的士氣。
鏡頭切換。
北方升輝,呂濤正在處理文件,現在的呂濤和他的爺爺呂崢相似到了極點,外貌上相似,氣質上也相似,久居上位,城府極深。曾經在匡義學府花花公子的青年,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老練的政客。
和當年呂崢的得意不同。現在的呂濤是陰沉的。在呂濤面前一位位軍官都非常噤聲。
呂濤擡頭看了看一位軍官說道:“前線的部隊士氣怎麼樣。”
一位軍官說道:“回稟統帥,軍隊已經執行了嚴格的封口令。現在軍隊已經穩定。”
呂濤擡了一下眼皮說道:“殺了不少人吧。”
這位軍官頓了一下:“統帥,亂世應用重典!”
呂濤繼續問道:“防線準備的怎樣了。”
這時候另一位軍官站出來,鏗鏘表態說道:“請統帥放心。各方的司令,均表態誓與防線共存亡,死也要死在北方防線上。”
呂濤淡淡的看了這位軍官一眼,然後又看了在場所有軍官一眼,聽不見喜怒地說道:“那好,我期待你們的好消息。不要讓我失望,去吧。”
一位位升輝的軍官從呂濤的辦公室退場後。呂濤發了一會呆,然後手不由自主的抽開了抽屜,拿出了一張照片,這是呂濤在匡義學府畢業時拍的照片。
照片上呂濤滿臉青春的肆意。是整個照片上最顯眼的存在。而在呂濤身後,則是當時看起來很安靜的男孩——任迪。
在這幾十年來隨着呂濤的發達,他所有的同學都與他保持聯繫,唯有照片上的在他身側的這個人,四十年來從未聯繫,卻讓呂濤處於各種理由惦記至今。
而隨着四十年的流失,任迪曾經的一舉一動,如鋒芒在世。自鑑會在發展的過程中,每一步都是任迪曾經舉動佈置的必然。直到三年前,最大的必然發生。
呂濤現在想來可笑,當時大家想來都理所當然的事情,卻惹得自鑑會做出那樣的不可思議的選擇。自鑑會在大家看來原來是沒有退路,只能接受這個世界的協定。然而自鑑會政體早已形成,一條路在任迪佈置大隧道就開始開鑿。這條羊腸小徑,自鑑會本沒有動力走。也恰恰是鐵塔各方最後的逼迫,讓這條不可能的道路,被自鑑會走了。
呂濤將照片放回原位,閉上了眼睛。喃喃地說道:“四十年?不不,是五十年,你到達鐵塔就開始了。五十年一件事。在大家都認爲你做無聊的事時。你用五十年的時間佈置了一個徹底消滅我們這些上層的局。而且還是一個不留,永遠不可能在鐵塔再起的消滅……呵呵,好手筆,大手筆。不愧是讓我呂濤心服口服的人。”
呂濤的笑聲帶着疲憊。此時大勢已經不可挽回。
在升輝,另一位人也在關心着戰局。
那就是呂晶,戰爭已經打了三年,這本來是男人爭奪權力的事情。在鐵塔中女子一般用不着管。但是隨着戰爭進行的時間越來越長。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並不是一場輕而易舉就能結束的戰爭。
呂晶的丈夫去鐵塔星了。這讓呂晶很擔心。她坐在桌子上,想寫信,可是怎麼寫都不滿意,粉紅色的葉子信紙丟了一張又一張,這種信紙是一種天生的葉子加工出來的,是某個行省的特產,天生粉色,而且帶着香甜的氣息。經過大量繁瑣的加工最後製成了紙張。這種紙的價格很貴,每一張紙價格堪比同等厚度的金箔。
然而現在卻被浪費了很多,呂晶心亂如麻,最終從寫字檯上站了起來。來到了房屋的頂端,擡頭瞭望着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