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42
甘道夫從不認爲自己是個遲鈍的老傢伙，老……相對於人類而言他承認，但遲鈍這個詞還不曾在他身上套用過，可這會兒他卻不得不求助於他人。希望大家能理解我們的辛勤勞動，謝謝悄悄向右邊靠去，非常小聲的問，“剛纔發生什麼了嗎？”
英格威鎮靜的回答，“沒有，一切都很正常。”
“真的？”甘道夫瞪眼瞧着她，“可我不這麼認爲。”說着，他看向大廳中的幾人。阿拉貢靠在牆邊擦拭聖劍，吉姆利則和西谷的守衛討論修補工事牆的問題，這兩個人看上去十分正常，明顯不是古怪氣氛的源泉。最讓甘道夫覺得奇怪的是他們的精靈王子，居然從剛纔起就一直面帶微笑，當然，笑容是件好事，在這個戰爭頻發的年代，保持樂觀的精神十分重要，但……甘道夫皺皺眉頭，爲什麼他覺得這個笑容讓他的後頸涼絲絲的？
“我想我不得不去阻止他了。”英格威放下抱胸的胳膊，站直身子。“男人一旦喝太多的酒就容易壞事。我們等會兒必須隨你去艾辛格，我可不想他趴在半路上起不來。”
甘道夫看着英格威走過去，把萊戈拉斯的杯子拿走，然後兩個人走出了大廳。
“好吧好吧。”甘道夫點着菸斗吸了一口，在飄散的青煙中自言自語道，“值得慶幸的是，無論戰爭如何慘烈，敵人如何兇狠，也不能影響精靈對愛情的執着追求。關於這點……早在曼多斯迭堂我就領教了太多太多了……”
“嘿，你沒骨頭嗎？”英格威拿手推了下萊戈拉斯擱在自己肩胛上的腦袋，可這不管用。發覺從身邊走過的士兵們全都好奇又驚訝的望着他們，英格威推的力氣更大了。
萊戈拉斯不爲所動，埋着腦袋咕噥，“我喝醉了……”
英格威失笑，“你這是在睜眼說瞎話嗎？”
“沒辦法。”他繼續咕噥，“我之前說了那麼多真話也沒派上什麼用場。”
英格威放下手，安靜好一會兒，然後嘆氣道，“說實話，我不知道你到底看上了我什麼，我有那麼好嗎？”
“你知道麼，你每次以這種甩包袱但沒甩掉的懊惱語氣說話時，是最讓我生氣的！”萊戈拉斯突然擡起頭轉到她面前，蹙着眉頭。“告訴我，你就這麼急着把我甩掉？”
英格威認真的看了他很久，然後回答，“曾經有個人對我說，不能要你負擔不起的任何昂貴附屬品，在你的生命中，不應該有在五分鐘內無法拋棄的東西。而我，一直把這句話當成至理名言，事實上我就是依照它一路走過來的。”
萊戈拉斯聽完猛皺眉頭，“我不是附屬品！”
“不要大喊大叫！”英格威狀似不快的抿抿嘴。
精靈王子霎時瞪大眼，然後繼續把頭擱回原來的位置，委屈的嘟囔，“我喝醉了……”
英格威無奈的搖搖頭，決定隨他去，反正臉面早就丟光了。再說，大綠林的王子都不顧自己的臉皮，她一個小小的精靈還抱怨什麼。事實上，她清楚的很，自己並不排斥現在這個狀態……
“那你要我怎麼辦？走到你面前，大聲說：嘿，萊戈拉斯王子，別和我姐姐湊趣扎堆了，你應該有更好的選擇。如何？你真要我這麼說？扮成花癡天天繞着你轉圈？好滿足你男子漢的虛榮心？別告訴我這是你想要的。”
萊戈拉斯悶悶的笑了，“如果這能讓你主動點，我不認爲有什麼不好。”
“嘿！你真討厭！”英格威拍了下他的後腦勺。
被打的男子漢立刻大聲控訴，“我喝醉了！”
“萊戈拉斯，你對我來說太昂貴了。愛情並非一個精靈一生唯一的追求，事實上就連人類也是如此，不是所有的生靈都需要愛情。愛情總有一天會消逝，它不是永恆不變的。”
“可我不是要和你就愛情做試驗，我希望你能做我的伴侶。”萊戈拉斯重新擡起頭，嚴肅且篤定的說：“我一直很珍惜我生命中的每一天，因爲這每一天的開始，將是我餘下生命的第一天。雖然對於精靈而言除非到了世界末日，不然沒有‘餘下的生命’這一說。但是Lady英格威，我在這裡可以很認真的告訴你，當我決定和你共度餘生時，我迫切希望我的下半生趕快開始。”說完，他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人。
英格威左右看了看，發現周圍居然聚集起了圍觀的人羣，“你真希望我們站在這裡討論你的後半輩子的問題？”
“這不是我要的答案！”萊戈拉斯立刻大聲表達他的不滿。
她馬上吼了回去，“你沒得到你要的答案，那是因爲你沒有問對問題！”
精靈王子扶着額頭自言自語的低喃，“這丫頭真不可愛……”
“是嗎？”英格威無所謂的聳肩道，“但是對某些人而言，我還是很可愛的。”
萊戈拉斯聽聞慢慢放下手，然後眯起眼睛危險的說：“你看上去好像很高興。”
“爲什麼不？”她聲調歡快的回答，“誰願意每天愁眉苦臉的。”
“好吧，心情愉快有助於身心健康。”精靈王子點點頭，然後對自己說：“只要以後想辦法讓她離剛鐸的某些人遠點就行了……”
“喂！別裝着我好像不在這裡！”
精靈王子迅速反應，“那是因爲我喝醉了！”突然，嘴脣上一熱，在他忍不住想要回應前，熱源又馬上退開了。萊戈拉斯睜大眼吃驚的說：“……你剛纔吻了我？”
“我只是不希望你生氣。”英格威忍住面頰上的燥熱，侷促的說：“而且必須說明的是，我沒有當衆表演的愛好。”
奇怪她話語的含義，萊戈拉斯往旁看去，立刻發現了成堆的人牆。他們一個個興味的望着他們，有的士兵甚至爲英格威之前的舉動吹着響亮的口哨。
萊戈拉斯絲毫不認爲自己被冒犯了，他笑眯眯的說：“我覺得我以後可以試着讓自己經常生氣。”
英格威尷尬稻氣，“我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感激精靈語的存在。”
魔戒遠征隊的成員們端着酒杯爲波羅米爾送行，希優頓國王也在場。
這只是個簡單的送別儀式，因爲他們心中多少明白，這並非最後的告別，白樹之城米納斯蒂里斯召喚着所有人。
波羅米爾大踏步的走到英格威面前，仰頭喝下杯子裡的酒，然後重新斟滿遞過去道，“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發現自己的決定是錯誤的。”
萊戈拉斯突然從旁伸出手接過酒杯，笑笑說：“我幫她喝。”接着一飲而盡。
此刻，波羅米爾好像忽然明白了什麼，但他只是讓自己平靜的拿回了杯子。在跨上戰馬離開前，他對萊戈拉斯說：“在敵人偃旗前，誰都不能斷定自己是最後的勝利者。”
精靈王子回答，“我對我的箭法很有自信。”
太陽西沉到附近的山頂，衆人才隨甘道夫往艾辛格方向出發。聖盔谷中所有能動的人全都出來送行，他們擔憂的望着那片陰森的樹林，因爲沒人知道里面會發生什麼。
騎士們在森林入口停了下來，無論是馬還是人都不敢貿然，但是甘道夫不做停留，帶着他們義無返顧的走入森林。這片樹林正如在外面看到的相同，黯淡的霧氣包裹着樹木，向四周叉出的枝椏像一個個觸手，不經意間好像能聽到它們扭動搖晃的嘎吱聲……
吉姆利看上去很害怕，所以他一再催促萊戈拉斯儘量緊跟住甘道夫。
“這裡的空氣很不好。”吉姆利不安的左右觀望，“但是遠沒有這些樹看上去嚇人。”
萊戈拉斯說：“我覺得這裡的樹都籠罩在怒氣中，它們好像能互相共振溝通，這是我的錯覺嗎？”
“不是錯覺。”甘道夫回答。
英格威看着那些粗大並紮根極深的根系問，“那些半獸人最後怎麼了？”
甘道夫意味不明的笑着說：“我想，也許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了。”
所有人都選擇閉嘴，他們沉默的騎着馬。
雖然憤怒古怪的樹木讓人畏懼，但只要吉姆利不反對，萊戈拉斯總要停下片刻傾聽這些樹木的低喃。“這些樹木非常奇怪，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森林。”他仔細觀察這些樹幹說：“我曾經見過無數的參天古樹，但這樣的卻是第一見，只要給我時間，我願意留下來聽它們說話，也許這樣就能弄明白它們的話語。”
“哦，不，我不同意，你在做任何決定前必須徵求我這個共騎者的同意！”吉姆利的反應非常激烈，他急速的說：“我知道它們在說什麼：討厭的兩條腿的傢伙，最好把他們全都活埋了……”
“老夥計，你太緊張了。”阿拉貢嘗試安慰胡思亂想的矮人。“我想比起我們，半獸人肯定更讓它們討厭。”
“沒錯。”萊戈拉斯說：“它們痛恨的是半獸人，而不是所有兩條腿的生物。這片樹林不屬於這裡，他們的根系扎的非常深。我想，它們原本應該是生長在法貢森林中的，對半獸人的憤怒驅使它們來到這裡。”
“聽你這麼一說，我的心中的確升起了對它們的感激，但這點小心思對我的畏懼於事無補。”吉姆利嘮嘮叨叨的說：“我已經見過世間最美麗的樹林了，它至今仍清晰的儲藏在我的腦子裡。萊戈拉斯，人類真是奇怪極了。他們擁有如此美麗的奇景——聖盔谷，但是他們是怎麼描述它的？洞！我奠，就只有洞兩個字。他們不知道自己究竟錯過了什麼，聖盔谷擁有北方世界最美麗的也最廣大的洞窟，如果我的矮人同胞知道，一定會不遠萬里到此來膜拜它的美麗，只爲了能多看它一眼。說真的，我願意用黃金來換取在裡面呆上一整天的權利。”
“我願意用黃金來換取不必看它的權利。”萊戈拉斯毫不客氣的說：“如果一定要我走進去，我還願意用兩倍的黃金來換取只待在入口的權利。”
“那是因爲你沒見過、沒見過那些奇景！”矮人憤怒的大叫，然後在樹木的嘎吱聲中迅速縮回脖子，壓低聲音道，“我可以原諒你。你以爲大綠林裡在矮人協助下建造的皇室宮殿很美麗嗎？告訴你，那跟我看到的美麗比起來寒酸的如同陋室！”
“如果這麼認爲能讓你好受，那你就繼續這麼想吧。”萊戈拉斯狀似大度的說：“但是我要提醒你，聽你的意思你想進去開採它？如果它真像你說的那麼美，你就不該驚動這些美麗，讓它保持原樣不是更好？一羣矮人帶着錘子和鑿子整天在裡面叮叮噹噹亂敲，這會造成很多傷害。”
“不，你不明白，因爲你不是矮人。精靈總想讓喜歡的東西保持原貌，但這並不是保留美麗的最好辦法。”吉姆利露出嚮往的神情說：“矮人絕不會讓自己對它無動於衷，裡面能開採出鑽石和黃金。我們會像對待春天新發出的嫩芽一樣小心翼翼的挖掘，都靈的子嗣不會褻瀆它們。我們能使隱藏在黑暗中的所有美麗都盡顯真顏，讓來到這裡的人驚歎，也讓聖盔谷的人們看看自己都錯過了什麼。”
“好吧，我承認，你打動我了，我現在也想看看它們了。”萊戈拉斯說：“如果這場戰爭結束後，我們都還活着，那我就……”說到這兒他突然停下看向英格威，“我們就和你一起去參觀你開採的洞窟。”
英格威立刻說：“別拉上我，你們的約定憑什麼我一定要去？”
萊戈拉斯遺憾的搖搖頭，“你不知道你將錯過什麼……”
“沒錯！”吉姆利立馬附和。
“相對的，吉姆利。”萊戈拉斯提出他的要求，“你要跟我們一起去拜訪法貢森林。”
“什麼？”
在矮人的大叫聲中，英格威無奈的說：“我什麼時候說要去法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