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深夜,聶王睡得正沉,卻讓影衛給搖醒。他昏昏沉沉的睜開眼,神色頗有些不悅。這些影衛好用是好用,但口不能言確實有些不便。罷了,貴在用起來安全。
他坐起身來,那影衛已經點亮了燈,就着燈光讀完影衛遞給他的信件。聶王驚駭道:“竟然有這事?崇兒.....“
沉睡中的賢妃讓這聲音驚醒。她睜開雙眼,正看到聶王身邊穿着一身黑衣的影衛。嚇得“啊”尖叫一聲,隨後看清是影衛,她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任誰大半夜看到一個穿着一身黑衣的人都會萬分驚恐吧,更何況這人靜靜悄悄,陰氣森森的。
她小聲問聶王道:“崇兒怎麼了?”她隱隱聽身邊的人說崇兒這幾年在外面有些胡鬧。爹爹也讓她多約束約束他。但他畢竟是自己的兒子,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兒肉,她哪裡捨得打罵他。她原本是家裡的妾,自小受父親主母冷落,跟着孃親,弟弟吃了許多苦。那時她便想着以後決不讓自己的孩子吃半點苦楚。在這後宮之中,雖說妃子並不多,但她也是一步一步鬥過來的,她這麼爭來搶去不還是爲了孩子麼。如今聽王上大晚上提起崇兒,她自然是心焦不已。
她絲毫沒有預料到,正是她對兒子的縱容、和她的無知,這才害了她兒子,她自己,甚至她的家人。
聶王卻是沒有絲毫迴應她,只陰沉着臉,站起身來,對着影衛道:“去,把茅老給我叫書房來。”
說完便沉着臉,不理會賢妃,推開門,去了書房。
聶王坐在椅子上,想起影衛信上所言,他臉色陰沉,氣得雙手直抖。那妖女不但蠱惑良兒,居然連崇兒也找了魔,真是豈有此理。
今日上午良兒居然辛沖沖跑進來給那妖女求情。他跪在他面前求他放了那妖女,他說那妖女從沒有做過什麼惡事且跟江太尉一樣心地善良。他煽了那逆子一巴掌,把那逆子鎖在了房裡。在那妖女死之前,他絕不會讓他出來。
他何嘗不知那孩子是個好的,但她勾引他兩個兒子,就是最大的惡事!有那預言在,就算她沒做過惡事又怎麼樣?爲防萬一,唯有她死這一切纔會恢復平靜。
至於崇兒,他怎會做那麼多惡事?若那信上寫的崇兒所犯的條條罪狀都是真的,爲何之前沒有人告訴過他?不找茅老確認,他實在無法相信那是真的。
茅老推門進來,站着道:“王,您喚我?”
“嗯,你看看這封信。”聶王丟給茅老一封信。
茅老讀完有些怔愣,這幾日他正想着怎麼救熙兒,這下可好,她又捅了個大簍子出來。
“茅老,信上所說的可是真的?”
“我很少接觸這女妖,對她不甚熟悉。不知她是否有這能腐蝕惡人的能力。”茅老道。
“不是那女妖,是崇兒!他所犯的那些事可是真的?”聶王拍着桌子道。
茅老想起熙兒之前跟他所說的事實,便一五一十把聶崇在學府幹的事全說了出來,更包括他之後着人打聽的聶崇所做的各種荒唐事。
“爲什麼沒人告訴我?”聶王頭疼地揉了揉自己地鬢角,滿心疲憊。
他每日起早貪黑,滿心爲這個王城的操勞。他的兒子倒”好“每日干的居然是逼良爲娼,作奸犯科,毀壞這個王城之事。若不是那妖女,指不定他到死都不會知道他有這麼個“好”兒子。
“我也是最近幾日才知道的。至於那些受害之人,恐怕迫於他的權勢不敢作聲。就算有人反抗.....他身後還有賢妃娘娘,還有御史大夫撐腰。不止如此,郎中令等一干重臣也都是那孩子的支持者。他們會爲他掃清障礙。”茅老淡然道。
“胡鬧!他哪兒來的權勢?還不是我給他的權勢。我這還沒死呢,他們就想着後面的事了,當真是好得很。影一,傳我的令,聶崇沒了的事兒給我捂緊了,對外就說他出家去了。”聶王暴怒道。
隨後又對身邊太監總管道:“把賢妃給我打入冷宮。還有王后,這麼多年給我一個兒子都沒生出來,生出個女兒還是個白眼兒狼,指不定哪天要咬我一口。來信說什麼自己兒子要助我打仗。哼!誰知道打得什麼鬼算盤,爲了救她的好兒子硬生生把我一個戰無不勝的太尉折在了裡頭。當真以爲我沒聽說那送信之人死了的事?做事做得這般明目張膽。未免太過猖狂。”
接着又對茅老道:”你把這一干人等平日裡所犯的罪狀全給我收集過來,我要把他們全都發配到北部對付暗黑一族。至於他們的家人,都一併帶上。還有,這次北方征戰,你跟崔老兩個僞裝跟過去。給我查清楚到底是不是那召喚一族有問題。”
茅老心裡一緊,常言道:天子一怒,浮屍百萬。此話果真不假。
第二日一早,熙桑全身綁在一根樁子上。那樁子在一個圓形臺子上面,臺子底下人頭攢動。
“燒死妖女,燒死妖女,”底下人大都在喊。瓜皮,果皮,蔬菜葉子也都丟上來。甚至有人嘴裡嚷嚷着“妖女,你去死!”提着一盆狗血就潑了上來。
儘管熙桑偏頭了,卻依然沒避免讓狗血濺到臉上,衣服上的結局。
她綁在這臺子上,俯視着下面仰視着她,嘴裡罵着她的男女老幼,眼淚不禁奪眶而出。語言從來都是一把利器。
就在這時,一陣妖媚的女聲從她耳旁傳來:“因爲你,你爹你娘死了。因爲你,聶良囚禁在了王宮。若不是你,你親孃又怎麼會死?只有你死了,所有人才能夠解脫。”
“一直以來都是你吧?鼓動茅老殺我的人是你,鼓動聶崇殺我的人也是你。”熙桑咬牙道。她知道那人肯定可以聽得到。
“哈哈哈哈,小姑娘倒是挺聰明”那女人道。
“我若是死了,對你有什麼好處?”熙桑怒道。
“誰讓他看上了你呢?誰讓你是預言中那個人呢?沒了你,他就可以跟我一起對付精靈族,毀滅整個大陸。不過我如今倒是發覺,好似沒有他也沒什麼要緊。他受到制約,並不能發揮自己的力量。”那女人得意道。
“誰?”熙桑一愣道。
“一個你熟悉,又陌生的人。”那女人妖媚一笑道。
“這大陸跟你有何仇怨,你爲什麼要毀了大陸”
“你一個未經人事的小毛孩子懂什麼?”那女聲鄙視道。
“你說我不應該存在在這世上,那你豈不是更不應該存在?你這樣作惡多端的人都在這世上活着,我又憑什麼不配在這世上呢?”
她見惑她死心落空,便又繼續道: “你看看那些人,你爹辛辛苦苦在戰場保護他們,他們居然這麼對你。裡面有多少人,曾經受過你爹的恩惠,但是有用嗎?”
她見熙桑不迴應便繼續道:“你再想想聶王,你爹那麼忠心耿耿,結果呢?你爹喪事都沒過,他就要燒了你。”
不得不說,她說得句句在理,說得她都有些心涼。
“還有崔勝,你最好的朋友,你是怎麼對他的?而他呢?除了背叛,什麼都沒有。茅老不是你外公嗎?他人呢?所以人性是什麼?就因爲你天生有所不同,他們就要殺你,就要辱罵你,就要欺凌你。你做錯了什麼?你甘心嗎?所以,你問我爲什麼毀滅這大陸。全部都是醜惡,太醜惡了。難道你不想跟我一起毀掉這些醜惡的嘴臉嗎?”她蠱惑他道。
“若我是一出生就讓人拋棄,從未感受過溫暖,陽光,或許我會有這種想法。但我不是。”
“底下這些人只是受預言影響罷了,他們不能明辨是非不是他們的錯。我不怪他們。”
“至於你說崔勝和茅老。我感激他們曾在我身邊陪伴我左右。但如今他們不來救我,我也不怨他們。我知道他們是什麼樣的人,用不着你老告訴我。”
“而且你應該不明白什麼是烙印吧?我出生在這個地方,吃這地方飯,喝這地方水長大,在我心裡,我就是個人族,這些人都是我的族人。不論我身在何處,是什麼樣貌,什麼身份,多麼嫌棄它,痛恨它,它都在我內心深處,在我的夢境之中佔有一席之地。任何外人只要污衊它,鄙視它,我都會爲它而鬥爭。不論它怎麼對我不好,我都無怨無悔。”
幻化成小蟲子趴在熙桑耳旁的樂姬見遊說無效,只得氣憤道:“愚蠢,你會後悔的。”
“人都要死了,還怎麼後悔啊?”熙桑奇怪道。
“你,你,你,真是冥頑不靈。你就安安靜靜去死吧,”樂姬撂下一句狠話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