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櫻心裡羞憤之餘,以爲自己終於能有一點機會反制了,心裡緊張起來,想要找個機會把腰間某顆精靈球放出來。
“抱歉,原諒我的謹慎。”
梧桐已經微笑着,從隨身的小挎包裡,取出一條繩子,在大針蜂的“協助”下,把這位高挑紅髮美女海盜的雙手給結結實實捆在了腰後面。
出門在外,特別是野外,他的小小單肩挎包裡有些東西是永遠必備的,包括不限於繩子、毛巾、多功能小刀、強光手電、壓縮食物和精靈傷藥。
做完這一切後,梧桐覺得鬆了口氣,認爲接下來應該能和被迫“心平氣和”的她好好談談了。
晏櫻心裡正在想着一些不好的發展,想法正在掙扎着要怎麼才能擺脫現在的困境。
梧桐知道在這荒山野外捆綁一位美女,容易引起不好的聯想,只是他至今沒有治癒的被害妄想症,必須要控制和保證對方不會對他有威脅,並且願意好好聽着接下來的對話,才做出這種行動。
“你想做什麼!”晏櫻臉色冰冷,目光打量着對方,以前那個只到她鎖骨位置的少年,現在竟然已經和她一樣高了,變化得極爲驚人,她心裡一邊訝異,一邊開始盤算不好事情發生的話,要怎麼處理。
梧桐搖頭,先打消她的不好聯想,說道:“你先放鬆一下,別繃得太緊,我這樣做不是要殺你,而是擔心你掙脫後,會先殺了我。”
晏櫻心裡大駭,臉色變了,怒道:“你要是敢對我做那樣事,最好直接殺了我再*屍,不然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你想到哪去了?!”梧桐失笑,也不囉嗦,直接進入主題,道:“你知道我的同伴嗎?剛纔那位。”
晏櫻想起剛纔和她對戰的那個人,從龍捲風掀起的風,吹起那銀披下的風光,同爲女性的她,竟然也會覺得對那樣上天鍾愛、得天獨厚的女子感到嫉妒,可以想象那長腿和大山之上的容顏,肯定也不會太醜,她心裡越發肯定眼前這個黑髮少年,原來是個色鬼,恐怕這回要在劫難逃了。
“她是我的弟子,我是超能力者。”
梧桐說着,伸手一指,倆人間的一顆石子浮了起來。
“其實我支開她,創造和你單獨相處的條件,是爲了談一筆交易,一筆我非常有誠意,並且你也應該很難拒絕的交易。”
梧桐說着,拿出了一個筆記本,這是他在船上航行時,從某位船員處弄來的,他之前的電子設備,筆記本很不幸運的在超遠距離的瞬間移動中,似乎出了點意外,一些元件損壞了,啓動黑屏。
晏櫻心裡其實是鬆了口氣的,下意識追問:“是什麼交易?”
梧桐對她說道:“先坐下吧,我好搜索點東西給你看,先表示一下我的誠意和實力。”
他從挎包裡取出疊好的輕便布匹,攤在兩人後面,然後彎腰做了個請的紳士動作,她也不客氣,長腿一曲,身體柔韌得即使雙手被綁在腰後,也輕鬆的坐了下去。
“膝蓋借我用一下,我這小包裡可裝不下小桌子。”
梧桐大大方方坐到她身邊,挨着露出嫌棄表情的她,把筆記本架在兩人共同的膝蓋上,然後開始搜索。
“文西城?”
“嗯,莫拉家族,我們以前聊過的,關於我和你的身世,有些相似,不是嗎?”
“不相似!我可不是孤兒!”
晏櫻毫不留情刺他痛處,她纔不是那種會顧慮小節的女人。
梧桐完全不在意,繼續搜索關於文西城和黑金果的報導,然後一個個網頁和視頻打開給她看,一邊解釋。
“你的仇家是一個家族,三浦家族,是老牌的航海家族,實力不錯;而我的仇家,就是這個莫拉家族,他們的族長家主的小兒子在幾年前,一場不算對戰的意外中,他的六尾把我的燒給臉毀了,這是我當時的臉。”
梧桐拿出錢包,掏出一張至今保存着的照片,輕飄飄放到筆記本鍵盤的左下角,任她觀看。
晏櫻看着這張滿是燒傷後坑坑窪窪又光滑至極的臉皮,心裡突然有一種想吐出來的自然生理反應,因爲噁心。
“那就是我上次見你時,爲什麼戴着面具和手套與圍巾,因爲不僅僅是臉,我的手和脖子都有不同程度的燒傷,你大概也好奇我的聲音爲什麼這麼嘶沙,像嗓子破了一樣,對吧。”
晏櫻覺得自己沒辦法沉默,沒辦法不理會他,她不敢相信,無法將照片上那個惡鬼一樣的燒傷人,和旁邊高大英俊的黑髮少年聯繫在一起。
她還是忍不住好奇,問道:“可是你現在,完全不一樣。”
梧桐點頭,道:“自從與你合作後,其實晏櫻你應該算是我的福星,那次之後,我幸運的得到一些幫助,恢復了原來的長相,只是嗓子治癒不了,只能這樣了。”
“也不是很難聽,只是比較特別,別太傷……”晏櫻住了嘴,覺得還被綁着的自己,爲啥要去安慰他?
梧桐當沒聽到,繼續說道:“我的仇家已經完蛋了,文西城經濟崩潰,是我一手導演的,植根在上面莫拉家族也完了,我還會對他們的成員進行後續追蹤,確保他們沒有人能崛起,去幫助那位當初燒傷我的六尾的主人,那個莫拉家族家主的小兒子,現在那位和當年的我一樣,全身重度燒傷救過來後,也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了,他幸運些,父母還在,可是我不允許莫拉家族還有人能崛起,幫助他過上好的生活,因爲這是我的責任,我要養着他,讓他用那樣的模樣,給他一筆錢,十萬,然後看着他怎麼生活下去。”
黑髮少年的聲音平淡得很,可是晏櫻聽得毛骨悚然,身體和他挨在一起,貼得挺近,兩人一起坐着貼緊的腿,她覺得腿有些在顫抖,身體有些發冷。
如果這一切是真的,晏櫻覺得自己害怕和恐懼了。
她也想過報復那個三浦家族,但僅僅是想要那個家族所有船廠都爆炸,讓他們一無所有,更想在爆炸中,把他們都全部炸死。
可是晏櫻並沒有想過,比如把他們家族毀滅後,還要針對那一家子當初的罪魁禍首,讓他們父母也沒了,讓那個人的後代也變成孤兒,然後還要持續一生的折磨……
“可惜了,我還以爲你能理解我,要知道,我一直很孤獨。”
梧桐看出了她的恐懼,嘆息,搖頭,把他之前做的關於復仇計劃資料,剛展開的一部分的文件夾給關掉,然後合上電腦,站了起來。
“看來你對三浦家族的仇恨沒有我想象中的深,不需要我進一步的幫助,那麼只要你答應不把這裡發生的事情說出去,我就放你離開吧,畢竟我真不是什麼壞人。”
梧桐動作慢慢的收回筆記本塞到小挎包裡,同時暗中施加微弱的心電感應,對她進行心靈暗示的影響。
“你看到了,我很強大,我有能力,我只用了這麼短的時間,從一無所有到強大起來,不僅僅毀滅了莫拉家族,報復了仇人,還幾乎癱瘓了一座城市的經濟,最後還順帶賺了一個億!噢,賺錢一個億隻是個小目標,那次其實我實際只純賺一千萬,另外的錢幾乎全投資掉了。”
在說這段話的時候,梧桐在對晏櫻進行暗示,暗示她,他的能力很強、執行力很強、復仇意志堅定等等幾個關鍵的聲音,進行微弱的暗示。
催眠暗示,有強刺激和弱刺激,有優秀的手法和差的手法。
現在梧桐在進行的,就是比較弱刺激,順着她的思維,用剛纔展示過的事實,強化她心裡對他的一些個人印象,配合後續的連環暗示催眠。
晏櫻的確見識到那些網上的資料,結合之前瞭解到的信息,相信了梧桐在短時間內崛起並復仇成功,還成了千萬身家的年輕富翁,和她完全不同。
“而你呢?當初家裡被毀的時候,你還是個少女,現在已經二十幾歲了?我猜應該不超過二十四歲,還很年輕嘛,只是過去了五、六年,還是七、八年,或者有十年了?畢竟當時你也沒有和我說得很詳細清楚,那你幾歲了。”
梧桐看着她,開始準備下一環節。
晏櫻並沒有站起來,也沒有留意到,梧桐已經把筆記本放進了挎包裡,正居高臨下看着她,並沒有馬上解開她的繩子,而是繼續聊天。
她心裡有種灰心和被打擊到的感覺,聽着對方的話,就用帶着些回憶的恍惚語氣,回答道:“二十一歲了,七年了,當年我只是個十四歲的少女,剛讀了一年大學,然後家裡就出事情,知道了真相的我,乾脆在那座沿海城市搶一艘船,逃出了城市,因爲我害怕他們也不會放過我。”
梧桐這時候,毫不留情的繼續打擊她,說道:“七年了,你七年沒有成功,他們吞了你們家的資產後,逼死了你們家族的主要成員,那些你的親人,然後又快活逍遙了七年,而你只是窩在一個地方當海盜,能做什麼?捲起一羣暴徒般的海盜,衝進城市,把三浦家族的人全殺了?或者還是打算只是阻擊一下他們的商船,這輩子就噁心噁心他們,就算完了?”
進一步,梧桐用心靈感應,強化這位高挑的紅髮美女海盜的自我否認感,使她心裡對自我認同進一步的搖動,心靈出現更大的縫隙。
晏櫻臉上露出憤怒,想要反駁,不知不覺,已經是兩行淚流了出來。
“你懂什麼!你以爲人人都和你一樣嗎!這些年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天天夢到我的爸爸媽媽,你知道那是什麼感受嗎……”
她還想要吼叫,其實更像是在發泄,發泄一直以來積累的痛苦,以及發泄對自己的不滿,爲自己開解,心裡潛意識要擺脫自我認同的逐漸崩潰發展。
梧桐回以低吼如野獸的低喊,打斷她的自艾自怨自憐,突然猛地彎下腰,逼近了她的臉,倆人幾乎是鼻尖與鼻尖頂在一起,她有點嚇到了,不知所措,眼睛裡全是黑髮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睛。
他開口,極近的,溫熱的氣息浸潤她的烈火一樣的紅脣。
“那你知道我嗎!?我每天半夜都會做惡夢,夢到自己被燒成火人,在痛苦心悸中醒來,我那永遠忘不了獨角蟲,我的初始夥伴,它奮力戰鬥,還是被那隻六尾踩死了,可我活下來了,你覺得我理解不了你的感受,你哪來的自信!”
晏櫻怔住了,腦海一片空白,連最後想要自我發泄的機會,這個黑髮少年都不給。
他用赤裸裸的事實,和強硬的態度,把她這些年的努力,連彷彿存在價值都給踏得粉碎,讓她覺得自己彷彿就是個錯誤。
此時此刻,看着她漸漸灰暗的眼神,梧桐知道,可以收網了。
他語調一變,變得溫柔,變得溫暖。
臉重新拉開距離,但保持了一個前段那麼短,讓她依然能潛意識把更多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梧桐低沉的聲音道:“對不起,晏櫻,我能理解你,所以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纔會說話這麼重,其實我和你比起來,只是我的意志比你更堅強一點,剛好莫拉家族也比三浦家族要弱了,剛纔我不應該那樣說你,畢竟在我看來,你其實很漂亮,身材又好,只是臉上有傷疤而已,但我知道你還很聰明,不然你不可能光靠着繼承家族留下的一些技術,就能弄出深海獵人團,不是嗎?”
他先擊碎她,然後鼓勵她,再把她扶起來。
“我……我懂的那些,也沒用的,不是嗎?”晏櫻搖頭,現在只覺得全身沒有力氣,她心裡對自己失望,也認爲父母也對她失望,這麼久了,七年了,原來不知不覺已經七年了,那個三浦家族好好的又活了七年,而她還是沒有多少長進。
“不,我相信你。”梧桐否認她現在的自我懷疑,繼續道:“你第一次給三浦家族重創,是與我合作後,實際上,應該算是我葬送了那一羣人,連玉田村家族也搭上了,只有我和其中一人逃了出來。”
晏櫻張了張嘴,想說其實還有一個人,和他知道的那另一個人,還是極爲仇視的綠髮少女。
可是梧桐並不知道這一點,所以他沒有給她好好說話的機會,打斷着道:“我們有着一樣痛苦的經歷,我們應該能相互理解,現在我已經完成了復仇,這次再遇上你,我也沒有把你押回去交給那些人,因爲我想幫助你,幫你復仇。”
晏櫻愣住了,不明白這難道是真的嗎,他說了這麼大,把自己打擊得一無是處,只是爲了幫助她?
只是,她心裡有一個不屬於她的念頭,在迴盪着,告訴晏櫻,眼前這個少年能幫助她,有她的幫助,她絕對能完成復仇,她一個人做不到的事情,可這個少年能幫助她,他能理解她,也許只有他才能幫助她,她可以信任有着同樣經歷的他。
梧桐覺得該拋出契約了,他這時候,解開了綁着她的繩子。
他繼續說道:“那麼,晏櫻,你如果願意相信我,我們就來做個交易,怎麼樣?”
晏櫻知道自己真的被“放”了,她站起來,揉了揉手腕,皺起了眉,不解的問道:“你爲什麼要這樣幫我?還有到底是什麼交易?”
梧桐拋出了誘餌:“我會全力幫助你對三浦家族的復仇,如果你需要更多的東西,比如擁有很多財富或者強大的精靈,甚至重建你的家族榮耀,這些,我都能幫助你,而只需要你付出一樣東西。”
晏櫻本能依然不會毫無防範,其實能堅持到現在,她的意志並不薄弱,被重重影響削弱後,依然還有着基本的抵抗能力,只是再不像剛開始時那樣重的防範心,她問道:“是什麼?”
梧桐逼近一步,只有一拳那麼遠,她想後退,可是背後無形的牆讓她無可後退。
梧桐逼近她,擺出總裁風,捏起她下巴,蜻蜓點水般的在那鮮紅又飽滿的嘴脣上快速印一下,蓋下了他的章。
“我要你,你的一切……就當是和魔鬼簽了一個契約,成爲我的人,然後我就會無條件的幫助你完成心願。”
梧桐沒有特意加個女字,如果對方有潛力,或者他想要,哪怕是個男的,他也會用盡辦法讓對方成爲他的人。
這個時候,他的表情不輕浮,也不色眯眯,只有兩個字能形容,認真!
他很認真的說出這句話,並且紳士的主動後退幾步,至此,梧桐已經完成了所有在這麼短時間內能盡的努力,接下來是否接受這份“魔鬼的契約”,只看她自己的意願。
當然,這其中,梧桐的確稍微施加了一些外力,可是晏櫻如果沒有那個想法,他的外力只會起到反作用,反過來堅定對方的拒絕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