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成天樂說不能在自己家裡打架,小韶附和道:“是啊,用這種手段對付高手,畫卷裡的姑蘇世界恐怕就遭殃了。我們的畫卷更神奇,但神奇也有代價,畢竟不是你本人親手打造的神器,沒有完全掌握它的妙用,也就不能輕易施展一些手段。”
成天樂:“法寶越神奇,『操』縱起來的要求就越高,比如我不突破真空之境,就不可能在外面與你神念交流。假如我把畢方困入畫卷中相鬥,也不可能像梅蘭德那樣站在畫外,得自己也進去才行……”
他們正在這裡說話,半空中突然傳來一陣如波浪涌起的轟鳴,無數火羽憑空飛出,化爲一片火海卷向地面上的梅蘭德。畢方強大的神通畢竟不凡,已衝破了那畫卷的束縛,法力化出的火海而出直接攻擊梅蘭德。
畫境被破,梅蘭德當然早有準備,抖腕一展,手中那幅畫化爲了一道屏風,火海全部擊在一座山上。畫境是一種神通,畫卷本身也是法寶,衆人恍惚覺得身後那座雪山被梅蘭德移了下來擋在身前,這當然是一種錯覺,而畫卷屏風上呈現的圖案就是此時此地的雪山。
成天樂就像實況轉播員,隨時用神念告知小韶演法的場景。小韶又以神念道:“畫卷展開就是一件防禦法器,可以抵擋火海侵襲。我們這幅畫卷也完全可以這麼用,遇到無法抵擋的攻擊之時,可展開畫卷護住身體。”
成天樂:“應該可以的,但我從來沒想過。也捨不得!”
成天樂在山塘街花八百塊錢買來的畫卷是一件仙家神器,但他當初可不清楚。畫卷看上去就是宣紙裝裱在絲綢上,連水火都碰不得。哪還能用來抵擋刀槍法力?但神器的材質絕不可能是普通的宣紙與絲綢,不僅刀槍難入水火不侵,而且展開之後本身就是一件可攻可守的法寶,假如幻化成一卷屏風,應該可以抵擋各種威力強大的攻擊。
可成天樂從來沒有用這幅畫卷鬥過法,哪怕在兇險的遭遇中,不是他不想,而是根本就沒想到,且在意識深處也真是捨不得。神器也就罷了。對他而言最重要的是畫卷中的姑蘇世界以及世界中的小韶,困敵入畫卷中唯恐損毀那個世界,就算畫卷展開抵擋法力攻擊,也怕波及畫卷中的世界。
哪怕只有一絲可能,成天樂也會不試,況且他根本還沒將這件神器的妙用完全掌控。以前不明狀況,可以嘗試各種方法,現在所知越多就越謹慎。尤其是清楚畫卷中姑蘇世界就是真切實有,他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就絕不敢『亂』來了。只合於形神之中,否則一不小心損毀了畫卷,他連哭都找不到地方哭去。
神念交流只是瞬間,那邊演法場中火海湮滅、屏風消散。畢方身前仍有無數流星火羽飛騰。而梅蘭德輕嘯一聲,一抖右手,掌中憑空出現了一柄短劍。向那漫天的火羽衝去。衆妖都嚇了一跳,這位梅長老可不是成總。凡人的血肉之軀如何直接對抗火海?就算他有神通能衝過去又怎麼樣,難道想和原身強悍無比的畢方玩近身格擊嗎?
成天樂見狀嘴角卻『露』出了笑意。他很瞭解梅蘭德。這位地氣宗師不僅是以術入道,而且也堪稱一代武學大家。梅蘭德與一般修士的鬥法習慣完全不同,並不喜歡法寶騰空以各種妙用相鬥,更擅長直接捅刀子。若論近身格擊之術,成天樂可遠遠無法與梅蘭德相比,他所長不過是“原身”更爲強悍而已。
梅蘭德的速度極快,飛馳中揮劍發出一道光芒,將面前的火焰飛羽切出一個通道缺口。畢方既已脫困自然欲飛起佔據優勢,展翅又化飛羽如火海漫延而開,而梅蘭德劍揮光毫如在海浪中硬生生劈出一個空間。畢方還有沒有來得及飛高呢,梅蘭德就已經衝過來了,一道劍光直劈其原身。
又是剛纔羣妖見過的手段,畢方在空中振翅,十八柄飛刀同時飛出,接連被那劍光擊碎最後終於擋下了這一擊。靈禽格擋的同時也發起了反攻,空中五『色』光毫『蕩』漾,看似美麗寧靜的威壓朝着地面的梅蘭德擊去,同時攏翅向下俯衝,長長的尖喙上也發出了五『色』光芒,這是硬碰硬的格擊啊。
梅蘭德的身法極爲迅捷,前衝中突然旋轉,短劍舞出一片光旋,在那『蕩』漾的五『色』光毫中向後飛退,彷彿抵擋不住畢方強大的天賦神通反撲。他剛纔衝過來的劈出的一劍本就極險,畢方反應稍慢就會中招,此刻退避也是極爲乾淨利索。
畢方的尖喙衝來擊碎那一片劍意光旋,它可不能讓梅蘭德退走,接着一展翅,身形周圍化出一個三丈方圓的火球朝着梅蘭德就轟了過去。這種打法有點蠻橫,仗的就是靈禽原身強悍以及天賦神通不凡,梅蘭德顯然是招架不住。
這一系列過程描述起來很複雜,但只在一眨眼之間就發生了。那碩大的火球包裹着靈禽原身狠狠的轟擊在地上,帶着火星的碎石『亂』飛,竟把那堅硬的碎石地砸出一個三丈方圓的淺坑。威力不僅來自於火球,還有那如『潮』涌般的無形法力飛卷。
當一切平靜下來,畢方又化爲了任道直的原身站在那淺坑之中,而梅蘭德卻不見了。怎麼回事,難道這位長老已化爲灰燼了嗎?不可能啊,這只是演法而不是生死相鬥!羣妖都順着任道直的視線向山上望去,這纔看清梅蘭德的身形,恰好有一道劍光飛回梅蘭德的手中。
只有大成以上的幾位妖修完全感應清楚了方纔發生的事情,當火球砸過來的時候,梅蘭德避開了或者說逃開了。他雖不會飛,可是短時間的衝刺速度幾乎比飛還快,像一條游魚般沿着法力飛卷的間隙衝出,運轉地氣靈樞彷彿是真的飛了起來,飄飄然就落在了很遠的地方,眨眼間就到了平坡後面的半山上。
彷彿不是他在遊動或滑翔,更像山勢自然在遊移,然後他就到了那個位置。此刻的梅蘭德神情很平靜,樣子卻稍有些狼狽,身上的衣服有幾處焦痕,站定之後便化爲灰燼落下出現了幾個破洞。
若按演法的規矩,畢方將梅蘭德『逼』出這片平坡,它應該勝了。而且剛纔的場面大家也看的清清楚楚,若論法力神通,確實也是任道直更爲強大,全力施展的話,梅蘭德抵擋不了也不能完全接下來,只有退避。
可任道直卻一臉驚歎之『色』,向着遠處的梅蘭德長揖道:“我不是第一次與人相鬥,但平生沒有遭遇過這種兇險,方纔生死只在一瞬間。若不是演法留情,此刻已經沒命了,多謝梅長老指教,於我是大警醒啊!”
成天樂走過去打了個哈哈道:“梅長老與任道友這番演法,於我等也是一種警醒,不要過於倚仗法力強悍、修爲高深,神通法術皆可傷人,遇敵不可掉以輕心。”說着話一招手,任道直身後飛起半截青『色』的羽『毛』,飄飄然落在了他的手上。
剛纔是怎麼回事?畢方包裹着三丈火球轟然而來,梅蘭德確實接不下也擋不住。他在飛退中劍卻離手了,也如一條游魚運轉地氣靈樞滑『射』而去,堪堪從畢方原身的頭頂上擦過,然後飛『射』而回。這柄劍沒幹別的,只是切斷了畢方頭頂的一根長翎。
畢方頭頂上有五根七寸長翎,分呈五『色』,看上去有點像孔雀的冠羽,點頭之間的五『色』光毫就是這麼祭出的。這可不是普通的羽『毛』,簡直比原身骨肉還要強悍,堅逾精鋼尋常法寶難斷,卻被梅蘭德的飛劍切下來一根。假如這一劍削的是別的地方,再往下低個幾寸,那這隻靈禽恐怕就沒命了。
以畢方的法力並非擋不住這支飛劍,就像尋常人打架一樣,對方手中的刀是可以擋住和打落地,但得判斷出方位並擊中才行。畢方祭出的火球之確實強大,但梅蘭德的飛劍卻能穿過來;那五『色』光毫也能擊開飛劍,可梅蘭德出手的時機卻在法力波動的間隙,短劍繞着兩波光毫浪涌詭異的“遊”了進來。
一旦短劍及身,畢方就只能以護身法力和原身硬抗了,但它在施法強攻時根本沒來得及反應,況且也很難擋得住。各派的修士最怕遇到這種情況,但他們的神通強大,怎能讓飛劍輕易衝破法寶防護跑到頭皮上呢?可梅蘭德偏偏做到了,對手還是一隻靈禽畢方。
這場演法比方纔時間短得多,進退之間只有三個回合,從開始到結束不超過十秒鐘!但過程卻是驚心動魄啊,終於搞明白狀況的羣妖皆倒吸了一口冷氣,震驚中一時都沒有說話。梅蘭德既然能宰了畢方,那麼在場的其他衆妖若和這位長老拼命,恐怕誰都沒好結果!
梅蘭德整了整衣衫,外套上帶着幾個燒糊的破洞走回來笑道:“其實我是和任道友開個玩笑,聽說妖修拜入萬變宗門下,按門規得交出一件原身之物,我就切下任道友原身半截青翎先備着。……姜璋,郝然,你們也得取下點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