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畫離開後,謝芳華再度躺回美人靠上,這回卻再無睡意,靜靜地想着事情。
一個時辰後,侍畫從外面回來,對謝芳華稟告,“小姐,崔意芝在聽言離開後就前往了自己在京城下榻的院落,奴婢避開人,直接找到了那裡。親自見到了崔意芝。”
謝芳華“嗯”了一聲,“如何?”
“奴婢將小姐的原話一字不差地傳達給了崔二公子,他似乎有些訝異,但是什麼也沒說。”侍畫道,“您只吩咐傳話,所以奴婢沒多待,就回來了。”
謝芳華沉思片刻,笑了笑,“傳到就行了!”
侍畫見謝芳華再不吩咐別事兒,退出了門口。
謝芳華站起身,看向窗外,如今太陽已經西斜,再有一個時辰也該落山了。她在窗前靜靜站了片刻,從抽屜中抽出字帖,鋪好宣紙,自己動手研墨練字。
前一世,她做得最多的就是讀書、練字。
那時候,福嬸不像如今一般只圍在爺爺跟前,而是寸步不離地陪着她。她說她娘以前每日都要練一個時辰的字帖,說練字可以使人修身養性,平心靜氣。是以,那一世,她也每日都練一個時辰的字帖。
去了無名山之後,每日在生死邊緣徘徊,即便她過了九堂煉獄,也要處處防着暗殺。因爲那時候,她做到的位置誰都想坐上去。
無名山有一條山規,只要是殺死了人,從來不問因由。死了就是無能,而總有人接替你的位置。而隱衛專司暗殺查探消息,防殺與被殺,是最基本的。
是以,她這麼多年,練習的都是殺人的劍,刺人的刀,卻從來沒有這麼安心下來純練字。
屋中靜靜,她的筆落在宣紙下,輕輕沙沙。
不知不覺,便練了一個時辰,桌子上擺滿了字帖。
太陽落下山去,紅霞染紅了半邊天,浣紗格子窗上染了一層霞光,映在字帖上,窗臺前的桌案上,有一種炫目和華麗。
侍畫在外面輕聲道,“小姐,芝蘭苑的棋局結束了!”
謝芳華停住筆,擡起頭,向外看了一眼,沉靜地問,“誰贏了?誰輸了?”
侍畫答道,“平局!”
謝芳華挑眉,說道,“那半截面紗李沐清帶走了?”
侍畫搖搖頭,“李公子交給世子了!”
謝芳華慢慢地放下筆,揉揉額頭,“如今他們都離開了?”
“沒有,昨日英親王妃不是吩咐錚二公子給咱們府送來了第六號畫舫表演嗎?”侍畫道,“因爲今日一早錚二公子就過來了,老侯爺犯了棋癮,和他下了半日棋,下午李公子又來了。是以,第六號畫舫就給閒置了。如今這一日,老侯爺不但不累,反而精神着呢!說稍後去咱們後花園水榭一邊用晚膳一邊看雜耍表演。老侯爺留了兩位公子在府中用晚膳。”
謝芳華的手叩叩桌案,咕噥道,“這個老頭今日可是能鬧騰!”
侍畫低聲問,“小姐,您要過去水榭嗎?”
“不去!”謝芳華搖頭。
“那奴婢去廚房看看晚膳,給小姐端來房間。”侍畫說了一句,聽謝芳華應聲,離開了門口,向廚房走去。
不多時,侍畫回來,將飯菜擺好,謝芳華用罷晚膳,天已經黑了下來。
侍畫掌上燈,朦朧的光暈在房中盪開,初春的夜晚還是需要生一個小火爐的。火爐伴隨着燈光,有絲絲的暖意。
水榭內隱隱地傳來喧囂熱鬧的聲音。
謝芳華拿着書卷窩在牀上看了片刻的書,放下書卷,揮手熄了燈,睡下了。
不多時,外面傳來腳步聲,分外熟悉。
侍畫溫聲立即迎到了海棠苑門口,見是秦錚,連忙見禮,“錚二公子!”
秦錚停住腳步,向裡面看了一眼,除了幾間婢女居住的廂房亮着燈外,正屋黑漆漆的,沒掌燈,他挑眉,懶洋洋地問,“你家小姐呢?”
“我家小姐睡下了。”侍畫道。
秦錚“唔”了一聲,“天色還早,她怎麼睡得這樣早?”
侍畫尋思了一下,斟酌着道,“小姐身體不好,昨日和今日都未曾好好休息,倦了。這兩日都睡得早些。”
秦錚聞言似乎笑了一下,不再說話,站在門口靜靜地看着正屋。
侍畫拿不準秦錚這麼晚了還來這裡做什麼,他不說話,她作爲一個婢女也不好詢問。只能陪着他站着。
過了片刻,秦錚收回視線,對她道,“本來想找她說幾句話,既然她睡了,就算了。”話落,轉身離開了海棠苑。
較之來時的輕快,他的步履離開得有些緩慢。
侍畫見他走了,暗暗鬆了一口氣,轉回身來到謝芳華門口,對裡面輕聲道,“小姐,您睡熟了嗎?錚二公子剛剛來過了。”
“我知道了!”謝芳華在秦錚腳步還沒來到海棠苑時,自然就聽到了。
侍畫稟告完,見謝芳華沒什麼吩咐,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謝芳華本來已經有了些睏意,被秦錚攪亂,在牀上輾轉反側許久,方纔徹底地睡去。
一日無話。
第二日,一覺睡到天亮,謝芳華方纔起牀。
梳洗用罷早膳後,謝墨含進了海棠苑。
謝芳華挑開簾幕,推開房門,站在門口,等着謝墨含走近。
今日的天色也是極好,陽光明媚,似乎從立春之後,都是這樣晴朗的日色,未曾見陰天。
她剛邁出門檻,陽光便對她打下來,她伸手遮住眼睛,渾身有一種暖意和懶散之意。
謝墨含見她的模樣,笑了一聲,溫聲道,“妹妹!”
“哥哥!”謝芳華對他笑吟吟地喊了一聲,有些俏皮。
“英親王府的管家今日一大早就來知會我,說英親王妃準備妥當了,你的行囊若是打點得沒問題的話,今日下午就啓程去法佛寺。”謝墨含道。
謝芳華倚靠在門框上,聞言蹙眉,“這麼急?”
“英親王妃是個爽利的人,英親王府的人辦事效率向來高。”謝墨含來到近前,站在門口看着謝芳華,“不過據從宮中傳出的消息,說林太妃也要去吃齋小住,打算和英親王妃同路。好有照應。”
謝芳華眉梢上揚,“林太妃?”
謝墨含點頭。
謝芳華笑了笑,“哥哥,你知道林太妃和謝氏六房的老太太商議的關於謝惜和八皇子秦傾的婚事兒嗎?”
謝墨含微微訝異,“竟然有這事兒?”話落,他褪去訝異,說道,“林太妃和六房老太太是手帕交,先皇離去後,她們又重新走動了起來,這些年,走得近了些。互通書信。林太妃和六房老太太都是喜佛之人,而秦傾和謝惜一直爲二人代筆書信。若是這幾年有了什麼私情,也不奇怪。”
“恐怕有私情的是謝惜,而秦傾就未必了。”謝芳華道。
謝墨含面色輕輕飄起一抹輕愁,嘆了口氣,“本來以爲六房的老太太是個明智的人,但到底說來也是脫不開世俗。”
“哥哥爲何這麼說?”謝芳華詢問。
“林太妃以前爲何不敢和六房的老太太走動?而這幾年偏偏敢走動了?豈能是老姐妹之情那麼簡單?若是皇上不允許,林太妃就算是是她親孃,也不敢隨性地親近除了後宮之外的女眷。”謝墨含道,“若是不出秦錚靈雀臺逼婚,非你不娶的意外。皇上怕是贊成這一樁婚事兒的。如今嘛,就兩說了。”
謝芳華嘲諷地笑笑,“秦錚逼婚是一個變數,打亂了皇上許多計劃吧!謝氏六房皇上本來是想借由林太妃和秦傾利用的,可是如今偏偏不好利用了。”話落,她有些可笑,“這樣說來,我該感謝秦錚了。”
謝墨含見她嘴角嘲諷的笑絲毫不加掩飾,除了對當朝九五至尊深切的嘲弄,還有對秦錚逼婚隱約的排斥情緒,他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頭,道,“妹妹,秦錚對你可謂是用盡心思,這麼多年,我從沒見他對誰如此過?這是衆所周知。外面如今人人都說錚二公子風流,有個嬌弱高貴的未婚妻,還有個天仙可人的婢女,如花美眷。可是隻有我們少數幾人知曉,你就是聽音,聽音就是你,聽音和謝芳華其實是一人。他這般對你,到如今,你難道還沒有對他升起一絲情意?”
“哥哥又想說什麼?想爲他做說客?”謝芳華無奈地看着謝墨含。從她的爺爺,到她的哥哥,都被秦錚灌了*湯一般。秦錚給了他們什麼好處,讓他們這樣幫他說話?她皺眉,“昨日您不是還一直看秦錚不順眼阻止我去法佛寺嗎?今日怎麼又轉了想法了?”
謝墨含嘆了口氣,“哎,昨日你不知道,李沐清對你似乎……”
“哥哥,我說過,一日忠勇侯府不穩,我一日不談私情。”謝芳華打斷謝墨含的話,“無論是秦錚,還是李沐清,亦或者是別人,又有什麼關係。別人如何想法,我不需要知道。我只需要知道我自己的想法和目的,守護好忠勇侯府和謝氏不倒就夠了。”
謝墨含未出口的話語吞了回去,無言地看着她。
“行了,從我從無名山回來,每次你來找我,三句話不離秦錚,我都聽厭了。”謝芳華揮手趕人,“哥哥,你若是再沒別的事兒,就忙你的去吧!我這裡沒什麼可收拾的。若是英親王妃下午啓程,我隨時能走。你讓人去回話吧!”
謝墨含揉揉額頭,失笑道,“你這個小丫頭!除了這件事兒,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昨日晚上,六號畫舫表演完,爺爺當即就打了賞銀,讓秦錚將人帶回英親王府了。”
“知道了!”謝芳華點點頭。
“還有一件事情,最近朝堂上每日都有彈劾舅舅的摺子,褒揚四皇子的摺子。皇上如今都給壓下了,未曾表態對此事會如何處理,但我想用不了幾日,他就會表態了。”謝墨含道。
謝芳華眯了眯眼睛,“哥哥認爲皇上會如何處理此事呢?”
謝墨含低聲道,“無論舅舅多年來立了多少軍功,但此番這一過着實有些大,不降罪怕是不成。降罪的話,那麼就有輕有重了。輕可以記一大過,重呢,就不好說了。”頓了頓,他又道,“對於四皇子,我猜測有兩個處置,一是記大功,與火燒宮闈的功過相抵,繼續留在軍營。但定然不是如今的無官無職在軍營中待罪歷練了。二是下旨回京。”
“對於舅舅,皇上那邊是何想法,我們都知道。我們這邊,你背後是如何行事的?”謝芳華問。
謝墨含搖搖頭,“我什麼都沒做,任事態發展。”
謝芳華放下遮住陽光的手,輕輕一曬,“哥哥這樣做是對的,這種時候,忠勇侯府不做纔是做,不動纔是動,以靜制動,纔是最好的態度。無論朝中摺子堆得多高,外面流言蜚語都重。忠勇侯府目前,一定要穩中不動,留中不發。”
謝墨含點點頭,“我思來想去,皇上是想逼迫忠勇侯表態,但這麼多年,忠勇侯一直秉持着忠君爲國,若是出面表態的話,那麼,自然就不能公然將舅舅的過錯和失察抹殺,也許,皇上要的就是忠勇侯府大義滅親了。”話落,又道,“不過如今爺爺早在三年前就退出朝局了。而我因爲病體一直未入朝當值應卯。而你是女兒家。是以,我們忠勇侯府雖然是置身朝局之中,但也算是脫離朝局之外。這樣的狀態下,利處就是隻要我們自己不主動出手,皇上便無縫隙可對我們下手。”
謝芳華輕蔑地一笑,“想要逼迫忠勇侯府出手,自然是沒那麼容易的。”
“再等等事態發展吧!看看皇上如何處置。這事情長久拖下去,京中無數流言蜚語滿天飛。說武衛將軍的有,說忠勇侯府的有,說皇室的有,就連當年博陵崔氏如何退出京城貴裔圈,武衛將軍如何請旨去漠北戍邊的事情,更甚至是,姑姑因何代替大長公主遠嫁北齊,這等事情都被人翻了出來。對皇室和忠勇侯府利弊各半。皇上不會任由此時拖太久的。”謝墨含道。
謝芳華點點頭。
謝墨含又說了兩句閒話,囑咐她山寺風硬,比京城冷,多帶些衣服,便出了海棠苑。
謝芳華目送謝墨含離開,倚在門框懶洋洋地不想動。
過了一會兒,聽言悄悄從海棠苑門口探出頭,向謝芳華瞅了兩眼,然後又縮回腦袋,似乎想上前,但又有些顧忌不敢。
謝芳華自然是瞅見聽言縮回鎖腦的模樣了,忍不住好笑,“聽言!你想說什麼,就過來說!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就是,賊眉鼠眼的!你在做什麼?”侍畫忍不住想訓聽言。他們八人自小被世子教導作爲小姐的貼身侍候之人,規矩自然是嚴苛的。可是同樣是主子身邊侍候的人,聽言簡直是被錚二公子給寵得沒有絲毫規矩。
聽言聞言撓撓腦袋,跑了進來,站在距離門口一丈之遙,不敢看謝芳華,小聲道,“芳華小姐,小人求您一件事兒。”
“說吧!”謝芳華看着他。
“聽說您要和王妃去法佛寺祈福,能不能帶上小人?”聽言緊張地道,“小人會幹粗活。住在寺院,也是需要粗使的小廝是不是?小人不會別的,就會幹些雜物。”
“你是不是這些日子在海棠苑憋悶了,想出去透風?”謝芳華問他。
聽言連連點頭。
謝芳華笑了笑,“行了,你去收拾吧!下午英親王府來人傳話,你就跟着我去。”話落,補充警告道,“不過你別忘了,如今你是我的人,就行了。”
聽言沒想到謝芳華這麼痛快就答應了,頓時歡呼地蹦了兩下,須臾,又後知後覺地覺得失禮了,連忙作了作揖,跑出了海棠苑。
“真是沒規矩!”侍畫嘟囔。
謝芳華偏頭瞅了侍畫一眼,語氣柔和,“我其實也不需要你們在我面前有那麼多規矩,規矩都是給外人看的。你們只需要做好我交代的事情就行了。”
侍畫心神一醒,連忙垂首,“是,小姐!”
謝芳華不再多言,轉身回了房。
中午,用過午膳後,英親王府果然有人來傳話,說未時一刻,在城門口碰面。
謝墨含不放心,親自安排了一番,將謝芳華所用的衣物用具裝了滿滿的兩大車。
謝芳華先是去了榮福堂一趟,忠勇侯到沒說什麼,只吩咐她小心一些,她出來之後,由侍畫、侍墨扶着走向大門口。
謝墨含站在大門口,一一對派出跟隨的一隊護衛隊的隊長吩咐着事情。
謝芳華遠遠地便看到哥哥站在那裡,按理說,這等小事情,侍書做就可以了,但哥哥因爲愛護她,對她的事情都親力親爲。
不多時,來到近前,謝墨含打住話,對謝芳華道,“妹妹,你要小心一些。雖然有秦錚和英親王妃在身邊,但到底如今京城盯着你的人太多,別出了差錯。”
“哥哥放心吧!我多加小心就是了!”謝芳華點點頭。
謝墨含看着她頭上重新戴上的面紗,笑着道,“除了林太妃還約了謝氏六房的老太太,謝氏六房的老太太自然要帶上謝惜,而林太妃自然帶着八皇子了。”
謝芳華不太意外,“看來六嬸沒聽進去我的話。”
“大約六嬸也是有考量的,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明顯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謝墨含道,“除了他們,我剛剛得到消息,右相夫人也要一起去法佛寺吃幾日素齋。她與英親王妃本來就交好,據說這次建議英親王妃給你祈福是她的主意。所以,清靜的法佛寺這回怕是不清靜了。”
謝芳華不置可否,“的確是會很熱鬧!”
“李沐清也陪着右相夫人去小住。你……哎……”謝墨含有些苦惱,“算了,我不多說了,你心裡明白就好。”
謝芳華垂下眼睫,點點頭。
侍畫、侍墨扶着她上了馬車,簾幕落下,遮住她的身影。
謝墨含對侍畫、侍墨、侍藍、侍晚又囑咐了兩句,一行五十人的親衛隊護送謝芳華離開了忠勇侯府,向城門而去。
謝墨含待一行車輛人馬走遠,他才緩緩回了內院。
不多時,忠勇侯府的一隊人馬來到了城門口。
此時,英親王府的隊伍已經先一步來到,等在了城門口。
秦錚騎在膘肥體壯的高頭大馬上,紅棕色的馬配着他一身鮮華的錦緞軟袍,當真是少年清俊,鮮衣怒馬,風流灑意。
謝芳華透過簾幕縫隙看了他片刻,身子懶洋洋地靠在車中鋪了厚厚的錦繡被褥上。
秦錚見忠勇侯府的馬車來到,徑自打馬來到被侍衛護在中間的馬車前。忠勇侯府的親衛隊見是英親王府的錚二公子,連忙讓開了道。秦錚的馬靠近謝芳華的馬車,微微彎腰,伸手挑開了她馬車的簾幕。
謝芳華剛摘掉面紗不久,一張沒有任何掩飾的容顏映在他的眼前。
響午明媚的陽光透過掀開的簾幕,這一張容顏如清晨被一夜雨露洗禮的海棠花,嬌豔明媚,國色天香。
秦錚癡了一下,不過見謝芳華擡眼,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他頓時回過神,眯了眯眼睛,嗤笑道,“春風吹起海棠雨,世間安得一絕色嗎?”
謝芳華一怔,這是昨日李沐清說的話,難道他也聽到了?距離那麼遠!當時起風,就算他武功再好,應該也是聽不清纔是。難道他也懂脣語?
秦錚忽然揮手落下了簾幕,輕喝一聲,“啓程!”
這一聲輕喝隱隱帶着絲怒意。
謝芳華馬車的簾幕被他甩得猛地晃動了片刻,車前坐着的侍畫、侍墨二人不由得跟着顫了顫身子。
謝芳華看着晃動的簾幕聽着他隱隱含怒的聲音,不以爲然地閉上了眼睛。
伴隨着秦錚一聲下令,英親王府和隊伍和忠勇侯府的隊伍都準備啓程出城。
英親王妃納悶地挑開簾幕,從車內探出頭來,看着秦錚道,“臭小子,急什麼?右相府的車馬、宮裡林太妃的車馬、謝氏六房的車馬還都沒到呢!既然都要去法佛寺,那麼就等等一起走?”
“等他們做什麼?無非是這一段路而已,不等的話他們還能被狼叼去不成?”秦錚冷哼一聲,揮手,“啓程!”
兩府隊伍的侍衛都知道錚二公子似乎不高興,都看向英親王妃。
知子莫若母,英親王妃自然是聽出秦錚不快了,剛剛還好好的,不明白怎麼謝芳華一來他轉眼就有氣了。瞪了他一眼,擺擺手,對侍衛們吩咐,“不等就不等了!留一個人在這裡等着林太妃、右相夫人、謝氏六房的老太太來了都給傳一句話。讓他們一起走,免得隊伍太大,走法佛寺的山路擁擠,就說我們先走了。”
兩方隊伍將英親王妃同意,於是連忙啓程出城。
英親王妃落下簾幕,對車內的春蘭嘀咕,“這臭小子好好的,怎麼突然又發瘋了?”
春蘭湊近她,悄聲道,“剛剛奴婢從縫隙看到咱們二公子挑開了芳華小姐的馬車簾子,看了一眼,不知怎地就怒了。”
“這個臭脾氣!說翻臉就翻臉!不知道隨了誰。”英親王妃嘆了口氣,“若說他吧!喜歡人家是真喜歡到了心坎上,可是發起怒來,也是毫不留情。若華丫頭不是個大度的,就算她病好了,以後真大婚了,這日子豈不是三天打兩天吵的?”
“王妃,您想得太遠了。”春蘭不由得笑了,“再說,不是有那麼一句話說得好嗎?不是冤家不聚頭。真若是能成爲了夫妻,那麼這樣吵吵鬧鬧也比相敬如賓好。”
英親王妃聞言面色動了動,伸手打了春蘭一下,“你個死丫頭,這是變着相的說我呢!”
“奴婢哪裡敢!今日看王爺對您依依不捨地相送出大門口,奴婢是替您高興。”春蘭捂着嘴笑,“多少年了,王爺總算是開竅了,您也開竅了。”
英親王妃也忍不住笑了,嘆了口氣,“蹉跎了這麼多年,到底是執念,其實,放下了也就放下了。如我,如他。”
“您和王爺的一輩子還長着呢!”春蘭笑着道。
英親王妃笑笑,不再說話。
真正的好年華也就是那麼幾年,雖然一輩子還長着呢,但到底是韶華不在了,他們都不年輕了。曾幾何時,有一種東西,不是現在想找就找得回來的。
英親王府的隊伍頭前出了城,忠勇侯府的隊伍緊隨其後出城。
兩方隊伍浩浩湯湯兩百多人,向法佛寺而去。
秦錚騎着馬,走在兩個隊伍中間的接口處,迎着響午的陽光,明明他鮮衣怒馬是如此張揚狂妄的做派,但他周身偏偏有一種散漫的清淡溫涼,月白風輕之感。
謝芳華車前坐着的侍畫、侍墨對看一眼,二人心神交匯,齊齊想着,就論這份容貌風采,實在是與小姐般配。只可惜脾性太差。不過換句話說,若不是他這份脾性,那麼今日也不能被皇上指婚,更不能拴着小姐跟隨英親王妃前往法佛寺了。
今日上牆:15077131417,lv1,秀才:李沐清肯定已經知道芳華就是聽音了,不過怎麼覺得他之前對聽音是欣賞和朦朧的好感,見到傾國傾城的芳華就升級成勢在必得了……顏控的阿情,你的人物們都跟你一個德行~_~
*^o^*,lv2,秀才:到了月底,又投了一張月票。子情去哪裡看的桃花,前兩天我也去看桃花了,這算不算是共賞桃花了!子情,看到你說北方只有沙塵暴,突然覺得生在南方的我好幸福,還有漫山遍野的桃花看!
作者有話:這是一個看臉的時代,木有辦法,我的讀者其實也跟我一個德行,喜歡看漂亮的美男子和美女子。唔,我是被逼的……明天還有一天,真的到月底了啊。這一個月過得真快,生活在北方,沙塵暴和霧霾,我也是蠻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