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芳華得到樺伯的答覆,看着捲紙上初遲的畫像沉默半響。
這個月牙形的印記,她娘留下來的那條墜鏈便是這個形狀,無忘大師那個玉佩也是這個形狀,紫雲大師頭上的髮簪也是這個形狀。這個形狀似乎是一種代表。
它似乎代表了魅族。
難道初遲也是魅族人?
既然他是魅族的人,爲何他跟秦鈺牽連在了一起?
看樣子他和秦鈺是有着某種的協議合作。應該是有求於秦鈺。到底是什麼事情求秦鈺呢?
月娘查了一晚上也沒查出多少關於初遲有用的消息,看來得慢慢地解析他了。
“主子,那個叫初遲的人可有隱情?”樺伯看着謝芳華神色變化,試探地問。
謝芳華點點頭,神色有些端凝,將捲紙遞給樺伯,對他道,“將這幅畫像傳去北齊給言宸,看看他能不能查到初遲這個人。”
樺伯接過捲紙,點點頭。
謝芳華轉身離開了小樓。
回到煙雨閣,謝芳華簡單地用過早膳,因爲來了葵水,她覺得渾身疲軟,便倚在窗前的軟榻上懶洋洋地曬着雨後的春光。
不知不覺,便睡着了。
正當她睡得熟時,聽到樓下有說話聲,隱約地提到了她的名字。她蹙了蹙眉,睜開了眼睛,偏頭看向窗外。
只見有一箇中年文士打扮的人正在和月娘說話。
月娘揹着身子,而那中年文士一臉的誠懇。
不多時,月娘扭頭上了樓,那中年文士等在樓下。
須臾,月娘來到了她的房間,在門口輕輕地敲了敲門,喊了一聲,“主子!”
謝芳華“嗯”了一聲,“進來!”
月娘推開了門,見謝芳華顯然剛剛睡醒,有些懶意,她走近她,凝重地道,“主子,謝氏米糧來了一個在平陽城的管事,聽說您來了平陽城,錚二公子將您扔在了胭脂樓。說您是忠勇侯府的小姐,怎麼能住在這裡?她請您過府去住。”
“推了!”謝芳華道。
月娘嘆了口氣,“我是已經委婉地推了,但是那人分外執着。說謝氏米糧與忠勇侯府是一家。如今謝氏米糧的公子謝雲瀾也來了平陽城。聽說您在,特意派了管事請您過府。”
“謝雲瀾?”謝芳華挑眉。
“是的,他說他們家公子。謝氏米糧當家家主雖然有很多子嗣,但是當得上公子的,也就是謝雲瀾一人而已。他是謝氏米糧定下的接班人。”月娘道。
謝芳華想着除夕當日,忠勇侯府擺宴,謝氏子息裡幾乎所有的公子小姐都去了忠勇侯府。但是卻是沒有謝氏米糧的這位公子,至少她沒看見。
不過自從謝雲繼給了她一份關於已經和皇室牽扯甚深的名單後,其中謝氏米糧首當其衝。忠勇侯府的家宴雖然謝氏米糧的當家人去了,但是謝雲瀾沒去,倒也不奇怪。只是除夕當日,他去了哪裡?
對於謝雲瀾來說,她幾乎沒有關於這個人的記憶,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
這個人完全對他來說是陌生的。
她想了一下,對月娘道,“你去將那個人請來我這裡,稍後去給我查查謝雲瀾這個人。”
“是!”月娘點點頭,出了房門。
謝芳華偏頭看向窗外,只見月娘下樓後,對那個中年文士說了兩句話,那中年文士連忙點頭,神態有些謙恭地隨着她上了樓。
謝芳華收回視線,懶洋洋地又半躺回了躺椅上。
不多時,月娘帶着那中年文士來到門口,對謝芳華稟告了一句,謝芳華卻也不叫那人進來,只對着門口端莊地柔聲道,“你是謝氏米糧在平陽城的管事兒?”
那人駐足在門口,恭敬地回道,“回芳華小姐,在下是謝氏米糧在平陽城的管事兒趙柯。奉我家公子之命,來請您過府去住。”
一句話,交代了自己的身份,姓名,以及任務。
謝芳華隔着門口的珠簾,認真地將趙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只見他大約四十多歲,留着八字鬍鬚,臉皮面相看起來斯文敦厚,從來到門口,便沒有任何失禮地闖入內室或者是隔着簾幕偷看她一眼的行爲。
一個平陽城的管事便有如此的沉穩內斂,行爲拿捏有度,怪不得謝氏米糧能被皇帝看重。
皇帝從來不會對沒有價值的人伸手,比如謝氏長房。他一早就選中了謝氏米糧。
“我在這裡住的挺好。”謝芳華語氣有着輕輕的憂鬱。
“這裡是胭脂樓,芳華小姐大約不曉得胭脂樓做的是什麼營生,所以才住在這裡。您若是知道了,一定不會住在這裡的。身爲忠勇侯府的小姐,怎麼能夠住在這裡?”趙柯品味謝芳華語氣中的輕輕憂鬱,猜想着是否她因爲被錚二公子撇下在這胭脂樓而心情不好。
“胭脂樓做什麼營生?爲什麼我知道了,一定不會住在這裡?這裡不是客棧嗎?”謝芳華納悶地顰眉輕問,這語氣似乎真的不曉得這裡是做什麼營生的。
趙柯依舊沒擡頭看謝芳華,恭敬地解釋道,“這裡是紅粉之地。”
“脂粉之地?”謝芳華不解,“何爲紅粉之地?”
趙柯終於擡頭看向室內,隔着珠簾翠幕,那女子身姿纖細,體態柔美,容貌隱隱約約傾國傾城之色。他暗歎了一聲果然不愧是忠勇侯府藏在深閨的千金小姐。這份風華,當得她的名字,也當得她的身份。京中諸多小姐,連皇宮裡的公主都算上,怕是無人能比。李如碧和金燕郡主怕是也不能。他垂下頭,低聲解釋道,“是花街巷陌的煙花之地。”
謝芳華聞言騰地站起了身,驚道,“你說什麼?”
趙柯後退了一步,點點頭,肯定地道,“在下沒有說錯,就是這種地方!”
謝芳華驚詫莫名地看着趙柯,似乎被驚住了,好半響無聲,過了足足有半盞茶時間,她纔不敢置信地道,“秦錚……他竟然讓我住在這種地方?”
趙柯聽她提起秦錚,不知道如何接話,只能不語。
謝芳華忽然上前一步,拿起桌上的杯子用力地摔在了地上,杯子應聲而碎,她氣怒交加,“他爲何不說這裡是煙柳之地?竟然讓我住在這裡……他怎麼可以不告訴我?”
趙柯依舊沉默。
謝芳華惱怒地來到門口,一把挑起珠簾,看着趙柯,似乎氣得口不擇言,“你……你說,他爲何不告訴我這裡是那種地方?”
趙柯連忙又後退了兩步,垂首謹慎地道,“回芳華小姐,大約錚二公子也是不曉得這裡是做花街柳陌營生的煙花之地吧!”
“他是秦錚,他怎麼會不知道?”謝芳華明顯不信地瞪着趙柯。
趙柯也覺得以着英親王府錚二公子的身份,自小隨着京中一幫子貴裔公子玩耍。就算他不近女色,但是他沒吃過豬肉也該見過豬跑。怎麼能不知道這裡是煙柳之地?他咳嗽了一聲,低聲道,“可能……傳言錚二公子不近女色,可能真不知。”
謝芳華聞言一怔,片刻後,情緒鎮定下來,揮手慢慢地放下了挑開的簾幕,猛地轉過頭,似乎對於自己剛纔的失禮有些覺得不妥當,低低壓着脣瓣咳嗽了一聲,對趙柯道,“我自小養在深閨,今次第才誰秦錚出了京城來到了平陽城。沒想到竟然住在了這裡。實在是……”後面的話她不說了。
趙柯知道她也覺得自己的身份住在這裡不妥當了,傳揚出去,有損忠勇侯府小姐的名聲。他連忙道,“不知者無罪。芳華小姐趕緊離開就好了。”
“不行!”謝芳華斷然道,“我不離開。”
趙柯本以爲謝芳華知道這裡是煙柳之地,而且剛那般驚詫,完全不是裝的,定然會離開。沒想到她竟然不離開。他頓時問,“爲何?”
謝芳華撇開臉,委屈地道,“是秦錚帶我來的這裡。他不帶我走,我哪裡也不去。”
趙柯頓時一愣。
“你走吧!告訴雲瀾哥哥,我不去,我就待在這裡,哪裡也不去。”謝芳華對趙柯擺擺手,擡步走回躺椅上。
“芳華小姐,這是煙柳之地,您竟然知道,您不能因爲跟錚二公子置氣,而留在這裡。這對您的閨譽有損啊。”趙柯本來覺得請動她是十拿九穩之事,沒想到她竟然不走,一時覺得意外不已。
“來都已經來了,閨譽已經摺損了,還怕再多待幾日?”謝芳華閉上眼睛,鬱郁地道,“你不要說了,秦錚不來帶我走,我哪裡也不會去的。”話落,對外喊了一聲,“來人,送客!”
春花、秋月一直守着門口,聞言連忙上前關上了房門,對趙柯做了個請的手勢。
趙柯本來還欲再勸說,見謝芳華態度明顯剛硬,他沒想到一個柔弱溫軟的女子竟然如此剛硬。他只能作罷,“那在下先告辭了,回去稟告我家公子。”
謝芳華“嗯”了一聲。
趙柯轉身下了樓。
謝芳華聽到他下樓的腳步聲,睜開眼睛,看向窗外,只見他不多時便出了胭脂樓。她眯着眼睛看了半響外面,才緩緩地收回視線。
大約過了兩盞茶,月娘進了煙雨閣,遞給了謝芳華一疊紙。對他道,“這裡記載着謝氏米糧公子從小到大的所有事情。您可以慢慢看。”
謝芳華看着那一疊紙大約有幾十張,伸手接過來,點了點頭。
月娘坐在一旁,不打擾她。
謝芳華有着一目十行的本事,半個時辰後,便將一疊紙全部給看完了。
謝氏米糧當今當家人一共有十幾個兒子,謝雲瀾是謝氏米糧當今當家人的第三個兒子。自小便天資聰穎,敏而好學,十歲時便被謝氏米糧一族選爲謝氏米糧未來繼承人。至今九年,如今他十九歲,依然穩坐這個位置。
他十歲之前,以聰穎好學出名。十歲之後,以沉穩內斂被讚揚。
這麼多年,爲人甚是低調。月娘拿來的拉拉雜雜幾十頁,卻也只是記載了他尋常的瑣事。雖然由這些尋常瑣事裡面能觀出幾分他的行事風格,但她想,應該也是他希望讓人看到的這個樣子。
自從三年前,他常年落腳居住在平陽城,便再未回京都。
至於這三年內,他在平陽城做了什麼,只說是他身體不太好,平陽城氣候溫和,他待在平陽城養身體,順帶打理謝氏米糧的產業。
謝氏米糧能被皇帝選擇,謝雲瀾能被謝氏米糧選中,那麼,自然不會是表面這般簡單。
謝芳華將信紙扔在桌上,對月娘道,“這些消息不行,再去查,我要更深的消息。”
月娘看着她,猶豫了一下,“主子,謝氏米糧與皇室的牽扯很深,我這些消息,只是胭脂樓這些年偶爾收集的以及從外面買來的。若是再深查的話,想要更深的消息,我們只能動用天機閣的暗探。但是,那樣的話,天機閣便會被皇室和謝氏米糧察覺了。一旦察覺,定然會有防備。也許於我們以後行事不利?你確定要爲一個謝雲瀾而動用天機閣的暗探嗎?”
“我已經讓天機閣去查了初遲。”謝芳華猶豫地眯了眯眼睛,話音微轉,“但是初遲畢竟和謝雲瀾不同。初遲的身份神秘,而就算動用天機閣查他,被秦鈺和他發現。倒也無所謂。可是這個謝雲瀾……”她頓了頓,“被秦鈺知道的東西,他不一定會稟告給皇上。但是謝氏米糧的謝雲瀾,的確動用天機閣不妥。”話落,看着月娘,“你有何好辦法?”
“謝氏米糧這些年因爲靠攏皇帝,行事越發小心謹慎,尤其是謝雲瀾從來了平陽城,便甚少露面。只憑我一個胭脂樓,不好有辦法。”月娘道。
謝芳華伸手撫住額頭,想了片刻,忽然靈光一閃,對她道,“謝氏米糧和謝氏鹽倉一直是謝氏的兩大經脈。他們該是互相防備互相瞭解纔是。”
月娘點點頭,“是這樣!謝氏米糧暗中靠攏了皇室,謝氏鹽倉一直攏靠着忠勇侯府。”
“若是問謝雲繼的話,他應該能拿出謝雲瀾的某些有價值的消息吧!”謝芳華道。
月娘點頭,“謝雲繼是謝氏鹽倉的接班人,應該能拿得出!”
謝芳華聞言從額頭撤回手,“那好,就找謝雲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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