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芳華這一句話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被秦鈺聽得清楚,且傳了出去,整支隊伍都有耳聞。
秦鈺眸子瞬間深沉如海,但面色卻溫和平常,聞言笑道,“芳華小姐誤解了,我是要射住那匹馬,以免那匹馬衝撞了前方的人而沒了性命。你要知道,比起我手中的箭來說,錚二公子可是不能得罪的主。衝撞了他,那二人才會沒了命。況且他們身份未查明之前,自然不能因此丟了性命。”
謝芳華聞言慢慢地撤回了手,歉然地道,“原來如此,是我誤會四皇子了。抱歉。”
秦鈺眼睛眯了眯,“難得聽到你道歉。”話落,他拉弓搭箭,一支箭羽“嗖”地對着那匹馬射了過去。
因爲謝芳華的阻隔,雖然短暫,但還是起了效用,那匹馬已經轉眼間跑出半里地遠。
但是秦鈺的箭力道之強,之大,還是超出了謝芳華的預料,只見那支箭羽帶着一陣破空之聲,徑直追了過去,顯然是灌注真氣的一箭。
謝芳華的心不由得收緊,還是有些後悔鬆手太早了,應該再拖延片刻。
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也沒有後悔之藥,她抿脣看向對面,希望秦錚能明白她的用意出手。
她正想着,只見對面的城門口忽然也射出一支箭,力道同樣極大極快,同樣帶着一陣破空之聲,正是秦錚。
她心下頓時一鬆。
言輕回頭瞅了一眼,又看向前方,暗贊南秦的四皇子和英親王府的錚二公子果然名不虛傳。他抽出腰間的匕首,在馬身上用力地捅了一刀。
馬本來要收了勢,此時頓時疼得撂了一個蹶子,瘋狂地衝向前方。
就在這一個蹶子的空檔,那兩支箭在它身下堪堪碰撞在了一起。“嗤”地一聲,擦出了一陣火花,齊齊破裂碎成了粉末。
須臾之間,言輕和雲水的馬衝到了秦錚的面前,徑直地撞上了他。
因馬的力道太大,將秦錚的馬撞了個人仰馬翻,那匹馬也同樣人仰馬翻。
“公子!”秦錚隊伍中的人齊齊驚呼了一聲。
秦錚在身子落地的那一刻,一個騰起,然後穩穩地避開了衝撞,落在了不遠處的地面上。
雲水和言輕刻意沒避開,身子滾下了馬,齊齊地滾了兩圈,才堪堪收住了勢。
“你們好大的膽子!連爺都敢衝撞了?是要找死嗎?那我就成全你們!”秦錚勃然大怒,喝道,“來人,將他們帶下去,給我殺了。”
“是!”立即有人上前押住雲水和言輕,速度極快地拖了下去。
“慢着!”秦鈺慢了一步地打馬來到了近前,清喝了一聲。
秦錚當沒聽見。
押着那二人的護衛自然聽從秦錚的命令,轉眼便將人拖去了後方,沒了蹤影。
秦鈺心中惱恨,面色鮮有地陰沉,看着秦錚喝道,“你要做什麼?殺人性命,也要有個因由。這兩個人身份可疑,我要領着他們去見父皇的。”
“你眼睛瞎嗎?他們險些殺了我!我要殺他們,這就是因由!只這一點就夠了。”秦錚毫不客氣地反駁,“我不管身份可疑不可疑,在這南秦京城裡,王法我不管,只一點,衝撞了我秦錚就不行!”
秦鈺聞言眯起眼睛,“天下人人傳言你頂撞父皇,如今連他也不看在眼裡了。果然如此。”
秦錚挑眉,“我生下來的骨頭,長就的命。皇祖母在世時,我一樣頂撞皇叔,這樣的傳言以前怎麼沒有?如今皇祖母去了,天下就傳這等傳言了?可笑至極!”
“以前你行事還未見出格,如今是愈發出格了。”秦鈺道。
秦錚冷笑,“你縱火燒宮闈就不出格?別人有資格說我,秦鈺,你有什麼資格說我?”
“縱火燒宮闈因爲什麼,你我心知肚明,何必拿出來說?”秦錚冷臉看着秦錚,“今日這二人,你必須交給我。否則,你當清楚後果?”
“我就不交給你。有本事你就用你的本事告訴爺什麼後果!”秦錚甩袖子,踢起了臥着的馬,翻身上了馬,誰也不看,冷聲道,“回城!”
他身後清一色的護衛頓時收整隊形,齊齊後轉。
“秦錚!”秦鈺喝住他,“忠勇侯府的小姐不守閨訓,深夜流連深山,與謝氏米糧公子云瀾行止過於密切。這樣的事情奏稟父皇,你說,他會不會一怒之下取消了你們的婚約?畢竟你也是姓秦,你不得臉面,皇室也不得臉面。”
一句話,聲音不高,只夠秦錚和跟隨而至的謝芳華聽了個清楚。
謝芳華臉色一沉,秦鈺竟然拿這件事情來要挾秦錚?
秦錚本來要回城,聞言,身下坐騎瞬間駐足,掉過去的馬頭又轉了回來,臉如寒霜地看着秦鈺,“你想死是不是?”
“我還不想死!只是你我堂兄弟一場,我不忍見你被矇在鼓裡欺負。”秦鈺此時冷靜下來,面色尋常地看着秦錚。
秦錚冷笑,“什麼是欺負?我的女人我樂意被她欺負!你管得着嗎?”話落,他揚手將馬鞭甩向謝芳華。
謝芳華頓時拽住了馬鞭的鞭梢,隨着秦錚輕輕一扥,她的身子被凌空捲起,瞬間到了秦錚馬前,秦錚伸手攬住她的腰,對他怒道,“你怎麼與他在一起?怎麼回事兒?”
謝芳華將應付秦鈺的那一套給謝氏米糧老夫人敬魂巧遇秦鈺的話對他說了一遍。
秦錚聽罷,冷哼了一聲,“回去再教訓你。”
謝芳華默然地點點頭。
秦錚擡起頭,看向秦鈺,冷着臉道,“你儘管去告訴皇叔,我的女人我自己會管,但是他既然聖旨賜婚,若是再收回成命的話,看我不急了掀了他的靈雀臺!有本事你就去試試!”話落,他雙腿一夾馬腹,身下坐騎衝進了城門。
隨着他離開,清一色的騎兵護衛也尾隨他進了城門。
堵在城門口黑壓壓的一衆人馬如潮水般地退去,夜色似乎一瞬間光亮了些。
秦鈺沉着臉看着秦錚帶着人離去,薄脣緊緊地抿起,脣線成一線。
秦憐窩在秦鈺馬前,大氣也不敢出,直到秦錚走了片刻,沒了蹤影,她才拉了拉秦鈺的袖子邊角,小聲道,“秦鈺哥哥。”
秦鈺從城門口收回視線,看向秦憐。
秦憐悄聲道,“那兩個人是誰?對你很重要嗎?”
秦鈺聞言搖搖頭,面色看不出情緒,“也不是多重要!”
秦憐立即道,“既然如此,你就不要不開心了。我們趕緊進宮吧!沒準這會兒宮裡已經得到消息了,皇嬸在等着你呢。”
秦鈺頷首,縱馬進了宮門。
一行人跟在他身後,也尾隨進了宮門。
自從謝芳華被秦錚帶走後,金燕獨自一人坐在馬上,她本是聰明人,知道今日夜間的事情定不尋常,那兩個人怕是極其重要,否則也不會引得一番爭奪。最後顯然秦鈺沒奪到手。她望着秦鈺縱馬離開的煙塵,他帶着秦憐回宮,似乎忘了她一般,她心頭暗了暗,對身後大長公主府的一衆護衛擺擺手,無精打采地進了城門。
秦錚帶着謝芳華進了城門後,徑直向英親王府而去。
謝芳華看清他的方向,低聲道,“我要回忠勇侯府。”
“你若是想要那兩個人,就沒資格和我打商量。”秦錚沉着臉道。
謝芳華頓時沒了聲。
秦錚見她不再言語,他也不再說話。
不多時,回到了英親王府,守門的人見秦錚回來了,連忙開了門。
秦錚翻身下馬,扔了馬繮繩,拽着謝芳華往府裡走去。
剛走沒多遠,英親王和英親王妃從內院急匆匆地走了出來,見到秦錚拽着謝芳華,二人齊齊愣了一下。英親王妃開口,“錚兒,華丫頭,你們這是……”
謝芳華垂下頭,深夜進人家府邸,讓她怎麼解釋?
“你們這是幹什麼去?”秦錚看了二人一眼,挑眉詢問。
“還能幹什麼去?還不是聽說三十里地外山林着火了,你妹妹和金燕前往臨汾鎮阻在了那裡,你爹本來要帶人前去,聽說你去了,便沒動身。如今你怎麼帶着華丫頭回來了?你妹妹和金燕呢?”英親王妃詢問。
“她們沒事兒!”秦錚擺手,臉色不好,“你們回去吧!”話落,拽着謝芳華往裡走。
“既然沒事兒,怎麼沒回府來?”英親王妃向府門外看,沒見到秦憐的身影,疑惑,“她住在大長公主府了?”
“你可真是操心!她應該是跟着秦鈺進宮了!”秦錚冷聲道。
英親王妃訝異,“四皇子回京了?”
秦錚不言語,繞過他們,往裡走去。
“他怎麼突然回京了?不是留在臨汾鎮徹查處理臨汾橋之事兒嗎?”英親王妃納悶。
秦錚不理會她,也不答話,拽着謝芳華腳步匆匆往裡走。
“這個死孩子!”英親王妃見他竟然就這麼說了一句半句就走了,有些氣悶,回頭看向英親王,“你可知道四皇子回京之事?皇上下了旨意傳他回來?”
英親王搖搖頭,“不曾聽到旨意。”
“這可奇了怪了!”英親王妃道,“那他怎麼突然回來了?”
英親王揉揉眉心,“定然是有事情,孩子們都長大了,一個個手段都厲害的很,忠勇侯府的這個小丫頭也不是個好惹的主。行了,甭管了,由着他們折騰吧!我們回去睡吧!”
英親王妃新奇地看着英親王,“王爺,這可不像是從你嘴裡說出來的話啊!往日裡,你不是一直讓我勸着別讓錚兒胡鬧嗎?如今這是怎麼了?”
“皇上已經不是當年的皇上,皇后也已經不是當年的皇后。他們竟然用鎖情引對付錚兒……”英親王無奈地搖搖頭,“我若是再一味地拘束着他,失去了兒子,豈不是悔之晚矣。”
“你的腦袋總算是開竅了!”英親王妃頓時笑了,伸手挽着他往主院走去,“華丫頭估計又做了什麼讓臭小子不高興的事兒了,你看他那臉沉的,本來我想去管管,既然你也說了,那就甭管了。”
英親王點點頭。
秦錚拽着謝芳華回到落梅居,玉灼等在門口,見二人回來,笑嘻嘻地迎上前,剛要說話,秦錚揮手打開了他,拽着謝芳華進了院落。
玉灼被秦錚的掌風掃過,踉蹌了一下,到底是沒站穩,跌坐到了地上,他頓時惱怒,剛要不滿地叫嚷,見秦錚一身寒氣地拽着謝芳華往內院走,明顯心情極差,他只能認倒黴地住了口。
林七從牆角走出來,伸手拽起了玉灼,悄聲道,“表少爺,跟在二公子身邊,最重要的就是要會察言觀色,公子心情好的時候,你說什麼做什麼都可以,公子心情不好的時候,你一定要躲遠些,有多遠,躲多遠。”
玉灼看了林七一眼,拍拍身上的土,“看起來你很有經驗了?”
林七嘆了口氣,“若你和我一樣險些被二公子將皮扒了,也會有經驗。”
玉灼嗤了一聲,嘟囔道,“他就是雷聲大,雨點小,我敢打賭,他現在看起來心情極差,但是進了屋子裡,芳華姐姐溫言軟語地哄兩句,他保準心情就好了,你信不信?”
林七眨眨眼睛,低聲道,“芳華小姐就是二公子的剋星,我能不信嗎?”話落,他伸手拽玉灼,“走吧!我們去睡吧!你可別想去偷聽,二公子雖然不對芳華小姐使大脾氣,但對我們,他可不手軟。”
玉灼本來真想去聽壁角,聞言只能打消了念頭,嘟囔道,“果然女人是禍水!兄弟靠後站。”
林七聞言唏噓了一聲。
二人關了院門,各自回了房。
秦錚拽着謝芳華進了主屋,邁進畫堂後,徑直拽着她進了中屋,然後腳步不停,又往裡屋走。
謝芳華見中屋陳設已經被煥然一新,但依舊有熟悉的感覺,她停住腳步,終於開口拉住他,“我本來不想將你攪進來,那兩個人的身份沒公開怎樣都好說,一旦公開,你是英親王府的……”
“你住口!”秦錚回頭瞅了她一眼,硬拖着她進了裡屋。
謝芳華只能住了口。
進了裡屋後,秦錚忽然猛地甩手,將謝芳華甩到了牀上,謝芳華低呼一聲,他轉眼就壓在了她的身上,板正她的臉,低頭狠狠地吻住了她。
謝芳華的低呼聲被他吞進了口中,感覺到他的怒火有些狂亂,她心下一悸,身子顫了一下,伸手想推他,卻驀地想起那日他中了鎖情引,那般烈火焚身,都沒將她奈何……
這般一想,手猛地頓住了。
秦錚感覺到了她的乖順,脣死死地壓着她的脣瓣來回輾壓索吻。
謝芳華的脣瓣有些麻又有些疼,呼吸促亂,幾欲窒息,身子在他的狂亂親吻下不由得痠軟無力。感覺到她的外衣被他扯落,她想起那日二人幾乎赤裸相對的場景,臉在黑暗中有些灼燒,身子也熱度驚人。
秦錚本來怒火滿腹,卻在碰觸她片刻後,感覺到身下女子溫柔嬌軟,乖順地任他施爲,他也不由得想起了那日,那日他沒料到她竟然真願意捨身救他,滿腹怒火不由得被澆滅了,化成了溫柔似水。
謝芳華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心下也感應到他怕是也想起了那日,頓時整個人都如火燒了一般。趁着他移開吻她脖頸的空檔,她輕喘着伸手抓住他探入她衣襟內在她後背遊走的手開口,“秦錚,你……”
這一開口,連謝芳華自己都有些心驚,她的聲音嬌媚得幾乎連自己都不認識了,不由住了口。
秦錚手一頓,忽然擡起頭盯住她,黑夜中,一雙眸子灼灼,“你要說什麼?”
謝芳華看着他,輕輕喘息。
“是說讓我不要這樣?還是說讓我別學那日放過你?”秦錚聲音低啞,說着,低頭又吻她。
謝芳華一時不能言語,卻受不住他如此挑動,情緒因起伏而忍不住低低地“唔”了一聲。
秦錚忽然急促地喘了一下,伸手勾住她裡衣,想要扯落,可是卻在即將要用力時,又住了手,身子猛地從她身上滾落下去,躺在她身邊,望着棚頂磨牙道,“謝芳華,你就是上天派來折磨我的是不是?”
謝芳華喘息着不答他的話。
秦錚伸手扯過一旁的被子猛地將她整個人蓋住,“我沒發話前,你不準給我露一根頭髮絲。”
謝芳華眼前一黑,身上本就熱,再被他捂了被子,她更熱了,但也明白他的用意,只能咬牙忍着不掀開被子。
過了大約一盞茶,秦錚才扯開她的被子,見她滿頭是汗,他又氣又笑,“這回我的話你倒是乖乖地聽了?別的話怎麼就不見你乖乖地聽?”
謝芳華看了他一眼,低聲問,“氣消了?”
秦錚冷哼一聲,撇開臉。
謝芳華伸手去拉他的手,他沒躲,她將他的手攥住,與他的手交叉在一起,輕聲道,“我也覺得三年大婚實在是有些晚呢。”
秦錚猛地轉過頭望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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