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試點四川
“預射三輪,放!”
“轟轟轟——”
西南高山叢林之中,當火炮聲如雷霆作響,被其視爲目標的一處石木結構寨堡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用三合土壘砌的石木牆開始凹陷,城中穿戴青蘭色大襟右衽長衫、長褲,纏黑色頭帕,系白布腰帶,外套簡陋鐵札甲的土兵正躲在城牆後惶恐不安。
他們看着天上,只見數以萬計的小黑點成堆落下,反應快的舉起盾牌還能存活,若是沒有甲冑和盾牌還暴露在這堆黑點面前的人,那他們將會在片刻後血肉模糊。
當加農炮配合實心鐵炮彈、開花彈、霰彈的三重組合出現,原本還難以撼動的西南土司寨堡成爲了一筆筆升遷功賞的軍功。
正如當下,經歷一整天的炮擊過後,這處寨堡被攻破,穿戴扎甲的明軍成批涌入寨中,火光不知在什麼時候升起,直到入夜都不曾熄滅,反而有擴散之態。
對此,早有準備的明軍已經掘出防火的隔離帶,眼看着一座城寨與山林被焚燬。
大火持續了三天才宣告熄滅,而距離他十餘里外的一處山間壩子(平原)卻矗立着佔地上千畝的營盤。
“這野戰炮就是好用,可惜道路不行,不然用攻城炮的話,也不至於打了整整四天。”
營盤大帳之中,穿着戎裝的劉真爽朗笑着,與他同處營帳的還有曹國公李景隆、江陰侯吳高、安陸侯吳傑三人。
“拔除了上白巖的這個都掌蠻寨堡後,想來足夠威懾其它都掌蠻,不過最好還是趁熱打鐵,一口氣把敘州的都掌蠻都清理乾淨。”
看着桌上的地圖,身處四川敘州的李景隆不緊不慢開口,這讓劉真、吳高、吳傑等人紛紛側目。
他們雖然被調到廣西,但由於敘州都掌蠻作亂,沐春等人又前往了南京,因此他們只能帶兵來到敘州府的興文縣,對盤踞在敘州府的都掌蠻展開鎮壓。
都掌蠻,這個在東晉時期從雲貴羣山中出並向北擴張的民族從晉代就以“左右佩雙刀,喜鬥好殺,輕生死”而出名。
到了唐代,因爲冶鐵技術的不斷進步,他們也開始不斷與中原王朝對抗,攻殺郡守軍民。
從唐代到如今,歷代王朝都沒能降服他們,也未能深入其領地內摧毀它的根據地。
其中宋代和都掌蠻十數次戰役,最嚴重的一次,宋軍調動了看家寶貝,王牌部隊西北邊軍來鎮壓作亂的都掌蠻。
耗時多年,四萬宋軍終於從都掌蠻手中吞併了兩州八縣的土地,奪佔了大片適宜種植的土地。
但即便如此,宋代的君王及士大夫還是覺得投入與收入不成正比,故而開始儘量與都掌蠻保持和平。
在元朝滅亡南宋後,由於對西南都是以土司政策來羈縻同知,因此在元朝放縱下的都掌蠻奪去了大片土地,甚至號稱統轄川南,俯瞰滇黔。
等元朝反應過來後,立馬派遣尚書平章政事右丞相統兵南下,與都掌蠻在川南一帶大打出手。
雙方大小會戰打了十數場,最後元軍認爲不可以和整個都掌蠻地區作戰,只能採取分化瓦解政策,對定州,阿永等四大部既往不咎,善加招撫,專心打山都掌本部。
在俘獲山都掌的大壩軍民府都總管之後,元軍也只殺了爲首的十來個土司,對山都掌地區也不做追究,以免整個都掌蠻地區反抗元朝在西南統治。
正因元朝放縱,都掌蠻到如今已經開始修建石寨石堡,甚至修建了自己的城池。
這次趁着沐春和瞿能、顧成等人入京參見,他們大舉入侵敘州,故而朱棣才調遣了欽州的一千炮兵及五十門野戰炮和十門攻城炮隨軍入川作戰。
戰事從去年冬月打到現在的三月,被夷爲平地的都掌蠻寨堡不下百座,斬首六千餘,俘虜三萬衆。
饒是如此,李景隆也沒有徹底平定都掌蠻,因爲川南和川東南一帶的道路情況太差,攻城炮除了攻打城池時可以用上,面對這些隱藏在山中壩子的寨堡毫無辦法。
像這樣的寨堡,整個川南和貴州都司轄區內還有兩千餘座。
“國公,算出來了!”
當盛庸的聲音出現,他拿着一本文冊走進了大帳之中,將文冊放到李景隆桌上的同時開口道:“陣亡六十七個弟兄,負傷五百多人,斬首一千六百七十二人,俘虜二千七百九十七人,水西馬二百七十匹,耕牛三百四十二頭,還有其它各類都記在上面了。”
盛庸說完,吳高才看向李景隆,開口說道:“就眼下的情況,想要平定都掌蠻起碼得花費數年之功,不如暫時談和,等打完安南再回來圍剿他們?”
“先上疏給都督府吧,等東宮回信再說。”李景隆皺眉開口,衆人也紛紛頷首表示認可。
很快,這本文冊與其它文冊一同被快馬送往了南京,等它們抵達南京時,已經是三月二十六了。
“這都六個月了,你這肚子倒也不見長。”
東宮前寢宮內,朱高煦摸着郭琰的肚子,好奇她爲什麼肚子不大。
“興許是習武的緣故,長大了些,但沒有長的特別大。”
郭琰笑着回答,而兩名女官也笑着說道:“殿下天天陪在太子妃旁邊,自然感受不到。”
“前幾日皇后殿下來了,便說太子妃這懷的恐怕是男孩,要小心保護才行。”
“男孩?”朱高煦聞言笑着摸了摸郭琰的肚子:“男孩好,等他長大我還未老邁,還能好好教導他。”
“是……”郭琰笑容清淡卻泯入人心,朱高煦正想與她多說些話,便見亦失哈出現在了殿門。
“我先去前面處理政務,晚飯回來陪你吃。”
“殿下注意別太操勞了。”
朱高煦與郭琰交代一聲,郭琰也關心了朱高煦。
夫妻二人相視一笑,隨後朱高煦便走出了前寢宮。
“前面有什麼要事嗎?”
走出前寢宮,朱高煦便與從前面趕來的亦失哈詢問起來,亦失哈聞言不緊不慢回答:“西南的曹國公讓人送來了功賞文冊,還有一封手書,此外幹清宮的王尚宮也來了,想讓來詢問一下選奉儀的一些細節。”
“好。”朱高煦應下,隨後便帶着亦失哈往春和殿走。
不多時二人便來到了春和殿,也見到了朱高煦三兄弟的奶孃王尚宮,以及桌案上那堆了一堆的奏疏和文冊。
“選妃到尾聲了嗎?”
見到王尚宮,朱高煦便坐回位置詢問起來,王尚宮也回禮道:“陛下的已經由皇后殿下選好了,如今只剩殿下您的二十二位奉儀沒選了。”
“皇后殿下說了,剩下的兩千餘名秀女中,只要殿下喜歡的都可以選走,不用在意數目。”
“我倒要不了那麼多。”朱高煦聞言有些好奇:“我能自己去看看嗎?”
“回殿下,不能。”王尚宮畢恭畢敬回答,但卻讓朱高煦失去不少興趣。
“此次選妃中,有多少天足的女子?”朱高煦可不希望選纏足的女子,儘管纏足不像裹腳一樣恐怖,但把腳纏細對他來說也不在他審美之中。
若說郭琰最讓他滿意的是什麼,除了善解人意和淮西武勳的背景外,就是那對天足了。
“天足也有,但是不多。”王尚宮不明白朱高煦爲什麼會想要天足女子,但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讓亦失哈去看看可行否?”朱高煦不太相信畫像,還是想派亦失哈爲自己選。
“殿下,您還是別爲難奴婢了。”
王尚宮的話讓朱高煦的想法破碎,他只能思考片刻,而後對王尚宮道:“天足,身材豐腴些就行。”
能入宮的女子長得都不差,朱高煦雖然無法去選自己鐘意的,但憑着這兩個標準倒也大差不差。
女人嘛,除非長得傾國傾城,不然還不是在三十五六以後就開始人老珠黃了。
這二十二個奉儀也不過是他個人用來享受,並繁衍子嗣的女子罷了,不必太過上心。
“既然如此,那奴婢告退。”
王尚宮見朱高煦喜歡天足,也不好說什麼,回禮過後便離去了。
在她走後,朱高煦也翻開了那一本本功賞文冊,並打開了李景隆的書信翻閱。
對於大明在西南的所作所爲,朱高煦只瞭解一個大概,畢竟在後世這一段歷史是很少提及的,除非專門研究這一段歷史的,不然很難講清楚明朝開拓西南的詳細情況。
因此在看了李景隆的書信後,朱高煦才大致明白了都掌蠻的實力,同時也對西南的苗瑤、囉囉等族瞭解了個大概。
在前往四川平定都掌蠻前,李景隆已經在廣西改土歸流二十七家,鎮壓了試圖抵抗朝廷的六家。
饒是如此,廣西土司依舊有大大小小四百餘家,情況只比雲南好一點。
如果算上四川及日後的貴州地區,那整個西南的土司恐怕還有一千八百餘家。
他們之中有的只有上千人,有的則是上百萬人,能拉出的兵馬也從二三百到三四萬不等。
就像李景隆信中說的一樣,單單是平定都掌蠻就需要動用十餘萬大軍,連續圍剿五六年纔有可能消滅,遷往四川盆地與當地人融合。
都掌蠻的數量雖然有數十萬之衆,但比起苗瑤、囉囉等民族就屬於小民族了。
可以說,擺在大明面前的西南,依舊是一個難啃的骨頭。
如果不是有加農炮,恐怕李景隆現在也還沒攻破幾個都掌蠻石寨。
想到這裡,朱高煦這纔看向亦失哈:“把功賞文冊覈對一遍,確認無誤後升賞拔擢。”
“此外,軍械局的情況怎麼樣了,北征所需火器都儲備好了嗎?”
“回殿下,還缺不少火炮與火槍、定裝彈藥。”亦失哈回禮,並繼而道:
“不如先將艦炮和岸防炮、攻城炮的鑄造給停下,全力鍛造野戰炮來滿足北征和南征的需求?” “嗯,照你說的辦吧。”朱高煦頷首,緊接着詢問道:“近來女真招撫情況如何,孟章可有書信南下?”
由於已經是三月末,按道理來說渤海的長春府已經能往南邊送消息了,因此朱高煦纔會詢問亦失哈。
“孟章確實有消息,不過不是奏疏,是傳書。”
亦失哈從散亂的桌上找出了一個拇指粗細的竹筒,然後從中抽出紙條遞給朱高煦。
朱高煦拿起放在一旁的放大鏡,仔細看起了其中內容。
一張紙條上密密麻麻寫了數百字,饒是朱高煦也看得十分難受。
花費一字時,他總算看完了紙條上的內容,大致意思就是入冬前有十餘個北山、東海女真部落相繼投靠,此外前元合蘭府的女真人也居然派人前往吉林投靠。
前往吉林的人是完顏氏的阿哈出,而跟隨他出使的人是一個叫做猛哥帖木兒的斡朵裡女真人。
“猛哥帖木兒……”
朱高煦表情古怪,這名字他似乎似曾相識,仔細想了想後才反應過來,這不就是老奴的祖先麼。
這羣人的想法很簡單,就是請求朝廷賜予一塊地方給他們生活,而朱高煦看到這裡立馬就嘴角掛上了笑意。
“告訴孟章,委任阿哈出爲建州左衛指揮使,委任猛哥帖木兒爲建州中衛指揮使。”
“建州左衛要設在合蘭河以南,建州中衛要設在前元的海陽站一帶。”
朱高煦說罷,不忘補充道:“發給他們甲冑和兵器,官服印信,讓他們爲朝廷復設建州二衛,並派遣將領教他們練兵和兵法。”
“是……”亦失哈先應下,而後才忐忑道:“可殿下,那塊地方雖說是前元故地,可眼下卻掌握在朝鮮的手中,我們冒然設立衛所,恐怕會引起朝鮮不滿。”
“伱也說了,前元故地。”朱高煦處理奏疏道:“我大明取代前元,那前元故地也自然所屬大明,朝鮮不問自取,已經犯了天威。”
“你讓猛哥帖木兒和阿哈出在收服合蘭府的所有女真人後,請孟章派遣流官在當地修建城池,設立衙門。”
“如果猛哥帖木兒和阿哈出有反心,那也讓孟章暫時別管,等北征結束後等我調令。”
朱高煦說着自己安排時,嘴角止不住的笑容,亦失哈也很快明白了他的想法。
“殿下是準備讓這兩個女真人攪動當地的渾水,然後再坐收漁翁之利?”
“差不多吧。”朱高煦處理完一份奏疏,然後與亦失哈對視道:“發給他們甲冑和官服印信,瞧他們能收服多少女真人。”
“如果只有幾千人,那估計擋不住朝鮮的兵馬。”
“朝鮮若是殺了他們二人,朝廷可以藉此名義出兵,朝鮮若是前來外交,剛好可以斥責他們不問自取。”
“總之放出消息去,這塊地方朝廷是勢在必得。”
“武英殿那邊也派人去傳消息給我父親,就說朝鮮若是知道了這消息,肯定會向他求取這塊地方,讓他不要心軟。”
“有了這塊地方,日後遼東的手工就能經過鴨綠江送抵碼頭,走陸路又經海路送至隱歧和金銀島,能省去八百里路程。”
朱高煦說罷,亦失哈也將此事記下,隨後纔開口道:“對了殿下,關外的吉林、遼陽、瀋陽三所醫院文冊已經整理,各科已經帶出八百二十七名醫生。”
“嗯,讓他們繼續帶着學,同時把教材也用白話完善好。”朱高煦聽到了關外醫院的消息,不由的點頭,隨後將處理好的奏疏堆放一起。
做完這些,朱高煦纔想到了怎麼對付西南那數量龐大的少數民族。
“告訴李景隆,對都掌蠻最好殺其土官,遷其百姓,把他們打亂進入四川,充實四川人口。”
“對於冥頑不靈的也不用遲疑和請示,廟堂的彈劾不用擔心,我會爲他擋下。”
說罷,朱高煦看向亦失哈:“我們手下,有沒有可以擔任布政使的官員?”
“若是想找倒也能找到,就是忠心這塊……”亦失哈遲疑,朱高煦聽後搖搖頭:
“忠心不用多管,只要有能力會做事就行。”
“吏部左侍郎蹇(jiǎn)義倒是個人才,出身在巴縣,太祖高皇帝誇他爲人質樸正直,陛下也誇讚他秉心正直,淳良篤實,裨益國家。”
亦失哈說出了自己打聽到的人,朱高煦聽後想了想,着實想不起來這個蹇義是什麼來頭,似乎書上看過,不過內容記不太清楚了。
“你派人詢問他是否願意出任四川承宣佈政使,若是願意便將他帶來。”
朱高煦說罷揉了揉眉心,亦失哈也躬身作揖,派人去請蹇義。
休息了片刻,朱高煦繼續投入政務之中,直到半個時辰後才聽到了腳步聲。
亦失哈看了一眼殿門,隨後對朱高煦開口小聲道:“殿下,蹇義來了。”
“請他進來吧。”朱高煦頭也不擡的吩咐,同時加緊將手中奏疏處理。
十幾個呼吸後,等他再擡頭時,已經進來等了許久的蹇義才躬身作揖:“吏部左侍郎蹇義,參見殿下。”
東宮不興跪拜的消息早已傳出,蹇義自然也沒有進行五拜三叩。
“賜座。”朱高煦吩咐亦失哈一聲,隨後看着蹇義坐下才開口道:
“我一直覺得,爲官者要做的就是造福百姓,其中可以分爲三個步驟,即自己、家鄉、天下。”
“當然,你也可以用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來對照。”
“我聽亦失哈說你是巴縣人,而且我爺爺與父親也多次誇讚你,故而想讓你擔任四川布政使。”
朱高煦說罷,坐視蹇義態度,而蹇義也沉默過後開口道:“臣斗膽詢問殿下,這個四川布政使與現在的四川布政使有什麼區別。”
“自然是有的。”朱高煦並不遮掩,而是直截了當道:“若說山東是新政的北方試點,那四川就是新政的南方試點。”
將四川作爲南方試點,這是朱高煦深思熟慮後決定的,因此面對蹇義的詢問,朱高煦也解釋道:
“我翻閱古籍,四川人口從南宋巔峰時期的一千三百餘萬,驟降到蒙元一統後的五十餘萬。”
“明夏時期四川穩定恢復到七十五萬,之後又被朝廷接手,歷經二十二年時間才恢復到一百四十六萬口。”
“雖說眼下還沒有清查人口,但按照過去的增長速度來看,現在恐怕已經恢復到了二百萬口。”
“至於耕地,南宋巔峰時期,四川的耕地在二千二百餘萬畝左右,而洪武二十四年所寫爲一千零七萬畝,實際恐怕不下一千二百餘萬。”
朱高煦先說了四川的人口和耕地情況,然後才說起四川的新政問題。
“我準備讓曹國公將貴州宣慰司等地的百姓遷移至四川,充實四川人口,並在四川大開官學,對四川的吏治進行改革。”
“以四川之口數,最少需要五千名吏員和六百名官員才能處理好政務,並且能將田畝丈量,取消雜項,施行十稅一的田賦與商稅,降低百姓負擔。”
“除此之外,貴州宣慰司及四川東南的長江以南部分地方也要劃歸貴州,以減輕四川行政壓力。”
“這些做好之後,四川也應該開辦義務官學,只收取書本費,不收學雜費,免費爲學子提供一頓午飯。”
“我想,這些東西都是能降低四川百姓負擔的政策,如果由你這個四川人操持,那四川百姓的接受程度也會高些。”
“況且,四川的鄉紳富戶勢力不大,無法與朝廷對抗,四川的新政會比山東施行的更快更好。”
朱高煦說完了自己想說的一切,蹇義全程聽完,不得不佩服朱高煦對四川的古今瞭解。
作爲吏部左侍郎,山東新政他自然一直在關注,同時也看到了許多好處。
不得不說,提升吏員待遇確實增加了開支,可官派吏員也減少了貪腐案例。
大明在洪武年間雖然田賦定額三千萬石,可實際上百姓承擔的卻是四千萬、五千萬乃至六千萬石。
因爲胥吏的素質參差不齊,因此他們發明的“淋尖踢斛”可以說坑害了無數百姓。
這種情況不止是大明存在,而是歷朝歷代都存在。
自古而今,許多皇帝只看紙面收稅,覺得自己不過每畝收二三十斤米,怎麼就會讓百姓活不下去,揭竿而起。
可實際上,他們收的這二三十斤米,是下面那羣胥吏盤剝吃飽過後的殘餘,二三十斤米的背後可能是五六十斤,乃至上百斤的稅收。
土地兼併其實並不可怕,交不上稅纔可怕。
地主僱傭佃戶也並不是那麼黑暗,大部分地主還是知道體恤佃戶的,因爲他們知道只有這樣才能長久。
不過對於胥吏來說,大地主他們惹不起,那就只有去盤剝中小地主和富農。
在胥吏的盤剝下,當這羣中產被慢盤剝滅亡,那連帶的大量佃戶也失去了活路。
土地撂荒、揭竿而起就是常態。
整頓吏治,這纔是一個王朝能長治久安的最好辦法,而這個辦法朱高煦已經給出來了。
關外的教學方式加上成體系的培養,可以說關外每年都能踊躍出大量需要養家餬口向上爬的學子。
只要能爲他們安排工作,他們就會盡心盡力的去辦事,而且就蹇義的觀察來看,他們的道德比起普通胥吏來說要高不少,腐化的速度不算太快。
即便腐化,朝廷也能嚴厲反腐,毫不擔心沒了他們,地方就無法運轉,因爲在他們身後還有大批等着這個位置的學子。
就山東新政來說,如果真的能照辦進入四川,蹇義認爲四川百姓的負擔確實會減輕許多,因此這一刻,他也變得動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