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皇上這樣的問話,青枝哪裡敢接?錦言卻笑呵呵的道,“是青枝嫌棄臣妾挑食不好好吃飯,這才生氣了……”
青枝惶恐,“皇上,奴婢不敢。”
額上一層冷汗冒出來,她慌忙跪地,錦言眨眼一笑,景元帝擡手道,“青枝,你起來吧。照顧好娘娘是你份內之事,她以後再不好好吃飯,你也不用生氣,直接來告訴朕便可!”
大手摟了這不聽話的女人坐到身邊去,青枝喏喏應聲,又紅着臉,笑着退了出去。
皇上看來對娘娘寵極,像這樣事,也不會生氣,倒是恩愛的讓人羨慕。
退了下去,青枝自去廚房準備飯菜,沒想到皇上這麼早就來了,倒也讓她措手不及,不過看看時間還早,晚飯也不是這個時候吃,也還有大把的時間慢慢來。
“錦言,上次你身體不好,現在怎麼樣了?”
聽說吐得厲害,雖然沒有親眼見,還是覺得擔心。
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若是再出點什麼事,他會將太醫院的那幫子人,全部打入大牢的。
“皇上,臣妾好得很,沒事情的。倒是皇上這些天都累了,臣妾幫您捏捏肩吧。”
徑自轉到了他背後,不輕不重的力度,輕輕的按捏着,景元帝批了一天的奏摺,終於也是能緩一下,卻又心疼她的身體,在捏了會兒之後,便不再用她了,伸手過去又牽了她回來,坐在身邊道,“朕好多了,你也別太累了,坐下歇會。”
溫和的皇帝,看着自己眼前的女人,那樣的開心,高興,彷彿只有來到她這裡,纔會覺得這人生的安寧,才能夠真正的體現。
沒有過多的阿諛奉承,也沒有險惡的種種用心,在她這裡,景元帝永遠感受到的都是坦誠,與善意。
薄脣輕輕抿着,他輕輕道一句,“朕下令停了她們所有的牌子,這以後的一個月,朕哪裡都不去了,只在甘露殿好不好?”
所謂的甘露殿涼爽,其實也只是心安,心靜。
在這裡歇息着,不需去想太多的事情,只是歲月靜好,現世安穩罷了。
錦言卻吃了一驚,慌忙起身,又一手扶着後腰,慢慢跪下道,“皇上,您這樣停了後宮所有人的牌子,以後一個月只在臣妾這裡,是連皇后那裡都不去了嗎?”
每逢初一,十五,是皇后規制的時間,哪怕皇上再不願意,這些宮規制度,他也不能真正的去打破。
這是天子的悲哀,更是天子的責任。
“你跪着幹什麼?起來!”
景元帝不去接她的話,而是慢慢就冷了臉,居高臨下的喝着她,她若跪,他沒有去扶,只是讓她起來,錦言咬着脣,又搖着頭,祈求的說,“皇上,臣妾懷有身孕,本來就很辛苦,這甘露殿又一直悶熱,皇上在這個最熱的時候來甘露殿,臣妾也怕皇上會熱得難受。”
本身她畏寒,皇上也是知道的,可皇上卻是怕熱的……
“怎麼朕要去哪裡,還要跟你過問嗎?起來,再不起來,朕以後不會再過來。”
一次喚她不起,二次再不起,他也沒耐心再哄着這個女人了。
剛說了她溫柔省心,她轉眼就來給他說教,他明明極好的心情,瞬間就被他給毀了。
“請皇上答應臣妾的請求,臣妾就起。”
錦言皺眉,固執的說,皇上要真是一個月歇在甘露殿,她自然也是高興的,可後宮那麼多人,光皇后,四妃,還有宸妃,就那麼多地位比她更高的,她哪裡又敢獨霸皇上?
且不說她現在還有懷有身孕,更加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就算是沒有身孕,也更不敢這麼狂妄獨佔。
景元帝久久的看着她,不言不語。
一時間,誰也不願意首先妥協,固執的小女人跪着不起,可她肚子裡還懷着他的孩子。景元帝氣惱的瞪着她好久,這才終於不甘不願的哼了一聲,“起來吧。朕回頭,再去考慮吧!”
這語氣雖然仍舊不善,可仍舊能夠聽出他話裡的鬆動了,錦言也知不能將皇上逼得太緊,見好就收道,“臣妾知罪,請皇上寬恕。”
一邊說着,又慢慢的起身,卻因爲跪得身子久了,腿有些麻煩,她“哎喲”一聲,軟軟的往邊上倒好,一隻有力的大手,眼疾手快的將她扶住,沒好氣的道,“你這麼笨,還偏偏總愛跟朕作對,回頭將你估價賣了,你是不是還要給朕歡天喜地的數着銀子?”
一根指頭戳到她的腦門上,頓時又疼得眼淚汪汪的,鼓着腮幫子道,“皇上,人家腿麻了……”
這麼與你作對,還是爲了你好麼?
錦言心裡嘀咕着,話到底不敢說出來,景元帝真是又氣又心疼,拉了她過來道,“你坐着,朕幫你揉腿。”
果然就蹲下身去,低頭在她的身前,溫熱的大手,慢慢的輕輕的捏着她的兩條小腿,大概是從來沒這麼伺候過人吧,這動作顯得非常的笨拙,又僵硬。
錦言想笑不敢笑,可他的力度也總是時重時輕,她終於討好的將腿一收,極快的道,“好了好了,這事還是讓青枝回來再做吧。天這麼熱,別累壞了皇上。”
伸手將蹲着的大曆天子拉起來,皇上腦門子上,已經着了一層的汗,錦言嗔怪着,拿帕子沾了涼水給他擦着,“皇上你看,這天氣這麼熱,甘露殿又不放冰盆,這眨眼就出了汗,以後要真住一個月,還不得給熱壞了?”
一邊嘮叨着,動作倒是極其輕柔,皇帝心裡不高興,忽一把就抓了她的手,瞪着眼道,“朕在你這裡,就這麼不受歡迎麼?你都沒有熱壞,朕怎麼可能熱壞?莫是說朕連個女人都比不得,一點苦都不能吃?”
皺着眉頭喊了她一聲,又惱怒的把她手裡的帕子搶下,錦言見他發脾氣,也不說話,只抿着嘴,委委屈屈站在一邊,等得人家自己把汗擦完了,才見她一副受屈小媳婦的模樣,不由得又皺眉,哼着道,“說你還委屈了?下次再敢這麼巴巴的趕朕走,就再也不來了。”
隨手將帕子一扔,到底是沒有讓她太難過,又大手伸過來,拉了她坐下,錦言委屈的臉色,這才終於好
了一些些,還是很小聲的道,“臣妾只是怕皇上熱着了……”
她是孕婦,自然會諸多挑剔,皇帝一兩日在這裡,尚可堅持,可時間一長,他又國事繁忙,會受不了這裡的枯燥與炎熱。
“行吧。”
景元帝又考慮一下之後,果然是答應了,錦言心裡舒一口氣,眉眼之間又有了笑意。
在這當口,青枝已經做好了飯菜,着了數名宮女一道道的端了上來,專人試了毒,便可以慢慢用飯。
因爲皇帝在這裡用飯,就不能總是素色清淡的菜了,青枝特意又加了些肉菜,景元帝吃了幾口,覺得稀罕,指着其中一道菜問,“這是什麼菜?有些辣,還有些爽口,吃起來冒汗,但又覺得很舒服。”
菜面上一層紅色的油花,賣相挺好,吃着也好。景元帝又道,“朕在御膳監是沒吃過這樣的菜的。”
說着話,又忍不住回味似的去挾了一筷子吃,錦言慌忙攔了他,“皇上,這菜叫水煮肉片,吃着好吃,可天氣炎熱,吃多了容易上火。”
說話間,青枝已經倒了杯溫水過來,景元帝吃得臉上冒汗,纔不管什麼上不上火,又稀里呼嚕,搶着似的吃了兩口,這才罷了。
錦言使了個眼色,水煮肉片被端得遠了些,又埋怨的道,“皇上一國之尊,總是要愛惜自己的身體的,這樣不知道顧惜自己,臣妾看着也會心疼的。”
一連串的絮絮叨叨從她嘴裡說出來,皇帝也不說話了,端着手裡的水杯,慢慢的一口口喝着,額上有汗,也沒去擦,只覺得這樣出一通汗,像是把心裡的積鬱都通過身體的汗孔排出來了一般,剎那間就渾身通透了。
“嗯,你說的話,朕記住了。青枝這手藝不錯,朕吃得很好,朕要賞。”
說着話,已是笑眯眯的喊了樑總管進來,樑總管滿臉笑容的將一支取自珍庫房的上好老山參賞了給青枝,青枝惶恐不安的收了,萬般感謝聖恩之後,拿着老山參收了起來,這裡轉頭一看,錦言眼巴巴的看着,很羨慕的意思。
景元帝立時又樂,“你看什麼?也想要嗎?”
錦言點頭如小雞啄米,漂亮的大眼睛,微微眯起,更是帶着一絲小狐狸的狡詐感,景元帝看着失笑,“你呀,就知道是個守財的。”
說着話,又從自己的袖袋裡摸了張銀票出來,遞給她,“去吧。天氣這麼熱,好好拿着銀子降降火。”
身爲一國之君,他富有天下,曾幾時竟委屈過自己的女人了?
想想,又記得她宮外的父母,只道,“以後外面的事不需你操心,朕着人去看着,如果實在是個不省心的,朕替你收拾!”
想到她那一對不成器的父兄,景元帝皺了皺眉,又看着那得了銀票後,就一臉喜滋滋的小女人,更是沒好氣的道,“到時候你別心疼纔好。”
錦言剛得了銀子,這會兒正歡歡喜喜的,自然皇帝說什麼是什麼,倆人膩歪時,門口小太監進來稟道,“皇上,寧安宮來人,說是皇后……不太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