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樂宮坐落在東宮太子殿的西南角,相當僻靜,但是這並不損其瑰麗氣派。
雕欄玉砌,飛檐鳳舞。整個殿內皆用青石鏤花鋪路,平坦鋪就開來,蜿蜒而曲折。四面八方各擺放了一張紫檀山水屏,門口垂掛珠簾掛墜的帷幔。
偏殿花廳裡,臨着寢宮西角的一個小院子,其間種了不少的花花草草,雖說在秋季,但依舊是花開繁盛,朵朵綻放於葉間,景緻看起來很是不錯。遠遠聞見便如癡如醉,沁人心脾。且寢殿房樑屋頂設得極高,外面曲折迂迴的長廊豁亮雅緻,採光極好。
這樣的寢宮對於一個剛入宮的良娣而言,已屬難得,如此看來,納蘭允宣對慕汐若,倒是難得的貼心啊!他此舉,比起慕汐若的盛裝打扮,怕是更容易堵住那麼一些人的嘴吧!
只是滄離不明白,既然如此,爲何不直接娶她爲太子妃呢?
門口跪着四個太監和兩名小宮女,看到衆人浩浩蕩蕩地走進來,忙俯首叩頭,高聲齊呼:“奴才們給良娣請安。”
“你們在我的面前不用那麼拘束的,都起來吧。”慕汐若明眸微動,束素芊芊一揮,朱脣溫潤柔和地輕啓。
那些太監和宮女紛紛謝恩起身,規規矩矩地站在了一旁。
“良娣一日風塵,疲累不堪,你們還杵着做什麼?還不快些去給娘娘準備熱湯浸浴去疲勞?”那位嬤嬤站在一旁,忽然淡淡地開口,聲音也不是很大,卻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逼迫感。
“是。”那些宮女太監一聞,忙迅速跑動起來,來來回回,抱柴提水,端盤生火,看起來雖然很是匆忙,卻又顯得有條不紊。
慕汐若看着他們出出入入,又回眸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嬤嬤,幽然撩起澤脣款款的弧,“這一路來多虧了嬤嬤的照顧,現在又煩勞嬤嬤監管這些小奴才,真真讓汐若過意不去。對了,至今還未請教嬤嬤的大名?”
“奴才jian命文苑,他們都喊奴才文姑姑,良娣也這樣叫便好。”
“那好,就聽你的喊你文姑姑好了。”慕汐若勾脣溫柔淺笑,上前一步,淺淺地握住了文苑的手,“汐若初入皇宮,人生地不熟,不懂的東西還有很多,以後,還要指望文姑姑多多擔待與指
教。”
言語間,順手將自己手腕上的玉鐲褪了下來,很是自然地放入了文苑的手掌當中。
文苑垂眸看了看手上那上好的珍稀玉鐲,神色不變,只平靜地微笑道:“這都是奴才的職責,奴才自是不敢有絲毫的懈怠。時候也不早了,良娣,奴才就不再打擾,先行告退了。”
“文姑姑慢走。”
目送着文苑慢慢地離開了,慕汐若似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回眸掃了掃那些仍在忙活的太監宮女,再回頭看了看紅妝,眸光最終落在了滄離的臉上。她細細地打量了一下滄離的臉,不由蹙眉,上前幾步,擡腕便要撫上她的頰,“墨繡,你的臉色怎麼這麼……”
還未來得及觸及她的臉,滄離已無聲地退了一步,並沒有看她,只垂眸淡淡的應道:“奴婢沒事,只是感覺有些疲勞罷了。”
慕汐若神色微微尷尬,“原來如此。”
滄離依舊垂眸看着潔白的地板,抿脣不語。
早晨的陽光溫煦地傾灑了滿院,細細碎碎的恍若金魚的鱗片,粲然華麗,卻說不出的寂然與僵冷。
直到其中一個小宮女跑過來,纔打破了這個僵局,“良娣,熱湯已經煮好了,讓奴婢們伺候您洗浴吧!”
“好……”慕汐若輕輕一笑,面色從容地看了看滄離,“墨繡,我這兒暫時用不着你伺候,你既覺得疲憊,先去歇一歇罷!”
“是。”滄離淡淡地應了一聲,轉身便離了去。
“她這人怎麼這樣啊?搞不清自己的身份了都……”望着滄離堂堂正正離去的背影,紅妝忍不住神色憤然,輕輕地嘟囔出聲。
“紅妝!”慕汐若回眸冷叱一聲,“休要胡說八道!”
紅妝垂了垂眸,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噤了聲。
滄離這一覺睡得很沉,待她醒來,已是夜闌更深,朦朧夜色將整間不大的房籠在了深沉的沉寂當中。
摸了摸胸口,逍遙公子的傷藥如同他的身份般不可小覷,早上她睡之前服下了他贈予的藥丸,現在醒來,感覺那如影隨形的疼痛已經沒有那麼明顯難忍了。
然而,沒有了傷口的鑽心刺痛,腹部強烈的飢餓感卻漸漸不能夠再忽視。
她早早隨着慕汐若入宮,已有整整一日沒有吃東西了,現如今,肚子已經餓得微微絞痛了。
靜靜地坐在牀上凝了黑夜半晌,滄離忽然起身,披上衣裳出了門。
此時,清樂宮已經燈光全熄,寂靜無聲,估摸着那些人都已經睡下了。
如此甚好,她若出去找些吃的,便也不會輕易被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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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心點!怎麼這麼大意弄出響聲來,若是讓人發現了怎麼辦?”
“知道了,嘮嘮叨叨的……你快點啊,找到梅主子專用的藥罐沒有?”
“我找着呢,你別催我呀,你一催我就更緊張了,待會兒若是手抖將藥罐給打破了怎麼辦?”
“行行行,我不催你,你仔細着找。”
“這黑燈瞎火的,又不能點蠟燭,我要怎麼找……咦!我找到了!”
“噓!你還說我呢,小點聲兒!若是讓人聽見,我倆的小命保不住,恐怕是連主子都要被連累了!”
“得得得……那包藥在哪兒?快給我遞過來啊!”
“喏,給你……要小心點,手腳乾淨利落點,可不能讓人給瞧出端倪兒了!”
“我知道……你別擋着我的光啊,我都看不見了!”
“哦哦,你仔細點撒啊,記得要用藥水抹去……行了沒有?這御膳房可是不能久待,待會兒若是守夜的公公過來了可就壞事兒了!”
“行了,只要放回去就好了……”
“你小心點放,要跟今兒白天擺放的一個樣兒,可不能讓人看出被動過的痕跡!”
“放好了,我們快走吧!再過會兒該有人要來了!”
“走走走……”
眼看着那兩個黑影摸摸索索地溜出御膳房,並最終消失在了黑夜裡,滄離自屋檐頂一躍而下,冷冷地掃了掃她們消失的方向,脣瓣似笑非笑地勾了勾,便大搖大擺走進了御膳房。
將御膳房的折窗大大敞開,藉着傾瀉而入的如銀月光,滄離看清御膳房擺放着大大小小的鍋灌,月光如霜般灑於其上,沒有了裊裊炊煙時的清香四溢,剩餘的,僅有清冷與幽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