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砸本王的事,本王不跟你計較了,可你記着,如果你敢背叛皇兄,本王做鬼也饒不了你!”楚漠信正指着皇甫俊休的鼻子發狠詛咒時,忽見面前出現一隊人馬。
“父皇……那是父皇的金鑾轎……”楚漠信很想衝上去,可他卻停下了腳步,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上前,亦不確定轎子裡的人在看到自己時,會不會更生氣,亦或者……裡面的人更喜歡看到自己橫躺在地上。
其實楚漠信知道,自回到蜀都的時候他就知道父皇要殺自己了,他不怕死,也沒想過要逃,可他只想見姚莫婉,他覺得見到姚莫婉之後,就算是死了,他也安心了,現在,時候到了。
“兒臣漠信叩見父皇!”楚漠信深吸了口氣,一步步迎上金鑾轎,眼底透着絕然,既然自己的存在令父皇不安,那他死了也好,父皇可以放心,自己又可以見到母后,很好。
“籲——”爲首的將領揮手之際,轎子緩緩停了下來,楚漠信也沒管隨行的是誰,頓時跪在了轎子面前。
“漠信自知有罪,本該在蜀都伏法,如今害父皇追到金門,是漠信不孝,現漠信心願已了,願自絕謝罪!”楚漠信聲音清亮,水樣的眸子緩緩擡起,他想見父皇最後一面,那個他自小便當神邸一樣崇拜的男人,哪怕一眼也好。
可是轎子裡沒有動靜,甚至無人應聲。楚漠信有些心疼,眼淚就這麼刷的掉了下來。
“父皇……對不起……兒臣……兒臣也和父皇一樣,沒有一日不在思念母后……此番離去,只求父皇肯原諒兒臣曾來到這個世上……”楚漠信哽咽着低喃,隨手自腰間拔出利劍。
轎子裡依舊沒有動靜,楚漠信絕望了,終究閉眼。
“小寒王!不對啊!他們穿的靴子不對,這些人不是蜀國的皇城侍衛!”就在楚漠信欲自絕之時,皇甫俊休突然狂喊一聲,緊接着便見一支飛鏢咻的自楚漠信耳邊飛過,噗嗤一聲,正插在皇甫俊休的肩上。
“哎喲!他們是刺客!寒王小心!”皇甫俊休疼的齜牙咧嘴,整個人順間趴在地上,生怕再成靶子,卻不想躺着更易中鏢,接下來的十幾支飛鏢彷彿長了眼睛似的齊齊射向皇甫俊休,皇甫俊休文人一個,自然逃生無門,硬是被人戳成了篩子,直挺挺的躺在那裡,血流如柱。
“皇甫俊休!豈有此理!本王跟你們拼啦!”在看到皇甫俊休身中數鏢,鮮血淋漓,死狀悽慘的那一刻,楚漠信雙目頓凜,眸色赤紅,陡然躍起,手中長劍猛的刺向爲首那個將軍打扮的男子。
見楚漠信動手,轎後一隊人馬突然抽出武器,凶神惡煞的衝了上去,將楚漠信團團圍住。刀光劍影,鮮血四濺,整個林中到處充斥着濃重的血腥味,楚漠信瘋了一樣衝向金鑾轎,趁着避開敵人攻擊的空當掀起轎簾,臉色頓時蒼白如紙。
“父皇?您怎麼……呃……”強烈的震撼讓楚漠信忘記了身處危險,左臂一記飛鏢,噴灑的鮮血濺到楚熙的臉上,滾燙滾燙的,灼的楚熙很疼,可他卻找不到疼的根源。
“唔唔!”金鑾轎內,楚熙被手指粗的麻繩五花大綁,嘴裡堵着錦帕,此刻,他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纔剛剛醒過來。
“既然被你發現了,也好,兄弟們!殺了他們!”森幽的聲音自爲首的將軍嘴裡咆哮而出,衆人早就殺紅了眼,狂刀利劍一時如颶風般刮向楚漠信。
“你們這羣混蛋!居然敢綁我父皇!看小王不宰了你們!啊——”楚漠信突地轉身,如磐石般屹立在轎前,用單薄的身體擋住轎口,手中長劍如銀龍飛旋,阻擋着所有可能威脅到楚熙的攻擊。
“噗——”衆人揪打之餘,遠處不時有飛鏢射過來,眼見着刀刃砍向轎內的楚熙,飛鏢咻的射向自己,楚漠信甚至沒有猶豫,手中利劍倏的擋住刀刃,楚熙安全了,可楚漠信的右肩卻血流如注。
“唔唔……唔唔!”轎內,楚熙拼命晃動身體想要掙脫束縛,可不管他如何努力,身體卻似緊裹的糉子般越掙越緊。
“殺了他!”爲首的將軍甚至沒有下馬,冰冷的眼睛綻放着幽綠的寒光,手下的嘍囉們見楚漠信雙肩中鏢,越發有了底氣,攻擊一波接着一波。金鑾轎前,楚漠信長劍閃着冷光,狂舞着擋下瘋狂砍向楚熙的利器,身上,卻多了十幾道傷口,鮮血染紅了長袍,楚漠信眼前已然出現重影,他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多久了。
“楚漠信!你走!”轎內,楚熙鼓弄着吐出錦帕,大聲吼着。沒有迴應,楚漠信彷彿沒聽到一樣屹立在楚熙面前,手中的長劍漸漸失了準頭。
“你聽到沒有!朕讓你走!”眼見着楚漠信渾身是血,身體搖晃不止,楚熙大聲咆哮,分明沒有受傷,身體某處卻那麼疼,可他依舊找不到疼的根源。
還是沒有迴應,楚漠信依舊如堅石般站在轎前,抵死揮動着長劍,目光漸漸渙散。
突地!十幾支飛鏢如銀龍般射過來,直衝金鑾轎,這一刻,楚漠信再也無力阻擋,索性扔了長劍,整個人倒退到轎口,雙臂伸展,將轎口堵的死死的。
“噗——噗——噗——”十幾只飛鏢幾乎同時插進楚漠信的身體,那如泰山一樣的身體漸漸滑落在轎前。
“不要……不要!信兒!信兒啊——”楚熙終於找到了疼的根源,是心,心那麼痛,彷彿是被幾千條毒蛇瘋狂啃噬。看着滿身是血的楚漠信,楚熙痛哭失聲,曾幾何時,他是多麼渴望楚漠信死,甚至希望他從沒來到這個世上。他以爲只要楚漠信死了,他便解脫了!可原來不是,原來這個孩子一直在他心裡,只是他不肯承認,不願承認。
“解開他!”馬上男子冷聲開口,嘍囉們自是對一個風燭殘年的老者無甚忌諱,當下解開楚熙的束縛。
“信兒!”楚熙跌撞着爬到楚漠信身邊,將他緊緊攬在懷裡,淚水模糊了視線,可那張臉卻那樣清晰。
“信兒,睜開眼!父皇命你睜開眼!信兒……對不起……對不起!父皇錯了……你原諒父皇好不好?你睜開眼睛好不好啊!”楚熙老淚縱橫,將楚漠信緊緊攬在懷裡,可不管他如何乞求,懷裡的人兒卻沒有半點回應。
“在那裡!快上!”不遠處,奔雷帶着一隊人彷彿天降般衝了過來,嘍囉們一時慌了神兒,與其揪打一處。
“信兒……對不起……”刀劍的聲響漸漸遠去,楚熙的耳畔忽然響起楚漠信的聲音:父皇,信兒今日打了一頭獵豹……父皇,信兒今日打了一頭猛虎……父皇,信兒可不可以去母后的房間……父皇,你若不喜歡信兒,那信兒搬出皇宮吧……父皇,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