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一定看到你乾爹打幻蘿了對不對?”姚莫婉索性蹲下來,拿起樹枝,毫不猶豫的在圈兒裡寫下了啓滄瀾三個字。
“你幹嘛!這怎麼可以亂寫,小心我放蛇咬你!”啓修笛登時用手擦掉地上的圈兒,狠狠瞪向姚莫婉。
“你也一定看到你姨娘打殷雪姐姐和楚王了。修笛,做人要分清事非黑白的,你心裡向着你姨娘沒錯,但前提是你姨娘做的事正大光明。”姚莫婉斂眸看向啓修笛,肅然開口。
“姨娘做事從來都是正大光明的!”啓修笛突然起身,叉腰怒瞪姚莫婉。
“如果她做的事是對的,你乾爹爲什麼會打她?”姚莫婉緩身而起,斂眸看向啓修笛。
“那是因爲乾爹喜歡你!如果沒有你,乾爹和姨娘從來不吵架的!姨娘還說以後會做修笛的娘!都是你,你討厭!”啓修笛猛的踩了下地上畫的圈兒,隨後恨恨跑開了。
姚莫婉知道啓修笛在恨什麼,昨晚啓滄瀾和幻蘿都在聚仙樓出現,可他們卻沒看啓修笛一眼,加上自己之前的話,啓修笛是覺得自己被拋棄了,原因是她姚莫婉的存在。
“小孩子說話,你別放在心上。”身後,寒錦衣將這一切看在眼裡,不由上前寬慰道。
“我會給他最好的。”姚莫婉喃喃自語,眼底流露出淡淡的暖意,寒錦衣眸色微轉,似有深意的看向跑開的啓修笛。
就在這時,刁刁一襲露骨的裝扮,搖曳生姿的走了出來。
“錦衣,你來啦!”在聽到刁刁的聲音時,寒錦衣頓時有股想跑的衝動,可惜姚莫婉就在自己面前,笑容燦若春花。
於是寒錦衣硬是被刁刁拉進三樓雅房,這頓飯自申時開始,一直吃到酉時都還沒結束。樓下帳臺處,冷冰心下意識看了眼三樓。
“掌櫃的,你不打算到上面看看啊?若是寒錦衣在聚仙樓出了事兒可就糟了。”姚莫婉聞聲,亦朝樓上瞧了兩眼,想了許久方纔撩下賬本。
“你在這兒盯着,我去看看!”自把寒錦衣交到刁刁手裡,姚莫婉便去忙着自己的事兒了,想着自己給刁刁出的計謀,這個時辰也該功德圓滿了吧。
讓姚莫婉沒有想到的是,就在她推門而入之時,赫然看到刁刁坐在寒錦衣對面,哭的稀里嘩啦。
“發生什麼事了?”姚莫婉反手將門關緊,憂心走到刁刁身邊,這才發現寒錦衣竟然倚着椅子睡着了。
“主子,沒辦成,迷藥下多了……”刁刁委屈着開口,眼淚在眶裡打轉兒。
“迷藥?我給你的可是催情藥,你哪兒來的迷藥啊?”姚莫婉狐疑看向刁刁,滿眼質疑。
“開始是用催情藥來着……可是刁刁害怕……所以又下了點兒迷藥給他,結果下多了。”刁刁的聲音帶着濃重的哭腔,說話時眼淚颮飛。
其實寒錦衣不是睡着的,而是被她打暈了。原本她是準備好了獻身,可讓刁刁始料未及的是,寒錦衣在神志不清的時候,口中唸的竟然全是姚莫婉。
“莫婉,你知道我有多想你?”“莫婉,錦衣差在哪裡?你可以說,錦衣都會改!”“莫婉,只要你願意,錦衣便是不要萬皇城,不要那些金銀珠寶都好啊”“莫婉,只要你幸福,錦衣便知足了”“莫婉,你要平安回來,錦衣捨不得你出事”……
一句兩句沒問題,可寒錦衣自中了催情藥,這些話便一直嘮叨着,沒有一刻停下來,即便刁刁再喜歡寒錦衣,再想跟他比翼齊飛,這種情況下,她也是下不去手的。
“沒事,我們再找機會。”見刁刁淚如泉涌,姚莫婉心疼安撫。
“嗯,主子,你先出去下,我想跟他單獨呆着。”刁刁抹了淚,晶瑩閃爍的眸子霧氣濛濛的看向姚莫婉。姚莫婉微微頜首,轉身退了出去。
“你醒醒啊!”待房門緊閉一刻,刁刁用手拍了拍寒錦衣的面頰。
“莫婉……”椅子上,寒錦衣在恍惚中囈語。
“你那麼喜歡姚莫婉啊?就算她不喜歡你,你也要默默唸着她一輩子?”刁刁含着淚,聲音透着濃重的哭腔。見寒錦衣不語,刁刁深吸口氣。
“你放心吧,我會幫你的!”刁刁櫻脣緊抿,眼底目光灼灼。
“莫婉,你快回來……”椅子上,寒錦衣的眼梢,竟有一滴淚無聲滑入鬢角,偏生這滴淚,刁刁看的真真切切。若這世上沒有誰可以比寒錦衣對姚莫婉更好,那姚莫婉有什麼理由選擇別人呢?刁刁這樣想着……
適夜,當冷冰心端着大補湯走向夜君清的房間時,卻被姚莫婉攔了下來。
“你去照顧殷雪吧,這裡有我。”不待冷冰心反應,姚莫婉已然將她手裡的大補湯接了過來。
“那……好。”冷冰心猶豫片刻,有些話硬是噎回了喉嚨,轉身離開了。
誠然刁刁說了謊話,夜君清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可鑑於刁刁此刻的心情,姚莫婉覺得沒必要跟她較真兒。
“還要躺多久呢?”姚莫婉緩身坐在榻邊,輕舀着大補湯,用嘴吹了幾下,繼而小心翼翼的喂進夜君清嘴裡。
“一輩子吧。”就在姚莫婉抽回湯匙,準備再舀一口時,忽然聽到榻上的人兒開口說了話。
“咳咳……你醒啦?”姚莫婉猛的一震,四目相視間,面頰刷的染上兩抹緋紅,她發誓自己此時的臉紅沒有任何意義,只是一時震驚罷了,姚莫婉這樣安慰自己。
“是啊,還好你在,不然君清還以爲這些天發生的事只是一場夢,只要夢醒,君清便要滿天下的尋你……莫婉,別離開我……好不好?”夜君清深邃的眸光散着淡淡的哀傷,淡淡的滿足。這要人命的眼神呵,讓姚莫婉越發覺得面頰發燙。
“本掌櫃叫聖婉兒,你也可以叫本掌櫃婉兒,唯獨不能是莫婉。這句話本掌櫃不想再重複。”姚莫婉頓覺心涼,她忽然開始鄙視這些人所尋的姚莫婉,何以她可以同時擁有這麼多萬中無一男人的呵護和愛慕,她到底好在哪裡?
“對不起……忘了你失憶。”夜君清苦澀垂眸,雙手搥在榻上支起身子朝後靠了靠。
“誰說的?”姚莫婉眸色微凜,肅然看向夜君清。
“我猜的。如果不是失憶,你不會不記得君清。”夜君清決絕開口,眸色堅定。姚莫婉聞聲暗自舒了口氣,幸而無人泄密。
“姚莫婉腹黑,貪財,小氣,吝嗇,品位低,脾氣大,確有其事吧?”這是姚莫婉從冷冰心那裡聽來的。當然冷冰心在每一個形容詞後,都是反駁的註解的。
“確有其事。”夜君清點頭。
“那你還喜歡她?”姚莫婉覺得這種集萬千缺點於一體的奇葩不配被人愛。
“難得莫婉身上有這麼多優點,我爲什麼不能喜歡她?”夜君清的眼睛清澈如水,無半點纖塵,姚莫婉看得出,他沒有說謊。
“這些是優點?”姚莫婉伸手欲撫夜君清的額頭,看來幻蘿這一掌拍的不輕。
“嗯,莫婉身上沒有缺點。”夜君清狠狠點頭。
“既然你醒了,自己吃吧。”姚莫婉覺得沒辦法跟夜君清聊天了,她會覺得自悲,這些優點,她一樣都沒有!
深夜的焰赤國一片死寂,潮溼悶熱的山洞裡,一豆光忽明忽暗,宛如鬼火,轟隆的悶聲似驚雷乍響,卻又被層層雲霧阻隔。
此刻,焰赤國的帝王赤川一襲素衣踱步而入,身後魑魅魍魎四大死士緊隨其後。越朝山洞裡走,那轟隆的聲音越發脆亮震耳。
“誰!”一道白光倏的射向赤川,魑魅魍魎及時擋下寒氣,將赤川護在中間。
“楚王的無心術果然精湛,只是一招,已經逼朕的四大死士同時出手,佩服!”赤川的聲音渾厚有力,一聽便知是各中高手。
黑暗中,夜鴻弈踩着深沉的步子走了出來,洞壁一縷幽光襯的那張臉儼然地獄的閻王。
“夜鴻弈叩見焰皇。”白的幾乎沒有血色的臉上,那雙眼犀利如鷹,夜鴻弈雙手拱拳,單膝跪在地上,聲音聽不出半點溫度。
“楚王快起來,論身份,朕受不起這個禮。”赤川親自上前將夜鴻弈攙起,急急開口。
“焰皇言重了,鴻弈只不過是喪家之犬,怎可比焰皇九五至尊。”夜鴻弈刻意疏遠赤川,退後兩步,恭敬開口。赤川薄脣微抿,轉眸命魑魅魍魎點燃洞中燈火。
四下通亮,赤川藉着燭火,方纔看清夜鴻弈的長相,若非頭上那兩個清晰可見的“禽獸”二字,夜鴻弈長的還算玉樹臨風。
似乎注意到赤川的目光,夜鴻弈下意識低頭,額前流海垂下來,正好擋住那兩個字。
“不知焰皇找鴻弈可有要事?”夜鴻弈沉聲開口,語氣中少了幾分恭敬。整個焰赤國的人都知道,皇帝赤川不過是個擺設,真正掌握焰赤國生殺大權的人是皇教的教主,也是焰赤國的法師司空穆。
“朕欲與楚王共議大計,只要楚王肯替朕除掉司空穆身邊的啓滄瀾,幻蘿,刁刁,助朕奪得焰赤國的大權,朕便立下盟約,他日一統東洲之時,與楚王共坐江山!”赤川開門見山,直抒來意。
“這……”夜鴻弈驚愕看向赤川,心下陡震,他萬沒料到赤川竟心存推翻司空穆的野心,便如他彼時不曾想到夜君清居然敢倒戈反他一樣。
“此事關係重大,朕知道楚王需要時間考慮,沒事,朕就在這裡等!”赤川言外之意便是讓夜鴻弈當即表態。
“鴻弈無德無能,恐難當重任。”夜鴻弈還沒傻到丟了西瓜撿芝麻的地步,如今能攀附上司空穆,於他而言已是不幸中的萬幸。他實在沒必要再招惹赤川,這麼個有名無實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