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憂,我睡了多長時間了?”嶽不羣用手拖着昏昏沉沉的腦袋問道。
啓憂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纔回答,“大概有個五天了,大師兄你差點把我們都嚇壞了,你走火入魔的時候,師兄們爲了救你都負傷了,全都在牀上修養了好幾日才得以復原。”
對於練功走火入魔的場景,嶽不羣一點印象也沒有,只記得現在一閉上眼睛,腦海中倒映着的都是中則的模樣,他也說不上來自己對她的感覺,只能說有一點記掛,其他也就沒什麼了,至於要說愛不愛,其實也沒多大的感覺。
“那勞煩你去替我向各位師兄弟道個歉,我去師父那兒領罰。”
啓憂抓住嶽不羣的袖子,“等等,師兄,你的內傷還沒有完全好呢,如果去領罰豈不是雪上加霜?還是等傷好了以後再去找師父吧,我會替你守在門口不讓別人知道你已甦醒的消息。”
啓憂事事爲嶽不羣着想,但是嶽不羣卻不能領受,遲早都要受罰,早一天晚一天都一樣,興許師父會看在他誠心認錯的份上減輕對自己的懲罰,因爲師父曾經教導過他打坐的時候一定要心無旁騖,否則很容易走火入魔,以前從未發生過這種事情,可這次下了趟山就走火入魔了,說明他的心不再僅僅是以前那個專心致志只知道練功鍛鍊自己的念頭,現在又裝了許多其他的因素,所以讓他根本無法摒棄雜念來打坐,想必師父一定對他很失望。
靠着啓憂的攙扶,嶽不羣一步步慢慢的走到了師父的院子裡,冬季的太陽不是很猛烈,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他一聲不吭的直接回到房門前,似乎是想負荊請罪,可是他這麼早就跪着了,嶽鷹洪也不一定知道他什麼時候跪着的,到時候說不定還不領情呢!
可是啓憂又勸不回嶽不羣,他知道師兄的性子最堅定,說什麼就做什麼,不會反悔,他也只好跟着嶽不羣跪在師父的房間外。
嶽鷹洪此時並不在房間裡,很早就下山辦事去了,也不知道是去幹什麼,只是聽說好像泰山派那邊出了事,他就急忙趕過去了。
華山和泰山相距的路程不是很近,就算用輕功也不能保證一兩天內就能到,但是嶽鷹洪卻用了半天的時間就回來了,整個華山派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回到華山,天色正好是到了晌午的時候,冬季的太陽並不是很猛烈,所以嶽不羣還是勉強的能夠撐着,只是額頭上的汗正在不斷的留下來,當啓憂看到師父回來的那一刻,簡直快激動的哭了,他顫巍巍的支撐自己站起來走到嶽鷹洪的身邊,“師父,師兄已經在這裡跪了很長時間了,你快勸勸他吧!”
嶽鷹洪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嶽不羣,親自走過去將他扶了起來,“身子骨還沒好利索,就跪在這裡,難道想落下病根嗎?我可不想讓別人以爲是我這個師父虐待自己的徒兒。”
“謝師父。”雖然師父的口中說出來的話不溫不熱,但是嶽不羣心裡明白師父還是很關心他的,只是他不善於在別人面前表達自己的感情罷了。
“啓憂,我要與你大師兄單獨談一些話,你先回去吧!”
“是,師父。”
啓憂走後,嶽鷹洪就將嶽不羣帶進了房間,這是二十多年來,嶽鷹洪第一次帶他進自己的房間,以前不知何緣由只要嶽不羣偷偷溜進他的房間就會被打的遍體鱗傷,那時年紀尚幼的嶽不羣就再也不敢私闖他師父的房間,也從此落下了陰影,因此這次嶽鷹洪帶他進去的時候,他剛開始還是有點遲疑。
“怎麼了?怕爲師在打你嗎?”
嶽不羣不說話,像是迴應了嶽鷹洪的話。
“不用緊張,進來吧!”嶽鷹洪推開房門,踏了進去,見師父這麼說,嶽不羣便不再忌憚,大膽的跟了進去。
嶽鷹洪的房間也沒什麼特別的,跟平常的房間沒什麼兩樣,唯一不同的就是裡面的飾品很多,多的讓人眼花繚亂,而且每一個看上去都價值連城,這倒是讓嶽不羣有點吃驚,在他的印象中華山派一向以勤儉節約爲己訓,所以整個華山裡很少有裝飾品。
“坐吧!”嶽鷹洪招呼他坐下,然後給他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水。
“是不是很驚奇爲什麼我的房間裡會有這麼多價值連城的飾品?”
嶽不羣點了點頭,本來師父不說他也不會過問,既然師父提及,他倒是很好奇。
“既然叫它們飾品,那他們的用途就是用來裝飾用的,目的就是掩人耳目。”
“掩人耳目?”嶽不羣不解的看着嶽鷹洪,難道這些飾品是爲了掩護着什麼重要的東西嗎?
嶽鷹洪站起身來,走到其中一個鹿像前,雙手握住鹿的身子,將它用力的一轉,突然擺放着上百本書的書架向兩邊分開移動,直到露出一面白牆爲止,不仔細看根本不會發現白牆上面還有一些細小的縫,嶽鷹洪又走到一尊供奉的佛像面前,將它面前的插香的青銅盞輕輕一轉,白牆就開始向內旋轉,露出一人多高的空間。
跟着師父的腳步進去,裡面的空氣有點渾濁,畢竟是密室,沒有窗戶可以通風,唯一能置換新鮮空氣的時候就是有人進去的那一刻,等人完全進去以後,密室的大門就開始逐漸關閉,書架也漸漸移回了原位,嶽鷹洪拿出袖子裡的火摺子將牆上的油燈挨個點亮,總算是讓黑暗的密道里有一絲光亮。
密道不是很長,很快就走到了盡頭,嶽鷹洪又在盡頭的那一邊不知在哪裡踩了一下,右側的石門便打開了,裡面是一個很小的房間,最神奇的是居然冷的出奇,嶽不羣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嶽鷹洪轉頭看了他一眼纔想起來他的傷勢還未痊癒,這千年的冰石打造的石室,他自然是受不了的,於是運功給他輸送了一些真氣,嶽不羣才慢慢緩過來。
嶽鷹洪走到石室的中央,然後將雙手朝下運功,受力的地面開始變得凹凸起來,嶽不羣感覺到自己的雙腳已經開始顫抖了,準確的說應該是地面在抖動,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嶽鷹洪的面前就出現了及他半身高的石柱,只見嶽鷹洪從中拿出一個木匣子放到嶽不羣的手中。
“不羣,這裡是我華山派的秘密,歷來只有掌門才能來此,你是我從小養大的,我心知你的品性,所以願意將這華山派託付於你,希望你能夠將華山派發揚光大。”
“師父,您這是做什麼?每一任掌門不應該是經過比試從而選出德才兼備的人來等掌門之位嗎?您這樣太偏心會導致師弟們不服的。”嶽不羣沒有伸手去接嶽鷹洪手中的匣子。
“你看看,這就是你與其他人不同的一點,你懂得謙虛禪讓,但是你的師弟們可不是這麼想,他們都希望自己能夠登上掌門的位置,巴不得讓你死,因爲你是我從小養大的,他們知道我肯定偏向你多一點,但是他們卻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品行根本不配坐上華山掌門之位。”
“可是師父,我真的不能拿,還是請你收回成命吧!我寧願與師弟們來一場堂堂正正的比試,否則我也會看不起自己的。”
兩人沉默了片刻,嶽鷹洪最終點了點頭,
既然嶽不羣這麼堅持,如果自己硬將掌門之位塞給他,恐怕他也不會心甘情願,“也罷!我也不逼你了,但是爲師想知道你在下山找我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你會在打坐的時候如此心神不寧。”
“師父,若是徒兒說出來,還望你不要怪罪於師弟,一切都是我的錯。”嶽不羣突然向嶽鷹洪跪下,他怕師父會責怪啓憂因爲貪玩,最後還導致嶽不羣差點因走火入魔,筋爆而亡。
“但說無妨。”
“此前啓憂在山下並不知道那裡在舉辦比武招親,還以爲大家在切磋武藝,便上去跟他們打鬥,是我沒有攔住他,最後那個人使出暗器,我爲了保護啓憂,情急之下就動手傷了他,後來那位比武招親的姑娘非要與我比試,我急於脫身便將她擊敗,卻不幸被他們認了準姑爺,可是我已經跟姑娘的父親解釋清楚了,但是不知道爲什麼這次打坐的時候,腦海裡總是出現她的身影,無論如何都揮之不去。”
“看來一切都是命啊,既然如此倒不如將那個女子娶了回來也罷,否則以你現如今心神不寧的狀況,根本是無法練功的。”嶽鷹洪的意思看上去不僅是爲了嶽不羣好,而且還希望他能夠不丟了人家姑娘的面子,實際上最重要的一層意思就是,此前說過的華山派的弟子除了掌門能夠有妻子以外,其他的弟子要想有妻子,那就離開華山派,他就是希望嶽不羣能夠接任他的位置。
“師父,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我不能爲了一個掌門的位置而犧牲一個女子的幸福,我不能這麼自私,而且我也說過我要的是光明正大的競爭而不是私底下的小動作。”
被嶽不羣識破了自己的計劃,嶽鷹洪也沒話可說,自己最看好的徒弟就是太迂腐不化,讓他無可奈何,不過這也正是他欣賞他的地方,否則,他可不會這麼輕易將華山交到一個心術不正的人手中。
“也罷,爲師也就不逼你了,但是以你現在的狀況真的不適合練功,只有解除了心魔才能心無旁騖,這樣,你從明日開始就下山去歷練吧!等到你確定自己能夠放下一切的時候再回來,好嗎?”
嶽鷹洪知道只要嶽不羣的心魔不除,他的功力就無法進步,不進步就無法跟其他師弟們競爭掌門的位置,他在所有的徒弟裡面挑選了很久,二徒弟心思太重,太可怕,華山到他的手裡遲早會被毀,三徒弟太懦弱,承擔不起這個擔子,四徒弟雖然碌碌無爲,每天得過且過,但是資質好,可是資質好也沒用,這麼懶散的一個人,根本沒什麼用,五徒弟,一想起他,嶽鷹洪就心痛不已,他是他見過資質最好也是品行最好的徒弟,只可惜在四年前下山之後就再無音訊,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這些年來他沒有少打聽他的下落,但是毫無結果。
剩下的一些徒弟都是資質差的,承擔不起掌門之職,所以嶽鷹洪將所有的希望就寄託在了嶽不羣的身上,但是嶽不羣又是個迂腐不化的人,讓他倍感頭疼。
“是,徒兒一定會努力摒棄心魔,回來與衆位師弟公平競爭掌門之位。”
“好,起來吧!”嶽鷹洪將嶽不羣從地上扶起來,然後從身上拿出一個平安符放到他的手心裡,“這是爲師很早之前就爲你求好的,你放在身上,希望能助你逢凶化吉。”
嶽不羣看到這個平安符甚是感動,他記得師父從來不信鬼神,這次居然會爲他求平安符,怎麼能讓他不感動,“師父,謝謝你,我不會辜負你的期望。”
“好。”嶽鷹洪哽咽的吐出一個字,拍了拍他的肩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