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氣……運氣這東西,真的能左右我們所有人的命運麼?”西裝男一聲感嘆,整個會議室都安靜了下來,準備傾聽這位領導的發言。
“這段時間我一直都在想,我們的研究所是一個正義的組織還是一個邪惡的組織。”西裝男筆直地坐在會議桌盡頭,威儀早已遍佈了整個會議室,“我們的研究所在建立之初,是一個想要幫助精神病人們擺脫疾病折磨的組織,我們從物理角度、生化角度甚至神學角度來幫助精神疾病病人們擺脫病痛,從這一點來看,我們是一個正義的組織,甚至能夠稱之爲是在這一領域的先驅者和開拓者……”
“可一切都從我們發現這個遺蹟之後就改變了……”他話音一沉,彷彿帶着整個會議室的溫度都降低了下來,“經過我們的初步研究,這一遺蹟最少都有可能有七八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歷史,我們目前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它出自哪個朝代,也不知道它存在的意義是什麼,按理說,我們發現了這樣的古遺蹟,第一時間要做的應該就是上報國家,但我們並沒有這麼做,就憑這一點,我們就成爲了一個邪惡的組織,我們已經私吞了這個遺蹟的價值。”
“但它的價值到底在哪?遺蹟裡頭除了一些模糊不全的壁畫之外,我們什麼都沒發現,但那口井卻給我們帶來了太多匪夷所思的東西,先不說它爲什麼跟我們醫院後花園裡的那口機井一模一樣,就憑它裡面流出的那些神秘的黑色液體,就足夠我們這些人研究個一輩子了,那黑水既能讓人變成嗜血恐怖的喪屍,也能像是一扇傳送門那樣打開通往異世界的大門,而那所謂的異世界,卻不是伊甸園,而是一個充滿了怪物的地方……”
藉着西裝男停歇的片刻,站在大屏幕底下的解說員輕輕咳嗽,示意自己插話,西裝男也很有禮貌地伸手示意讓解說員來講話。
“是這樣的張總,我剛剛也已經說過了,潘多拉之匙最終會指向哪扇門我們目前沒有任何手段能夠預知,那口井裡面可能是一個宇宙,也可能是無數個宇宙,既然那口井裡都能蹦出各種各樣的怪物來,我們又怎麼能說,這把代表厄運的鑰匙不會在未來的某個時間段爲我們打開了通往伊甸園的大門呢?”解說員說道。
“說的非常好,但這也只是我們的猜測,現在一切都離不開大數據,從大數據的角度來看,這口機井裡頭到目前爲止還沒出現過什麼對咱們有利的東西,就連那種能夠短暫治療精神疾病的黑色泉水也會在幾天之後讓人變成嗜血殺戮的喪屍,我們現在如果說它有可能打開通往伊甸園的大門的話,是不是也有點太過樂觀了呢?”西裝男反問道。
“是,張總說的對,我也只是站在樂觀的角度來說明一下這件事,但從目前情況來看,那口井裡出現的東西的確很難讓人聯想到一些美好的事物。”解說員恭敬地說道。
“那麼我就繼續說了,我們沒有將遺蹟公開這件事就已經註定我們所有人都已經背上了惡人、罪人等招牌,我們卻不知不覺間從一個正義的組織變成了這樣一個邪惡的組織,甚至我們的地牢裡現在還關押着很多實驗失敗後的動物和感染體,我們的處決場裡還等待着下一批違禁熱武器的到來,我們已經不知不覺間成了小說裡的那種反人類的末世組織啊……”
西裝男的言談充分地調動了會議成員們的情緒,一番話過後,會議桌上嘆氣連連。
“但我這麼說可不是爲了打消各位工作積極性的,我是要告訴大家,我們,不是惡人,也不是罪人,我們依舊是西關仁愛醫院的精神疾病研究所,只不過我們現在多了一個身份!我們同時也成爲了這扇潘多拉之門的守護者!因爲我們需要那種黑色的泉水,我們既然都能做出從神學領域來幫助精神病人擺脫疾病困擾這種事來,爲什麼就不能把這口機井裡所蘊含的力量也運用進來呢?”
“今天這場會議我要告訴各位的就是,我們要做的事,並不邪惡,我們只是爲了達到我們正義的目的走上了一條前人從未走過的道路,我們的努力不會因爲研究的是前人沒有研究過的東西而白費,我們是既然是開拓者,那我們的肩膀上就要扛起一個開拓者應該承受的重量和責任!”
西裝男的這番話說得鏗鏘有力,會議室內頓時爆開了一片掌聲,但直到一聲來自會議室大門外的突兀聲響出現時,屋裡人的掌聲就像是一下子被人按下了暫停鍵一樣停了下來。
寂靜的會議室內,頓時只剩下了門外那傢伙孤獨的掌聲。
“好!好!說的太好了!哎呦我的老天,這個門怎麼打不開?我尊敬的戰友們,你們的宇宙戰士卡能不能幫我刷開這扇門?我想進去看我兒子開會。”門外傳來一個傻子的聲音,而且每個人都能聽出來,這傻子是邊鼓掌邊說出這句話的。
大概是外面那傢伙聽到了屋裡已經沒有了掌聲,便也停止了鼓掌。
幾秒後,西裝男別在腰間的一個對講機裡傳來了門外守衛的呼叫聲:“張總,公先生……想要進去參加會議,您看……可以給他開門嗎?”
守衛跟西裝男說這話的時候,他們就聽到了會議室的門把手上傳來了一陣“哐當哐當”的聲音,顯然就是那種有人打不開門但一直都在用力硬掰門把手的情況。
“給他開吧……要講的東西也差不多講完了。”西裝男這邊話音剛落,對方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回覆一聲“Over”,便只見會議室的門把手帶着一陣鋼鐵摩擦聲墜落,沉重的門鎖落到地面上發出一聲瘮人的巨響,幾顆螺絲帶着清脆的聲音滾向遠處,宛如那位未見其人便先聞其聲的神經病人。
“我兒子講得太好了,各位,我們可是一個正義的組織啊!咱們的存在可是爲了守護世界的和平啊!”公丕慶的聲音從門縫裡傳來,隨即一臺普通的輪椅撞開了會議室的大門,公丕慶坐着一輛嶄新的手動輪椅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他的身後還站着那名正準備拿着磁卡給公丕慶開門的守衛。
此時這名守衛還保持着持卡刷門禁前的動作,似乎公丕慶破門的速度已經超過了他刷一下卡的速度,他大概萬萬沒想到,公丕慶能以這樣的形式開門,要知道,他們會議室的門鎖可是最先進的防彈門鎖啊……
“哈嘍各位,好久不見,這樣算來……咱們得有七八百年沒見了吧?再一次看到大家真好,就好像是回到了當初我們馳騁戰場的時候。”公丕慶大聲說着,隨機選取了一名距離他最近的幸運兒,過去拍了拍人家的肩膀:“迪迦,好久不見,這麼多年沒見面,你看起來更厲害了。”
說完,公丕慶驅動輪椅,駛向下一名會議成員:“好久不見,依古比古,雖然你不是正面戰場的戰士,但你是我們最堅強的後盾,你是我們的驕傲。”
這次會議的成員足有六七十人,要是任由公丕慶這樣挨個認親的話,恐怕認到晚上也認不全。
誰都沒想到,這次BC級別的研究所高層領導會議,在公丕慶出現之後就變成了他獨自一人的認親大會……
“好了……考慮到公先生要處理的事的確很多,我們的介紹過程可以先進行一下延後,公先生這次來到我們的會議當中……是有什麼事要跟我們說一下嗎?”西裝男說着,目光跟着公丕慶的行蹤飛快地跳動。
因爲公丕慶的注意力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就放到了一顆隨着門鎖掉落下來的螺絲上,此時的公丕慶正控制着自己的輪椅去追趕那顆螺絲,只不過因爲他不方便下地的緣故,他每次彎腰去拾那顆螺絲的時候,都會不小心把螺絲給碰走,於是他就要重新控制輪椅去追趕螺絲,一時間整個會議室裡只剩下了螺絲的滾動聲和公丕慶一次又一次拾取失敗時的叫罵聲。
會議桌旁的每個成員臉上都掛着黑線,他們的椅子也時不時被公丕慶的輪椅給撞得移位,他們沒人說話,但很顯然都是在等着某位領導出面來制止公丕慶的這一行爲。
但西裝男都沒開口,還有誰能阻止這個神經病呢?
“丫的!我堂堂宇宙戰士!還抓不住你一個邪惡的螺絲?”公丕慶叫罵的聲音越來越大,同時動作幅度也是越來越大,幾度用一臺輪椅做出來了壓彎、甩尾漂移等高危動作,但每個人也都看得出來,公丕慶的每個行爲看起來都很懸,也就是說,這傢伙距離翻車只是個時間問題了……
“轟隆……”果然,他倒了,但他又堅強地爬了上去。
“正義必將戰勝邪惡!我們是正義的組織!來啊我勇敢的戰士們,隨我一起,抓住這顆邪惡的螺絲!”
公丕慶咆哮,公丕慶怒吼,公丕慶摔倒後重新爬上輪椅橫衝直撞,將會議室內折騰得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