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們是……一批來自外界的調查員,我們接到你們這裡有礦工反饋說這裡的工作很累而且環境很差,最關鍵的是礦工們的待遇很不好,所以特地來問一下,請問這種情況是屬實的嗎?”
一個隊員走在最前面同這裡的一個機械礦工進行交流,另一個隊員就站在公丕慶的身邊小聲爲他翻譯,聽到這些話後公丕慶滿意地點了點頭,心說說得好,就這樣問!接下來就看這個礦工怎麼回答了。
但這些機器人也的確是跟他們人類有很多不同的地方,比如說這些機器人普遍都有一些類似於延遲的效果,即使是聽到隊員們說的什麼之後,它們也會過個幾秒鐘時間甚至更多才能開始回答,再者就是,如果這是在地球上的話,見到這麼一大幫人紛紛攘攘地找到了某個礦工,其他人應該多少都會來看看熱鬧,就算不是走過來近距離看熱鬧的話,應該也會刻意地看看這邊或者是多注意一下這邊。
而現在呢,他們這麼一大幫穿着奇特的人從鍊鐵廠來到了礦場,居然硬是沒能收到一個機械礦工的目光,彷彿這些機械礦工都把他們當成了空氣似的,就連現在他們所問的這個機械礦工,都是隊員們走到它面前,說完了一番話之後它才擡起頭來停下了手頭上的工作的。
甚至就連他們身邊的那些機械礦工都在專心於自己的工作當中,某個隊員站了它的位置,它就拉着很大一箱礦石繞着走;有個隊員不小心踩在了礦車運行的軌道上,它們就扶着礦車停在後面等待着隊員們離開而不是告訴隊員們讓一下,如果隊員們一直不走的話,那麼這條軌道上的礦車可能都無法正常工作了。
彷彿這裡所有的機械礦工都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工作之中,完全沒有257號礦工說的那樣不堪;但當然也有一種可能,就是像257號礦工說的那樣,這些機械礦工其實都是被那些機械領導給控制了,所以纔會變得這樣“投入”的。
然而,經過了那個機械礦工的幾秒鐘延遲後,它的回答便也由隊員們的翻譯傳進了公丕慶的耳朵裡:“沒錯,這裡環境惡劣,領導對礦工的態度很差,如果我們的工作量沒達標,可能就要面臨被粉碎的風險,如果是因爲工作量不達標而被粉碎,那麼我們的記憶芯片也將被拋棄,它們就會重新制作一個新的機械礦工來填補我們的位置,因此我們纔不敢放鬆,即使是螺絲鬆了,即使是部件壞了,也不敢放鬆,螺絲鬆了可以等下班後自己上,零件壞了也要等下班後自己修,但如果這些問題影響了工作,我們就可能會被粉碎。”
公丕慶聽完那隊員的翻譯之後,小隊裡所有成員的目光便已經落在了那個機械領導的身上。
這個機械礦工的話已經相當明確了,而且也跟257號礦工說的完全吻合,雖然他們只是問了這一個機械礦工,那麼也基本可以斷定是那個機械領導說了謊。
而那個機械領導呢,面對着這個機械礦工說出來的真相,它就像是卡機了似的目光呆滯地看着前方,嘴巴里不停地重複着:“你、你、你……”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分明就是你們對待這裡的礦工不好,隨便就要粉碎掉它們甚至剝奪掉他們的生命,而且剛剛還想要粉碎掉我們,你還要再說點什麼嗎?”張月梅氣沖沖地對着那個機械領導說道。
機械領導這纔回過神來,“你、你居然……入侵了它們的記憶系統,你入侵了那麼多礦工的記憶系統!”
然而,機械領導的這番話是看着257號礦工說的,它說完這番話,目光又在許多礦工身上掃描了一遍,雖然它們的機械眼睛看起來毫無生氣,但隊員們彷彿還是從中看到了一絲難以置信的神情。
“入侵?你不是也說過嗎?我們所有人的思想都是共通的,根本就沒有控制這一說,它們只不過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而已,如果你覺得它說的是假的的話,可以再問問其他礦工!”257號礦工說道。
那個隊員隨即敲了敲旁邊一個機械礦工的身體,大概是因爲在這裡長時間工作再加上內部機械摩擦的原因,這些礦工的身體都已經到了一種能夠燙手的溫度,即使是穿着戰衣,那個隊員還是被燙得立馬把手縮了回來。
於是他便把剛剛問那個礦工的問題重複了一遍。
“沒錯,你們說的都是對的,我的自檢系統顯示,現在我的身上有四處關節出現了破損,我的工作效率一天比一天低,那天我就接到了上層的警告,我想,我可能要被粉碎了,但我已經沒有辦法再進行更高效率的工作了,因爲我的關節已經破損了。”這個機械礦工說着,甚至還擡起胳膊肘來對隊員們展示了一下它那已經佈滿了裂痕的胳膊肘。
它每一次拉動礦車的時候,胳膊肘關節處的裂縫就會直接被撐開,現在它的那條胳膊完全就剩一些並不結實的鐵片在撐着,但那些鐵片是肯定承受不了多大的力的,它關節上的那些裂縫看來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留下的,這肯定是長時間的工作所造成的,即使是在隊員們看來,它的這條胳膊或者是那個關節可能都工作不了多久了,甚至看起來下一次拉動礦車的時候就會破碎一樣。
但那個隊員並沒有因此就直接下定結論,他朝隊員們和公丕慶比了個手勢,隨後走到了對面礦坑下的一夥正在裝卸礦石的礦工面前,大聲地問出了同一個問題。
他的聲音之所以這麼大,是因爲一個個地去問太慢了,問一個不如問一羣,反正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它們的回答也都是一樣的。
果不其然,那個隊員用這樣的方式讓那羣礦工停下了手頭的工作,雖然它們都嘟嘟噥噥地說着自己的理解,但在隊員們所聽到的翻譯中,它們所說的意思都是差不多的,而且全都是跟257號礦工說的那樣,這裡的領導“毫無人性”,無盡地壓榨着礦場內的礦工,而且給它們每個礦工都植入了一種芯片,在那種芯片的控制下,每個礦工的工作數據和實時位置都會隨時上報到領導們那裡,因此它們纔沒有辦法從這裡逃掉,一旦逃跑,就必定會抓回來,而且那樣的情況是必定要被粉碎的。
根據這些機械礦工們的描述,這裡的大多數礦工最後的結局都是要被粉碎,而被粉碎的礦工中,有一半會連帶着自己的記憶芯片一起粉碎,只有極少數、也就是“業績量”排名靠前的礦工纔會享受到一些比較好的待遇,因爲它們的“業績”高,所以礦場這邊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爲它們進行“體檢”,以此來修復它們身上的一些傷痕或者是直接將其提拔到領導階層,思想共通只是在它們礦工階層之間有的,它們礦工肯定不會跟領導階層共用一套思想系統。
到此爲止,他們所詢問過的所有礦工答案都跟257號礦工的說法一致,這一系列問題的答案似乎已經由此浮出水面了。
果然,257號礦工先行代替他們對那個機械領導發出了質問:“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這裡的礦工在你們的壓榨之下都過着水深火熱的生活,你的謊言被揭穿了!”
隊員們沒有說話,因爲257號礦工已經代替他們說出了他們想說的,其實這對隊員們來說也沒什麼,畢竟這只是你們兩方之間的抗爭,我們只是一羣誤來到這個世界的外來人,根本就沒必要捲入到你們之間的抗爭中來。
但他們也擔心,這偏偏就會是這個幻境的製造者給他們準備的必要線索,但他們個人的判斷沒用,這一路上他們真正的“軍師”其實就是公丕慶腦海當中的女王,他們這一路上在女王的指揮下各種劍走偏鋒,如果現在說女王要他們幫257號礦工推翻這裡的領導階級的話,他們看來也只能加入到這場機器人之間的階級鬥爭中來了,只不過現在公丕慶一直都還沒開口,他現在應該就在跟女王在腦海中討論這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