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Mill研究所今天的計劃,他們應該在今天派專人帶着公丕慶瞭解所內製定的下一步的詳細任務,雖然他是個精神病,但他卻有着很高的權限,可以直接參加研究所內的高層會議,甚至是,他的決定都會被研究所這邊考慮和採納。
可偏偏他這邊今天又出現了一些意外。
在公丕慶的傷勢有所恢復之後,這邊的工作人員考慮到西關仁愛研究所那邊仍然有可能存在陷害公丕慶的動機,便想要將他留在這裡,還給他準備了一個很大的獨立居住臥室,臥室內的條件堪稱五星級賓館的總統套房,而且裡面還有各種動畫片可以看,他們以爲,這樣就能留住公丕慶了。
但當今天早上值班的工作人員照常去給公丕慶提供早餐的時候,卻發現那傢伙早就已經不見了蹤影,他們在附近區域一番尋找未果後,才最終決定去看監控,才發現公丕慶那傢伙已經趁着半夜裡人最少的時候偷偷溜出了Mill研究所……
----------
嘈雜的城市高架路上,公丕慶一人看似漫無目的地沿着腳下的道路走着,他雖然知道如何遵守交通規則,也知道去認紅綠燈,甚至還知道同病房舍友所說的“過馬路,走左邊,沒有汽車走中間”是錯誤的。
但他這一路上可謂心事重重,什麼交通規則也沒遵守,每每走過一個前面亮着紅燈的路口時,他都會引起一大片擁堵和叫罵聲。
他全程都沒擡起過頭來,一直耷拉着腦袋向前走着,不過說來也巧,他這樣走卻從來沒有撞上行人和路燈。
因爲他這一路都有“女王”的指引,女王給他的箭頭一直都在指引着他避開前方的障礙,甚至還幫他避免了一次交通事故,他就這樣在內心中跟女王交流着,一步一步地走向箭頭所指向的地方。
這一路上他無數次地嘗試跟女王提及自己昨晚做的那個夢,他幾乎將整個夢的開始到結尾都跟女王說了一遍,但女王卻表示,自己從來都沒有對公丕慶這樣做過……也正是因爲如此原因,他纔再次選擇了相信女王,跟着眼前的虛擬箭頭一直走到了現在,女王只說要帶他去一個可以解開他心結的地方,卻沒說那裡具體是哪,公丕慶便像是一隻無頭蒼蠅那樣在車流間穿梭着。
直至中午,他一直從城市的早高峰走到了午高峰,眼前的地板磚看似有些熟悉,他一擡頭,卻看到了那一羣對他來說再熟悉不過的建築——西關仁愛精神病院!
女王居然指引着他又回到了這裡!
幾乎是在他看到那些樓宇的一瞬間,無數的感動和恐懼同時從他的腦海當中爆炸開來,他覺得自己此時彷彿就是站在天堂與地獄的交界之處;他的頭上是天堂,是那座讓他在裡面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病房樓,他的病友們也許還在跟以前一樣過着一樣的生活,現在這會他們差不多正在午休,也可能是在看動畫片……
而他的腳下,就有可能是Mill研究所工作人員所說的那個足有一座城市大小的神墓,但他並沒有那麼害怕神墓,畢竟他根本就沒有去過神墓的深處,他恐懼來源所在,是那個被他無數次誤以爲是“總部”的研究所……
那個被冰封在地下深處、代號“冥王”的恐怖傢伙,那些被女王稱之爲“完美實驗體”的次代種,還有那條通往關押失控實驗體牢籠的漆黑走廊……是的,女王果真把他帶到了這個能夠解開他心結的地方,往上爲天堂,往下,爲地獄。
他光明正大地從大門走了進去,因爲身上早已換上了Mill研究所提供的衣服的緣故,他並沒有被裡面的工作人員認出來;他就像是一個普通的病人家屬那樣走向電梯,按下了通往那個樓層的按鈕。
幾分鐘後,電梯門打開,走廊內一片寂靜,想必真是到了午休的時間,病人們必須嚴格按照時間表作息,不好好休息的病人將要被注射鎮定劑,但公丕慶知道,他一般注射了鎮定劑後都會睡過頭,然後就會導致下午的活動遲到,最後是扣分、罰幹值日……
終於,在他走進那個被他稱之爲“家”一樣的宿舍的那一刻,走廊裡的巡視人員發現了他。
病房門被推開時發出的一陣“吱吖”聲,吵醒了二號鋪的一個地中海中年男人。
“哎呦!哎呦!大家快看!我的老天,公公公回來了,公公公回來了!”
中年男人一邊說一邊有規律地輕敲着上下鋪之間的鐵梯,像是在敲摩爾斯電碼那樣發出來了一陣只有他和他上鋪才懂的“暗語”。
“大內總管收到,大內總管收到!快快制定歡迎公公公凱旋而歸的計劃,我們需要帶他去吃一頓山珍海味接風洗塵!”上鋪的被子裡傳來了一個同樣很小的聲音。
他們這要是被兇殘的巡視人聽到了,恐怕要罰全宿舍去打掃一週的公共廁所。
“什麼公公公!人家可是勇敢的宇宙戰士,宇宙戰士不是早就看天線寶寶們不順眼了麼!他這次任務就是去把天線寶寶們暴打了一頓!所以現在電視裡就看不到天線寶寶了吧!又播回你們喜歡的奧特曼了吧!”三號鋪的病人閉着眼,如果忽略他的聲音的話,這裝睡的演技堪稱一百分。
“誰說的,你們看,公特工的衣服都換了,肯定是出去跟美……”四號鋪的傢伙正伸着腦袋從上鋪看着公丕慶的模樣,卻又一下子像是發現了更可怕的東西一樣閉上了嘴。
這傢伙慢慢地躺回到了被窩裡,跟三號鋪的那傢伙一樣裝出了一副自己正在睡覺的樣子:“我在夢遊,我在說夢話,公特工打爆了天線寶寶,成爲了大內總管和皇上的左膀右臂……”
“截止到目前爲止!”公丕慶身後的那個身強體壯的女人突然說話,嚇得公丕慶都打了個激靈,他甚至都不知道巡視人是啥時候出現在自己身後的。
“你們全宿舍,每個人的個人分扣除十分,總體分扣十五分!我們等到量化分結算的時候再算賬!”巡視人說完,又將目光轉到了公丕慶身上,“這位先生是……新來的視察領導麼?”
她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之前的確沒見過這樣一個傢伙,雖然他穿着普通人的衣服,但也肯定不是前來看望病人的家屬,因爲這個時候這棟樓是不允許家屬進入的。
只是她不知道,公丕慶是通過翻廁所的窗戶進來的。
“我……是領導。”公丕慶說着,慢吞吞地轉過頭去,目光跟女人交接在了一起。
絕望的感覺瞬間襲來,公丕慶當然認識眼前這個高大的女人,這可是這層樓裡出了名殘暴的護士長!
“公、公丕慶?!”護士長臉上的表情跟變臉似的一下子猙獰了起來,“你不是被送到研究所裡去了麼!誰讓你上來的?還穿成這樣?你是打算要出院?不治了?你好了?不拉褲子尿牀了?”
在公丕慶的眼中,這個正在步步逼近的高大女人簡直比那場噩夢裡的自己都要可怕。
“我、我、我……”他支支吾吾地說了一連串的“我”,最後卻被護士長惡毒的眼神給堵了回去。
按照護士長的慣例,接下來可能就要到了雙倍扣分的環節了,公丕慶雖然心裡害怕,自己又連累着整個宿舍,卻不敢在這個高大的女人面前造次。
但護士長卻又跟在玩變臉似的突然變成了一張笑嘻嘻的臉湊了過來,“小公啊,我也是剛瞭解到了你的情況,才知道你在研究所那邊的表現還是這麼好呢,不錯不錯,研究所那邊都公開表揚你了,現在你都成了咱們的宿舍之星,咱們宿舍今天中午犯的錯誤我就先不追究了,你要是想要回來住的話呢,先收拾一下牀鋪,我現在跟辦公室裡的值班人說一聲,以後對你們宿舍裡的扣分措施減輕一些,畢竟小公是那麼的優秀嘛,肯定不能跟其他宿舍裡的病人一樣跟着受罰了……”
護士長說完,像是一頭掉頭而走的犀牛那樣一扭一扭地走出病房,留下一臉惶恐的公丕慶站在原地,身邊盡是舍友們鬆了一口氣的聲音,但只有公丕慶從這句話中聽出來了一陣陣腥風血雨,他想要問問女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卻纔突然想起來,女王在把他送到這裡之後就說是去洗澡了,從那之後果真再也沒有說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