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晉身上的衣服也被水灌了個通透,但他還是強打精神,用手捋了捋早已被水打成一撮的鬍鬚,笑呵呵地對我先開口了:“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沒想到短短几個月的時間,你居然能修煉到如此的地步。”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重新將氣運到手掌上,抓住鄧晉的衣服,在他衣服上注入自己的精氣,然後一用力,鄧晉衣服上的水就被我的精氣排出體外。我又同樣將奇瑋和啊獸身上的水排乾淨。
其實我之前一直修煉的不是很好,一是曾叔叔給我安排了很多病人,二是因爲董麗璽的事情攪得我無心練功。今天遇見緊急情況,才能使出這麼大的力。
奇瑋對我豎了豎大拇指,但轉頭又對鄧晉說:“今天的械鬥算是止住了,但老虎精又復活的傳言會很快在附近傳開,村民們不敢去捕魚,我那廠子怎麼辦?”
鄧晉說,“這個你放心,老朽當了一輩子的村長,威望還是有的,自有辦法說服村民。”
奇瑋顯然對鄧晉的說法不太滿意,他抱怨道:“怎麼說服?今天要不是老陳情急之下使用了御水的功夫,恐怕早就死了幾條人命了。之前就有小孩在水庫邊玩耍的時候被用同樣的方式捲走了。今天他們又親眼目睹了水庫鬧鬼。不是我說你啊村長,有矛盾就好好解決,因爲我這廠子的事情引起兩個村的械鬥,如果再出點人命,那我豈不是間接的殺人者?出上幾條人命,上面一追查,我這廠子還開不開了?倒像是我害了你們似的。”
鄧晉說:“這個我也沒有辦法,實話和你說吧,即使你不開這個廠子,兩個村遲早也會發生械鬥,這都是祖上積下的矛盾,到這一輩已經激化了,沒有辦法的。”
鄧晉說的有道理,廠子只是一根導火索,而兩個村子因吃水、爭魚等原因長久積下來的矛盾,纔是問題的根本。想當初了真和尚施法建造這座水庫的時候,會不會想到,他自認爲爲村民做的一件好事,如今卻已變成兩個村子械鬥的罪魁禍首?
“我想和你們兩個村長談談,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化解你們兩個村之間的矛盾,”奇瑋對鄧晉說,“如果你相信我的話,你給安排一下談判,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顯然鄧晉對面前這個年輕人的大話不太相信,畢竟他也看到了奇瑋在兩羣人中間的窘境。
“我想把廠子利益的一部分讓給西鄧村。”
“哦?怎麼讓?讓西鄧村的人跟我們一起上班嗎?那可不行,用不了一天你那廠子就會變成第二個戰場。”
“不,我也不想讓他們接觸,我想把廠子的一部分利益,也就是貨物的運輸部分,我想讓西鄧村的人負責。東鄧村的人只負責捕魚和加工。這個,你得先答應我。”
鄧晉犯難了,要知道運輸也是廠子利潤中的不小一部分,不僅如此,負責往外運輸的人還可以在城裡買些東西再運回村裡賣,這是一舉兩得的事情。
鄧晉站在那裡,猶豫不決,畢竟廠子是他用自己的寶書換來的,寶書是鄧晉的畢生心血,換句話說,廠子就是用鄧晉的畢生心血換來的,現在要與別人分一杯羹,他自然是有些不捨。
奇瑋繼續勸道:“您活着這麼大歲數了,應該明白一個道理,好處不能獨佔,要與別人分享。西鄧村的人一直這樣鬧下去,恐怕連廠子都開不了,任憑你東鄧村守着這座水庫,也不過飯桌上多一道菜而已。讓出這點利益,對整個東鄧村來說也無傷大體,你也看到了,今天如果沒有老陳在身邊,一定會出幾條人命。東西兩鄧本就是一家人,自家兄弟鬧得如此兇,別人不看笑話嗎?”
“可是……”鄧晉剛把這兩個字說出口,就沉默了。
過了好半天,他終於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也罷,古語有云,換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爲好也。想我東西鄧兩村上溯到祖輩原本也是一家人,如今卻弄成這個樣子,好不叫別人笑話!遠親不如近鄰,何況我們既是鄰居也是親戚,有福就應同享。”鄧晉繼續回憶道。
“十年前,東鄧有個女娃和西鄧的一個男娃好上了。兩家門當戶對,兩個人又情投意合,本來是很美滿的一樁婚事。但就因東西鄧是世仇,兩村人,包括雙方的父母都極力反對。後來兩人一時糊塗竟然雙雙殉情。這些年兩村之間發生大大小小的爭執不下百次,每一次都以兩敗俱傷而告終。
因爲這座水庫,東西鄧之間有路不能通,有親不能結。如今妖患解決了,誰知又起**。想當初是了真和尚發力纔有了這座水庫,當年他放話,水庫的問題,需要有緣的後人來解決。呵呵,看來你們不僅要解決妖患,還得幫着我們解決人患。這一切都是命中註定啊!這運輸之事,就交給西鄧吧!老朽活了一個世紀,和西鄧的人鬥爭了一個世紀,早就應該知道做成一件事情要依靠天時地利人和,只是直到今天遇見你們我才真正明白,和睦,纔是最珍貴的東西。是我糊塗啊!害得兩個村爭鬥了這麼久。如果當初東鄧村可以讓西鄧村的人來捕魚,那今天的這一切,也就不會發生了,那兩個可憐的娃兒,也就不用殉情了。”
鄧晉說完,滿是皺紋的臉上居然掛着兩顆冰冷的淚珠。
一股涼風吹到我們身上。我們這纔想起,說了半天,我們還在水庫邊上站着,像四根杵在沙灘上的礁石。
鄧晉說,趕緊去我家裡烤火吧。
我們去了鄧晉的家,生起炭火,一邊烤身上的衣服,一邊和鄧晉謀劃着與西鄧村談判的事情。
最後決定,由奇瑋做中間人,通知兩村村長和村裡的一些長輩作爲主要談判人員。地點,就設在兩個村字間的那顆大樹底下。
我由於只請了半天假,當天沒留就回來了,所以無緣那場談判。但當天晚上啊獸就打電話把談判的整個經過跟我講了一遍。
兩村的人聽說要談判,都去了,誰也不想落下這場決定一千多口人姓名的談判,或許,他們早就鬥煩了。
下午,兩個村的人又黑壓壓地聚在了大樹底下。與在水庫邊上那天不同的是,那天兩個村的人都協商好了不帶傷人的農具。
由於東鄧村肯將廠子的一部分利潤讓給西鄧村,那天的談判出奇地順利,也許,兩村人都不願意再這麼鬧下去了。
據村民說,那天談判的地點,也就是那顆大樹,就是當年那對被硬生生拆散的青年上吊用的樹。我想,如果他們在天有靈的話,看到這副景象也許會安息了吧。
談判是妥了,鄧晉爲了讓村民能安心在水庫裡捕魚,用了自己的辦法讓村民們相信那隻老虎精已經死了。
他用的方法,無非是氣功中的一些小把戲,這個小把戲在他的書裡也有過記載,還有一個名字叫“氣渦流”。
“氣渦流”就是將身體內的氣聚在手上,用手部的一些特殊的穴位:三焦、大鈴、陽池、合谷、少府等將聚起來的氣調成扁平狀。調氣的方法就是,找一個主陰的穴位和主陽的穴位,然後在這一對穴位上用力,氣就會隨之向兩邊拉扯。當感覺這對穴位精氣用盡的時候,就換一對穴位繼續拉扯。拉扯時氣會隨着穴位的變化而流動,導致精氣在圈內成環形流動着。這時如果將一個東西放在手上,這個東西就會受精氣的影響而運動。
鄧晉明白大家的心理,談判後又專門召集全體村民開了一次大會,在會上他當着全體村民的面將一杯水倒在自己的手上,那股水就隨着精氣的流動四散開去,在手掌外濺起一圈水花。
做完這些,鄧晉擡頭向大家說:“那天的浪,也是我用這種方法運氣掀起的,爲的是不讓大家打架,這回你們該信了吧?那隻老虎精早就被消滅了。”
兩村村民都嘖嘖稱奇,沒想到平時看起來本本分分的東鄧村村長,還有這等功夫。鄧晉又不失時宜地向大家做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講,至此,疑慮已經完全從村民的心中消散。
我聽後不禁啞然一笑,一輩子不說謊的氣功高手鄧晉,今天居然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撒了一個彌天大謊,假如有認真的非要讓他再掀一個浪,這個謊言就穿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