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獸說完了,我透過塑料瓶看着那條蛇,由於瓶子的密封不是很好,雖已浸泡過福爾馬林,但它已經有了腐爛的跡象。死蛇泡在瓶子裡,嘴張着,保持着死時的模樣,像一件用過後被扔棄的工具一樣。
我對奇瑋說,找個地方把它埋了吧,時間長了就臭了。奇瑋點頭答應了。
埋完後,我們三個又開始商討下步的對策,我已經被這幾天的經歷嚇成驚弓之鳥,趕忙說出了我的意思:曾叔叔有御蛇的功夫這點是確定的。我把自己從水庫裡看到蛇,從屋頂掉下蛇的事情和他們講了一遍。我又說曾叔叔很可能通過他所御使的蛇在監視着我們的一舉一動。瘋貓就是他走出的第一步棋,目的是警告和試探。我們不能這麼等下去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如果他冷不丁地在哪裡給我們下個陷阱,或者又用同樣的方法迷惑一個武林高人對付我們,絕對夠我們喝一壺的。
啊獸倒不急着搭話,他慢悠悠地點燃一支菸,從嘴裡吐出一個菸圈。
由於年紀和閱歷的關係,啊獸現在已然成了我們的決策核心,不僅因爲年齡比我和奇瑋大十歲,面對危險和困境時的那份從容,也成了我們的精神依靠。
之前的介紹說過,在送到病院之前,啊獸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流浪漢,如果硬要說有什麼特別的,那就是他特別會招惹動物吧!流浪的生活,能吃飽已是萬幸,所以之前的啊獸肯定是滴酒不沾,不是不喜歡,是沒條件。來到病院之後,遇見了我,又通過我的引薦與奇瑋成爲好朋友,纔有了像樣的穿戴。
現在的啊獸,已經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學會抽菸享受了,而且是在我們都很焦急的情況下,啊獸抽着煙,就像一位局外人一樣聽着我急急躁躁地說完自己的情況。
他掐完煙屁,慢慢地對我說:“老陳我理解你的心情,但現在我們對他的瞭解除了會御蛇外,其他一無所知,用什麼方法對付他?再說,就像我們上次討論的,在沒有找到合適的理由之前,我們是無法向曾遠道主動發難的,到時候他來個一問三不知,我們怎麼辦?強行把他打死嗎?萬一他背後還有一個更厲害的人在操控他,我們豈不是冤枉了好人?”
“那怎麼辦?你的意思是我們就這麼等下去嗎?”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儘可能充分地瞭解曾遠道,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已經想好了計策,如果大家都同意的話,明天我們就按照這個方法來實施。”
原來啊獸早已胸有成竹,怪不得一點也不着急。說完,啊獸把他的計策一五一十地講給了我們聽。
至於計策的內容,在這裡就不詳細地講了,後面隨着故事情節的變化,大家會慢慢知道。總之,啊獸的意思是先不要打草驚蛇,星期一病院全體醫生周例會的時候由我想辦法把曾叔叔拖住,他們兩個由奇瑋魂魄化後進入曾叔叔的辦公室探探曾叔叔的底細。
2005年8月10日,宜:祭祀、開光、婚禮、嫁娶、訂婚;忌:出行、遠遊。
星期一,照例是病院所有醫生開會的日子,目的是討論醫院裡的重病號的治療方法。曾叔叔坐在會議室中間,一一講評了院裡的重病號,對大家的努力做出了肯定。
爲官之道,就是和稀泥,把關係調和好,就成功了。但是當曾叔叔翻到我給劉德才下的醫囑時,沉默了,會議室一時陷入了沉靜,所有的醫生都知道我跟曾叔叔最近不和,他們幸災樂禍的目光齊齊向我掃來,彷彿看着一頭待宰的牲口。
這些天因爲董麗璽的事情,我和其他人已經鬧僵了。現在醫院裡肯跟我說話的只有三個人——曾叔叔、瘋貓和董麗璽。我故意出錯,讓曾叔叔注意到我,卻碰巧正和他們的意。
曾叔叔皺着眉頭看了半天,長出一口氣,對我說:“陳安然醫生,劉德才的醫囑爲什麼要這麼下?他的夢遊症明明已經好了,身體也沒有什麼大礙,做惡夢只是有些心理障礙,疏導一下便是,你還給他吃這麼重的藥幹什麼?”
這是我故意修改的,目的是儘量延長會議的討論時間,爲他們兩個進入曾叔叔辦公室爭取多一點時間。我強行辯解了一大堆醫學上的理由,乍一聽有理,但這在經驗豐富的老醫生看來,我的行爲只不過是強詞奪理、掩耳盜鈴罷了。
我的任務,是必須把會議的討論時間拖夠三十分鐘,這樣奇瑋在這三十分鐘的時間裡,就可以控制自己的眼睛兩次發動魂魄化,如果他們膽子夠大,還可以以實體的方式出現在曾叔叔的辦公室裡——魂魄化狀態雖然可以穿牆,但他們也無法將曾叔叔的東西拿起來翻看,只有奇瑋的眼睛把實體放出來的時候,他們才方便尋找。
平時的周例會開個半個小時不成問題,但由於最近的重病號少,只開20分鐘便草草了事,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我坐在會議桌的旁邊,剛說完我所謂的“理由”,沒等曾叔叔說話,一位資格較老的醫生髮話了,他平時很巴結曾叔叔,爲的就是有一天曾叔叔把院長的位置讓給他。
“你這完全是在狡辯嘛,曾院長說你也是爲你好,但你這樣狡辯,以後完全不會進步的。”他不屑地對我說。
我強裝鎮定,跟他嗆話:“狡辯那你倒是說出點理由啊,我的病人就該我來管,不用別人在這假惺惺地說三道四!”
那位醫生顯然沒有料到我一個晚輩會這麼嗆他,臉都被氣紅了:“你這是什麼態度!我比你來醫院來的早,長輩的意見你還聽不進去了?”
“我認爲在科學上,沒有什麼長輩不長輩,只有對與錯。”我有些外強中乾,其實自己本意不想這樣跟老同志爭吵,但爲了給他們爭取時間,我沒辦法。
眼看氣氛就要僵化的時候,曾叔叔出來打圓場了,他說:“我知道大家都是爲了病人着想,爲了我們病院着想,大家的心情可以理解,都是同事,爭論可以有,但不要像剛纔那樣爭吵。”說完又耐心地一一給我講解了我用藥的不當之處,說得有理有據、條理清楚、令人心服口服。
其實曾叔叔說的這些,我也清楚,經驗老道的醫生也都能看出來。只是他們都希望我出錯,纔沒想到這點而已。心理真是一門很奇妙的學問,即使再懂的人,置身其中也渾然不知。
我表面上假裝認真地在聽曾叔叔講解,心裡只想着奇瑋他們現在在辦公室進展得怎麼樣了。
最後我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曾叔叔的說法,同時又問了幾個很普通的問題拖延了一下時間,最後,我用誠摯得向那位老醫生道了歉,口氣用得比跟曾叔叔說話都恭敬,他也很受用。說實話那位老醫生人不錯,只是脾氣有些耿直,對於這樣的人,只要把他的面子撐圓,他是不會跟你計較的。最後,會議在一片和諧的笑聲中結束。這時,會議已經比平時多開了四十分鐘,奇瑋他們,應該已經撤離了吧。
我還是不放心,偷偷地跟在曾叔叔背後一路到了他的辦公室。
曾叔叔像往常一樣踱着悠閒的步子,掏出鑰匙開了辦公室的門,進去後安安靜靜,沒有動靜。
我長出一口氣,看來奇瑋他們已經安全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