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邦絲毫未被葉雁痕的哭聲所影響,繼續面無表情地說:“然而,事實上你的計劃並沒有得逞,原因是你的弟弟實在下不了手,而船上又發生了驚人的變化。”巨鯨“號開航後兩個多小時,船體發生震盪,蘇浚航帶着葉雁鳴去視察駕駛艙。在回客艙的甲板上,蘇浚航俯身去看海況。這時,正好輪船傾斜,蘇浚航險些掉進海里。要說,這是千載難逢的時機,你弟弟只須推他一把,他就會掉進海里。而實際上,你弟弟當時的確抱住了姐夫的腿。如果他足夠狠心,把蘇浚航推進海里,就順利完成了你交給的任務。可是葉雁鳴從小善良,連只雞都沒殺過,還收養了很多流浪小動物,所以他在關鍵時刻罷手了。
“接着,”巨鯨“號上又發生了一些意外。蘇浚航當過船長,人又非常精明,嗅出了船上的危險氣息多半是衝着他來的。於是,他讓大副召集司機,逐一排查。這時,有個叫李子儀的江蘇司機,說老闆讓他在車裡裝了白酒。蘇浚航情急之下,便帶着葉雁鳴、大副去放置小轎車的第三層貨艙,並讓李子儀叫來那個姓杜的老闆,親自查看李子儀所說的白酒。李子儀將汽車的後備箱打開後,向後退了幾步,汽車突然就爆炸了,當場將蘇浚航炸昏,他的臉部也嚴重灼傷。蘇浚航經過船醫的搶救,醒了過來,聯繫起葉雁痕平時的表現,他開始懷疑葉雁鳴,於是他決定將自己與葉雁鳴隔離開來,等上岸後再收拾他和他的姐姐。但讓蘇浚航沒想到的是,他躲進了散席艙後,貨艙又連續發生了爆炸,船又強行調頭,導致傾覆,他自己因爲有過硬的潛水技術,逃得性命,深感此次海難是人爲製造而成的,因此他做了面部植皮手術,隱姓埋名,在大港海事大學附近的”航模一條街“幹起了製作船模的營生,私下裡調查這起海難的真相。
“經過兩年的調查,他掌握了大量證據。他本來可以直接殺掉葉雁痕,但他也清楚,葉雁痕雖然有殺他之心,畢竟葉雁鳴沒有實際行動,而自己過去的確曾有對不住妻子的地方。但這種恨又使他難以平靜,於是他決定讓葉雁痕送給他的禮物——也就是這枚船舵出現,讓妻子也受點精神上的折磨。再者,他也想通過這枚船舵的出現,觀察葉雁痕到底有什麼行動,便於他順藤摸瓜,找到更多的證據。於是,23天前的那個晚上,就出現了葉雁痕臥室裡突然出現帶血船舵的那一幕。果然不出蘇浚航所料,葉雁痕發現船舵後非常驚恐,便找到了孟中華。而孟中華正好藉機大做文章,設計了許多陷阱,使本案變得更加撲朔迷離,葉雁痕不僅沒有收到預期效果,反而捲入更大的漩渦之中。
“綜上所述,可以得出以下結論:葉雁痕的確有密謀殺死丈夫的嫌疑,但其情節並沒有構成殺人事實,因此雖然有罪,卻是這起海難中,罪責最輕的一個。”
大家默不作聲。場面變得安靜極了。良久,葉雁痕也停止了抽泣,紅着眼睛感激地看了蕭邦一眼,顫着嗓子說:“謝謝你……”
蘇振海突然說:“如果按蕭先生的說法,這裡頭,還有罪責比雁痕更大的?”
“當然有。”蕭邦冷冷地說,“而且不止一個!”
“哦?”蘇振海似乎來了興致,“那就請蕭先生繼續講吧。”他又環視了一下衆人,接着說,“你們聽好,蕭先生的話,不管你們同不同意,都不要打岔,讓他講完。”
蕭邦心裡冷笑。這句話的意思看似是給他說話的機會,而實際上是告誡蘇家的人,不要亂說話,免得讓他抓住了把柄。
蕭邦沒理會這個,繼續說:“今天我來,就是要說清楚這起案子的前因後果。就是蘇老船長不讓我說,我也要說的。”
蘇振海微微一笑:“蕭先生多慮了,蘇某當然願意聽你的高見,怎麼會不讓你說?請繼續講吧。在講之前,能不是陪老頭子喝杯酒?”他端起了酒杯。
蕭邦紋絲不動,說道:“蕭邦今夜前來,並不是來喝酒的,謝謝蘇老船長的好意。”
王嘯巖已有些慍怒,他覺得自己在老丈人面前表現的時候到了,大聲說:“姓蕭的,你好大的架子!要知道爸爸是很少敬人酒的,你算個什麼東西?”
“我不是東西,”蕭邦說,“你先別生氣,馬上就講到你了。”
王嘯巖怒道:“講到我什麼?難道這起海難是我製造的?”他站了起來。
蘇振海將酒杯往桌上一放,但聽“啪”的一聲,高腳杯齊柄斷裂,紅酒灑了出來。“嘯巖,你不聽話是吧?蕭先生要說,就讓他說。你只要沒有做錯事,何必怕人家說?你給我坐下!”
王嘯巖氣呼呼地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