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半夜時分,皇宮中卻悄無聲息地溜進了一個黑影。
那黑色的影子佝僂又矮小,輕輕巧巧地躲過了那巡查的侍衛,然後直接到了冷宮的方向。
當今東辰國的皇帝曲靖康,專心與國家事物,在後宮一事上,並不是很上心,故而後宮中並沒有幾個妃子,更加沒有妃子在冷宮中。
殷幽冥伸出了枯爪般的手,在染滿的灰塵的大門上推了一把,那沉重的多年未曾打開過的大門應聲而開,隨後,殷幽冥閃身而入。
自從那天在侯爺的府上跟丟了文秀之後,殷幽冥就再也沒有找到過文秀了。
不僅如此,殷幽冥自己竟然連日被七殺的手下追殺,那些人也都是七殺殿的高手,雖然說並不能傷了他,可是那些人人數衆多,行動極爲快捷,又如跗骨之蛆一般,甩不掉,幹不走,讓殷幽冥極爲煩心。
被那些人纏了幾日,他終於知道了,這些人無論如何是甩不掉的,既然惹不起,那他殷幽冥還躲不起嗎?
於是殷幽冥發現,七殺殿的人從來不進入皇宮之中,所以殷幽冥在發下了這點之後,爲了尋求那難得的清淨,只能悄悄地進入了皇宮之中躲一下。
其實他是不太敢來的,倒不是害怕那些個侍衛或者曲靖康,而是因爲溫皇后下了不讓他來宮中的命令。
在很多的時候,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殷幽冥是不會違背溫皇后的意願的。
這麼多年以來溫皇后一個人獨自在宮中,又要面對曲靖康,又要放着太后那個老東西,更是要防備後宮中那些個隨時想要拉她下皇后的寶座上的女人們,殷幽冥知道,這些年,婉兒過的十分不容易。
然而如果不是他無能,如果不是他當年輕信了人被騙,或許溫皇后也不會變成現在的模樣,不會一個人在這深宮中提心吊膽,日夜害怕,更加不會慢慢地變成了那嗜血的的醜惡模樣。
婉兒當年,是多麼溫柔多麼善良的一個女子啊。他們都是被曲靖康那個惡人給逼到了這個地步!
殷幽冥坐在冷宮的一個角落裡,緊緊地握住了自己的拳頭,暴跳的青筋,卻昭示了他心中的巨大的壓抑不住的恨意。
如果不是曲靖康,他現在怎麼會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殷幽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想要忍住那顆跳動的生疼的心,可是巨大的恨意,卻讓他的身體越來越不受控制了。
當年逃了出去之後,他爲了報仇改名換姓,更是想要練就絕世武功,卻在練功的時候沒有控制住心魔,直接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雖然沒有傷及性命,可是從此以後殷幽冥的身體就留下了病根,每當他再響起自己的心魔的時候,便要再承受一遍當年走火入魔的痛苦。
大顆的汗珠從殷幽冥的額頭和身上冒了出來,殷幽冥身上的黑色衣衫很快被汗水打溼,他緊緊地握着自己的拳頭,恨不得找一把刀子,狠狠地捅自己幾刀,也好過這種渾身難受的痛苦。
沉悶的低吼在冷宮裡壓抑地響着,縱然是殷幽冥這麼能承受痛苦的人,都忍不住在冰冷的地板上翻騰了起來。
半個時辰之後,身上的那股痛意最終慢慢地消散了去,殷幽冥費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臉的頹廢和陰狠。
他現在的所有的痛苦,都是拜當今的穩居皇帝之位的曲靖康所賜,如果不是曲靖康,自己怎麼會需承受這種苦楚!
狠狠地一拳砸在了冷宮冰冷的地板上,鮮血四濺開來,疼痛從細微的神經末梢傳染到了全身,殷幽冥也終於慢慢地冷靜了下來。
忽然,冷宮外面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了進來。
一個身着豪華宮裝的女人鬼鬼祟祟地走了進來,看着那洞開的冷宮大門,沒有進去,而是在院子裡停了下來,放下了手中的燈籠。
清冷的月光下,那個女人蹲在地上,就着手中的燈籠火光,把懷中掏出來的黃紙一張張地點燃了,聲音顫抖地道:“桃兒,明天就是你的忌日了,本宮知道,無論我給你燒再多的紙,你都是不會原諒我的,但是我可以保證,這麼多年以來,本宮從來都是守着對你的誓言,從來都沒有害過你的孩子”
那女人說的斷斷續續,一邊兒絮叨,一邊兒把手中藏着的黃紙燒給地下的人:“你當年就是在這個地方去世的,本宮知道你死的願望,但是人死不能復生,這些年你的兒子雖然經歷了不少的磨難,可是卻也健健康康地長大了,太后更是對他青睞有加,即便是太子曲瀾銘,都沒有能夠欺負了他去”
那女人頓了頓,擡頭有些驚慌地往冷宮的門外看了看,像是生怕被人發現一樣:“今年他還娶了一個如花似玉的王妃,如今兩個人也算是人恩愛,你儘可以放心。至於我們之間的那點兒恩怨,要不你看在你兒子的面子上,就這麼算了吧?”
那一身宮裝的女人顯然對已經死去的那個“桃兒”非常地害怕非常地愧疚,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等到黃紙燒盡的時候,她才慢慢站起了身,像是還怕被鬼纏上一般,僵直地走到了了冷宮外面,才啪的一聲關上了冷宮的院子門,腳步匆匆地跑了。
汗水溼透的殷幽冥從屋子裡走了出來,循着空氣中溫熱的氣息和黃紙燃燒過的氣味,尋到了剛纔那個女人燒紙的地方,抓了一把還沒有冷卻完畢的紙灰,塗在了自己的傷口上。
轉身回到了冷宮的大殿之中,殷幽冥知道,今夜再也沒有人來打擾他了。
清冷的月亮照進了破敗的冷宮之中,殷幽冥閉着空洞的眼眶,卻遲遲沒有睡着。
無數的問題縈繞在他的腦海裡,讓他頭疼欲裂。
宮中的妃子並不多,聽着剛纔來的那個女人的說話語氣,相比也是宮中的某一位,那她到底是誰,她在此祭拜的,又是誰呢?
雖然不是很確定,但是殷幽冥隱隱覺得,那個死去的人,應該跟當今的端王曲瀾修有很大的關係,畢竟從剛纔那個人的話中,他可以推斷出來,死去的那個女人,生了一個皇子,很是得太后的寵愛。然而在所有的皇子之中,最受太后寵愛的,恐怕就是從小兒被太后養在身邊的端王了。
這個問題搞清楚之後,殷幽冥仍然緊緊地皺着眉。
既然是來祭拜曲瀾修的生母的,那剛纔的那個妃子到底是誰?還有,曲瀾修知道自己的身世嗎?曲瀾修真的像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簡單嗎?鳳傾城這個女人命爲何如此之大?她和七殺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七殺和端王之間是否有聯繫?還有文秀,爲何要背叛自己?
直到東方逐漸泛起了魚肚白,殷幽冥都沒有想明白這些問題到底是什麼答案。
:最後一章,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