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遞送到向融面前，明老太太雖有些怪宮人動作太慢，但只瞪了對方一眼，並未多問，向融端起茶盞，揭開蓋子看了看，默默地用茶蓋撩撥了幾下，最後端盞在手，和太后繼續說了些閒話，無人注意，向融重新放下茶盞時，他一口都沒喝。
明湛風在庭院中靜靜地注視樂函練劍，劍鋒閃閃，雖少年力有不足，然劍鋒所向，威猛生姿，俊華絕代。
“皇上瞧函兒的劍法可有長進？”樂簪發現了明湛風的出神，柔聲相問。
明湛風不置可否，半晌才答非所問道，“去糟存精，取長補短，他的資質本遠在朕之上，過幾年，愛妃你說他可以勝任大正國主之位麼？”
樂簪大吃一驚，臉色瞬間驟變，“皇上，臣妾姐弟從未想過什麼國主之位，皇上如是說還不如立刻賜死臣妾姐弟！”
“朕隨口玩笑，你還當真了？”明湛風輕輕道，“別這樣，函兒正漸入佳境，咱們悄聲說話，別讓他分心。”
“對了，忘了告訴你。”明湛風神色奇怪地笑了一下道，“本來，有不少臣子是不贊同朕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再次南征的，不過隨着唐淵春部的向北進展，已有好幾位重臣勸朕，在唐淵春部控制大局之前，或者說在唐淵春的勢力調頭對準西南以前，速戰速決解決隴景和虞城兩地，以鞏固大正國的政權，讓唐淵春不敢輕易動入主西南的念頭。”
樂簪不由自主，忽然忐忑起來，“那皇上的意思……？”
“朕想聽聽你的意見！”
“臣妾……沒覺得臣子們的建議有什麼不對啊？”
“也即是你跟朕的臣工們的意見是一樣的？”
“臣妾早就提醒過皇上，匯昌雖是咽喉之地，同樣也是腹背受敵之地。”
“是啊，腹背受敵，那也得在唐淵春真的將矛頭對準朕的前提下，可如今他要想控制大局，也沒那麼快的。”明湛風嘆了口氣道，“最主要是趙覃部離
匯昌最近，朕不得不防着他會被唐淵春逼得南撤，到時，空留下一衆文臣和少數兵馬以及老太太在匯昌，讓朕怎麼放得下心？”
“皇上，當斷不斷則……”
“朕知道！”明湛風打斷樂簪，“讓朕再想想吧，再想想……！”
樂簪閉了嘴，內裡無不充滿失望，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杜圳的禮果然起到了效用，因爲她趁着宮人撿玉珠的當兒，在向融的茶水上留下了兩個字“南征”。
向融不但有迴應，還連通了其他的臣子共同進諫，足見向融並非表面上那麼簡單，可杜圳爲什麼不承認向融是他的人呢。
接下去該怎麼辦，明湛風的考慮到底要考慮到何時？能做到的她都盡力了，忍耐半年多，而耐性也在接近她的極限。
“好，好劍法！”明湛風忽然朗叫出聲，並朝樂函走去，令樂簪不禁警覺地望向他的背影。
“小子，最近的劍法長進可不小啊！”明湛風攔住樂函的劍，笑道，“將朕教授你的和玉海他們的所長相結合，看起來好像更適用於探出對手的弱點，擊其要害對麼？”
“嗯，臣弟就是這麼想的，皇上不是告訴臣弟與敵對戰，要力求狠準快嗎？”樂函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帶着幾分自信與得意地笑了。
“來與朕實戰幾招如何？”明湛風順手提起樹下的木劍。
“臣弟遵旨！”樂函率先亮出招式，且並沒有換劍的意思。
兩人一番纏鬥，你來我往廝殺正酣，忽見樂函一個劍掃硬生生去接明湛風劈過來的劍鋒，竟一下子將劍鋒削去一大截，立時，兩人都愣住，錯愕地望着地上的木塊。
“函兒！”樂簪慌忙奔過來，就手便往樂函的腦袋上一巴掌，“你怎的也不曉輕重？萬一傷了皇上怎麼辦？”
樂函當即擲劍在地，單膝跪下抱拳道，“皇上，臣弟並非故意，還望皇上……”
“行了，好好的，愛妃你
這是幹嘛！”明湛風同樣丟下木劍，責怪地看了樂簪一眼後，伸手就去扶樂函，“朕與函兒比劍，說了不要你管的！函兒若能傷朕，那是他的本事，朕高興還來不及呢，你又何必大驚小怪？”
“皇上，你！”樂簪一時不知所措。
“力道也強多了啊！”明湛風不理樂簪，卻欣慰地拍了拍樂函的肩，“看來下回朕定要換真刀真劍纔敢與你比試了！”
“臣弟魯莽！”樂函一副做錯事的樣子，心裡倒暗暗鬆了口氣，他是故意沒換劍的，如果能削斷木劍，他就有把握打掉明湛風手中的真刀真劍。
戰勝對手，尤其是像明湛風這樣的對手，通常會變成越來越強烈的慾望，支配了他的行爲，甚至暫時蓋過了復仇意圖。
“呵，朕就喜歡你不會顧忌君臣等級身份尊卑，每次都盡全力與朕一較高下，不過……”明湛風笑了笑，“下面朕可要考考你功課學得怎樣了，能文能武智勇雙全者方可立不敗於天下啊，懂麼？”
“是，皇上這邊請！”樂函和明湛風說說笑笑朝引月殿走去，樂簪跟在他們身後，泛起古怪的感覺，函兒漸漸長大，也漸漸變得有自己的主見了嗎。
“皇上……？”回鑄春gong的路上，樂簪緊走幾步攆上明湛風道，“皇上，刀劍無眼，聽臣妾一句勸，以後跟人練劍的時候還是小心些吧？”
“怎麼還記着呢？”明湛風笑着攬過樂簪的肩，“跟函兒比試，朕又沒盡全力，你放心好了，朕自會把握分寸的，函兒這孩子心氣重，和你一樣，得給他希望給他目標，給他指條明路，他的心氣才能發揮到正道上，相信朕吧！”
“唉，勸皇上兩句，皇上就扯到函兒，順便將臣妾也扯上，皇上啊，咱能不能就事論事？”
“哈哈，好，就事論事！”明湛風大笑，笑罷眼神漸漸有些幽深，“朕今天確實有點意外，自己也有劍鋒被削的時候，儘管是木劍，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