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夫人家中不是沒什麼親眷了嗎?除了她同父異母的妹妹,早就不往來了呀。”
“她妹妹的夫家是姓陸吧?我路過賬房的時候,恰巧聽到管家吩咐賬房先生撥銀三千兩給陸家,另清點丹夫人平日積攢的首飾,一併送過去。”
奚玥吃驚地愣了好一陣,然後道,“你的意思,是父王?父王要丹夫人自我了斷?”
“我不清楚。”奚策依舊是淡然沉穩,緩緩道,“但我偏巧去了一趟母妃那裡,想取一樣母妃所用舊物留念,沒想到獲悉了另外一個秘密,你猜是什麼?這兩日蓮町榭的春和都住在母妃屋裡,且有護衛嚴密看守。”
“春和?”奚玥的眉頭愈發深蹙,“不對呀,她昨兒還去了丹夫人那兒,找淺英要回了原屬於司瓊的扇子,莫非是父王派她去取的?”
“噢?”奚策想了想,微微頷首,“是了,這就對了,說明父王對此事亦是存疑,想借讓春和取扇之機,試探春和是否會動手腳,但我估計於夫人的扇子不會查出什麼來。”
“我還不太明白二哥,試探春和?爲何不試探於司瓊啊?”
“若沒有人提供,下毒的證據能如此輕易地被找到嗎,顯然春和就是這個提供者,父王一定也曾試探過於司瓊,只是當然沒有發現於司瓊的任何破綻,跟着試探春和,一切都是精心安排,春和亦不可能有明顯的馬腳,所以丹夫人的罪證確鑿無疑,根本就辯白不清了。”
奚玥沉默着,沒有答話,奚策繼續道,“在這個時候若有人向父王暗示,丹夫人一死,王府的顏面可得保全,你說是不是正合父王心意呢,處置丹夫人比處置霍鑑初還棘手,霍鑑初畢竟外人,丹夫人卻會直接讓父王臉面無光,無疑她的死令大家都解脫了,甚至包括你的霍鑑初。”
“你這話什麼意思啊!”奚玥越聽越刺耳,不免忿聲道,“鑑初本來就是冤枉的,什麼叫他也得解脫了?若爲了王府顏面
,無辜的人就必須要死的話,乾脆我們大家都死了纔算乾淨,也不知你現在究竟站哪邊的,昨兒靈堂上你阻止我跟於司瓊的爭執,我還沒問你是非黑白哪兒去了呢!”
“你的態度於司瓊能不防你麼?”奚策一臉不屑,“奚玥啊,很多時候要跳出事外才能看得清,你說你在王府裡查,能查出真相來纔怪!我不阻止你,你還準備在靈堂上跟於司瓊掐一架嗎?”
“你!”奚玥賭氣地轉過身,側對奚策,“好好,你們都怪我多事是吧,我再也不多事了,從明兒起,我就隨鑑初回虞城,再也不回來了,也再跟你們無半點關係!”
“太遲了!”奚策生硬道,“事到如今,你和鑑初都已經趟進渾水,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但我勸你,暫且忍耐一段時間,休要再翻此事爲妙,否則接下去會是個什麼結果,誰也說不好。”
奚玥幽然長嘆,“這府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利益打算,爲了自己所需,都不惜犧牲掉別人,母妃和丹姨娘死了,我再追究下去,還有何意義?就算我爲她們的死痛惜,她們也不會在王府這座冰冷的墳墓裡復活,既然你們希望我息事寧人,我何苦,還要自找麻煩?是非顛倒的世界,大概連獨善其身地活着都難吧。”
“我只是讓你暫且忍耐,你又何苦嘮叨出一腔子憤懣?”奚策猶豫了一下才道,“何況整件事實非衝着母妃跟丹姨娘,你跟鑑初還是自行小心爲上。”
“有她在,王府裡誰能安生?”奚玥冷淡相譏,“偏你們當我多事!引頸待斃就好麼?”
“我可沒說要引頸待斃,你這麼聰明的人,怎就半天不明白呢,陷入僵局的時候不如退一步,若有心想爲王妃跟丹姨娘討個公道,不一定非要硬碰硬!”
奚玥驀然回身,“你是說我們還有扳回局面的希望?”
“等待時**。”奚策站起身,“別衝動,別莽撞,總會有抓到他們把柄的時候,我不信他
們能一直毫無破綻。”
“我更擔心鑑初的安全。”奚玥終於吐露內心真正的隱憂。
“我猜這件事對他們也是個教訓,他們會更加謹慎,,想要除掉鑑初,下毒絕不是最好的辦法。”
“同一手法不會再用第二次,那……”奚玥白了臉,“我們豈不更防不勝防?”
“所以你得祈求在他們第二次陰謀算計前,你和鑑初能有機會先下手爲強,或者,能有機會從這趟渾水中脫身。”
陷入沉思的奚玥沒有察覺到霍鑑初進屋,待丈夫在自己身邊坐下,她才驚覺地回望對方。
“怎麼啦,玥兒,你二哥跟你談什麼了?”
奚玥搖頭,“你別管了鑑初,我想問你假如父王同意你回虞城,你願不願意放下手頭一切,帶我一起走?”
“都聽你的,成麼?”霍鑑初笑,撫着奚玥的秀髮道,“不如今日我替你梳頭畫眉吧,好像成親以來,還一直未曾試過。”
“你會嗎?”奚玥擰轉身子躲開霍鑑初道,“我纔不要被你試手呢,那還能出門嗎?”
“來吧,來吧!”霍鑑初哄道,“我瞧着丫頭們給你梳頭也好些日了,你就給一次機會嘛,現在府裡反正是亂作一團,不如悶在屋裡,躲個清靜。”
奚玥不再抗拒,王府如今是越來越待不下,可清淨真的是能躲得了的嗎?
其實,這時間的奚玥,尚未完全心冷,畢竟生於斯長於斯,王府多年,便是一草一木都有了感情,焉是說舍就能捨?她的怨恨更多的,只是針對於司瓊個人,一心想討回的公道,也不過是想向於司瓊索取。
然而太偏執的怨尤,讓她忽略了更深層次的危機,那就是她的父王,同樣是一個以利益爲先的人。
奚玥的忽略,後來想想,纔是她真正未能擺脫結局的悲哀之處,對親情的心存幻念,有時候不過是她內心缺失的一種自我麻痹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