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火石間。
顧平志一時不察,被南逸驍一劍穿過胸前。
利劍穿破血肉,直逼心口,顧平志一怔,身形僵直的看着胸口上插着的明晃晃長劍,腳步往後倒退幾步,手指指着胸口上的長劍。
慕瑤挑眉,扔下自己手中的長劍,看着顧平志驚恐瞪大目光,驀然覺得一陣冷嘲,她是不是應該上前補上一劍?或者再給他一掌狠戾的,直接送他上西天!
就在兩人晃神間,原本還快七絕手腕顧平志手快速按住手腕裡的紫玉蓮!收回手快速拔下胸口中的長劍,身形在瞬間竄進了正德殿中。
慕瑤還來不及收攏住臉上的嘲意,神色便已經換上了一片冷然,身形一錯快速跟了進去,正德殿只能通往一個地方,顧平志要去採石場!不能讓他發現暗道逃了!早知道她剛纔就應該快速補上一劍!免得這奸賊跑這麼快了。
閃身而進,正德殿中的大柱徒留空蕩蕩的洞門,滴着一路的鮮血。
南逸驍已經跟着進來,正德殿中的穿堂風洋洋灑灑的飄動着,南逸驍持着那把滴着血的長劍,緩緩走來,俊美的面上已經沒有了凝重,多了幾分開懷,“放心,他受了這麼重的傷,肯定走不遠,爺的奇恥大辱總算是報了!”
“原來爺比我還拼命的原因是這個啊。”慕瑤看着地上的血,移開目光,“進去吧,看他能在採石場中躲到哪兒去?”
顧平志很好找,受了重傷,胸口上的傷口沒有包紮一直在源源不斷流血出來。
順着採石場內石頭上的血跡,往前方走,衣袖中的一片胡亂掙扎,還未等慕瑤作出反應,白絹從慕瑤衣袖中自動掉落在石頭上。
紫宸從袋子裡鑽出,扭動着身子爬行着,身上沒有散發任何內力波動,慕瑤感到奇怪,倒也沒在意,淡淡道:“看來你真的是很喜歡這採石場的石頭,等我們辦完了正事,再陪你挑一兩個石頭。”
血一路沿着往一旁的陰森腐爛的林子裡而去。
繞過虯枝彎曲,踩上枯藤爛泥,往林中那間破屋走去。
夜越發深,周圍一片寧靜,層層疊疊的雲在黑夜的幕布上翻滾。
破敗的門上厚重的塵土還未落下,昭示着人剛走不久。
潮溼陰暗的味道,從被打開的牀板中冒出。
立身於牀板間,往下眺望着牀板下黑洞洞的鐵鏈晃動聲,慕瑤眸光閃着淡淡一抹光,求證的語氣對南逸驍輕笑道:“顧平志還真是知曉了這逃出宮的道了?現找現用了。”
南逸驍輕擦了擦鼻子上蹭着的灰塵,淡淡道,“他逃不出去,這劍上都是淬了毒的。”
南逸驍拿着手中的長劍給慕瑤看,不知何時長劍上的鮮血已經變成了黑色,像是變魔術一樣,不知不覺間已經變成了有毒的黑色。
慕瑤替南逸驍扔掉手中的劍,淡淡撇嘴,“既然有毒就別拿着了,走,我們下去收屍吧。”
往暗道裡面走着,靜溢的暗道顯得格外的詭異和不安。
石壁上颳起的風,撩撥着倆人的衣袍長髮,張牙五爪!
兩人一道往三叉路口走去。
等兩人到達岔路口時,一身明黃色龍袍的顧平志靠在對面兩洞之間位置坐着,身上的血流了滿地,胸口的血汩汩流淌出來的確和劍上的血一樣,變成了黑色。
整個洞內充斥着濃郁的的血腥鐵鏽味,隨着暗道裡的風飄散在四周。
伊羽恆從慕瑤身後走出,輕輕嘆息道:“顧大人,事到如今你還想從這條暗道活着離開?”
“你們怎麼知道這裡有出口?顧平志也猜知道自己竟然中了毒,全身疲乏,只能冷冷而又艱難地掀動眼皮。
慕瑤瞧着顧平志憔悴毒發的模樣,覺得有幾分可悲,抿脣冷道:“你知道的不知道的,我們差不多都知道,恩,還包括你很早之前利用這裡的齊大夫引毒給太后,最後用毒粉的劑量增強來毒藥太后,還有你的龍陽斷袖癖,甚是對皇上下毒逼宮等等事情,一早都已經知道了!”
顧平志手艱難捂住胸口處的傷,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驚詫南逸驍竟然什麼都查探的清清楚楚!眨眼垂眸而後歸於安靜,慕瑤和南逸驍一看便是有備而來之人,技不如人!
“想不到我還一直矇在鼓裡,驚心算計,原來還是個將計就計啊!”顧平志似是氣急,口中用力嘔出一大口血!
嘔完之後,一陣急促的喘氣,呼吸越來越微弱,眸光閃爍,又是不甘心道,“呵……我選擇了這條路我就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到現在這個下場我纔不後悔,我唯一後悔的就是沒有……沒……早些行動!若是少了這麼多人幫他,我身邊少一些沒用的廢物,南華,我肯定早就已經緊拽於手了!”
低聲徐徐說着,齒縫中全是森森黑色的血。在暗處,看着格外的陰森恐怖。
慕瑤聽着顧平志的話驀然想着,有句話叫做“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而這顧平志則是應徵了“死到臨頭冥頑不靈”這句話,到了現在,還想着自己的皇位大計,鄙夷的神色帶着冷嗤,“這是上天對你的譴責!濫殺無辜,心思狠毒,還妄想奪走不屬於你自己的東西,到了死好不知道自己的錯在哪,妄你活該糊塗失敗。”
顧平志面色已經開始青白,口中嘔吐的血再也吐不出來,掀開的眼皮緊緊瞪着慕瑤,似是在憤怒慕瑤說的話,“是我的,我得不到的纔是最想要得到……的……”
嘴角溢出一口黑血,虎目中那濃重的遺憾漸漸消散,空洞起來。
慕瑤看着顧平志說完最後一句話嚥氣,鄙夷的目光裡猛然換上一絲連自己都琢磨不透的神色。
南逸驍拽了拽慕瑤的腕子,輕聲道:“他已經死了。”
“恩,我把他屍體扛回去,交給伊羽恆他們處理。”慕瑤收回神色,袖子上下擼了一把,也不嫌棄顧平志身上帶着的血,一把攥住顧平志的衣帶往背上一放,大步往前面走去。
站在一旁的南逸驍瞬間有種被無視的錯覺,摸着鼻子暗道:到底我是男人還是她是男人?爲什麼扛屍體都不問問我的意思?
目光轉動看着不遠處地上一灘濃墨的血,噁心的犯渾,眉心隨之亦是糾結緊擰,抿着的脣瓣半響不由倏爾化作一絲淡笑,這女人該不會是知道他嫌惡心,所以才自
己率先動手把屍體扛走了吧?
這個女人還真是——
脣角怎麼也抑制不住那抹笑弧的展開。
“南逸驍,你還站在原地傻笑什麼?快點跟上幫忙,要不然我等會爬不上鐵鏈。”慕瑤站在進宮的地洞口,對着南逸驍喊。
南逸驍挑眉,俊逸的臉上眉飛色舞,爺現在心情好,就暫且忽略不計你用“傻笑”這種粗鄙字眼來形容爺。
兩人從林子裡走出來,採石場的牢房還有着說話聲。
南逸驍止步,停在了牢房處,說話聲聽得更仔細了,“來,喝!連着這麼多日子都沒下令催促我們叫這羣素人搬石頭,你說是不是真如上回那兄弟說的,前面出問題了啊?”
另一個酷吏似是滿足的飲下了一口酒,輕嘆口氣,緩緩道:“誰知道呢,我看啊,不止前面出問題了,我們這也出了問題,昨天前面那一堆石頭山還莫名其妙矮了一截,你說邪乎不邪乎?”
慕瑤眸光轉了轉,心道那一處石頭山應該就是連通的昨日地下哭聲左洞吧!!!
思及此,慕瑤飛快擱下肩膀上扛着的屍體,隨意捶了捶發酸的肩膀,也不顧手上衣裙上沾染的黑色血跡往牢房門口鑽。
“你進去幹嘛?”南逸驍反應極快的攥住慕瑤的腕子,問道。
慕瑤伸出手吊兒郎當的晃了晃,抿脣笑了笑:“你倒真見得狠心,真叫我揹着屍體出去,我不過是看着有免費的勞動力,使喚使喚罷了。”
看着臉色上遮掩不住的狡黠,南逸驍伸手爲她豎起拇指,好心情的誇讚道:“哦,我家阿瑤果真是聰慧機智!”
慕瑤得瑟的點點頭,那是自然!得意過後,眉心一皺,話說我慕瑤什麼時候成了你家的了?
撇撇嘴,也未曾與南逸驍多做辯解,從牢房門口閃身進去。
牢房內,兩面牆上都是燃放着火把,光束明亮,站在門外都能看見裡面三個酷吏搭做在方桌上繼續扯着嗓門閒聊嘮嗑着,“誒喲,不管怎麼樣,我們幾個兄弟也不知道呆在這暗無天日的採石場裡,什麼時候是個頭。”
“別提了,說起來便是苦大愁深!咱們能不提這些掃興事嗎?”酷吏擡手便端起桌上的粗瓷大碗,一口灌下,無比鬱悶煩躁的說道。
“好好好,咱不提就不提——”
門口的慕瑤已經從門內往前面走了過來,帶着淡淡的笑意,這幾人也算是狗仗人勢,今日既然已經見了一面,好好會會也不錯!
臉上噙着的笑意見深,似乎見着老朋友一般輕鬆自在,只是可惜,上回她是太監裝扮,如今一身女裝,這些酷吏着實不認識她。
面門而坐的酷吏正準備喝酒,似是眼花了一般,看見對面竟然走來一年輕嬌俏的素人!喝酒的姿勢一頓,粗瓷碗中的酒嘩啦啦往下掉,滴落在地上,一旁坐着的酷吏瞪着眼睛,罵道:“我說你他媽的能不能好點喝酒!不喝酒,就給老子滾蛋!”
“對啊!你要是不喝酒,別給我們浪費!”
面門而坐的酷吏臉色一擰,沒有回話,反手指尖抖了抖,指着門口方向,喃喃道:“有素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