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男人

1、

寧長清這次不是孤身一人,也沒有帶着漣漪,而是跟白會臣還有其他幾個書生一起,像是剛剛從哪個聚會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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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靜夜思所知,寧長清是極少參加聚會的。至少她參加過那麼多次宴會,也就遇見過寧長清一次。而最近她忙得無暇顧及那些附庸風雅吟詩作對的場合,居然不知寧長清已經成了各大宴會上的活躍人物。

男人,尤其是才華橫溢的男子,即使鬧出幾段感情糾葛,也會被人稱爲風流才子。這是美稱,甚至隱約還含着其他人的羨慕。

也因此,寧長清不但沒成爲過街老鼠,反而贏得了更多人的傾慕,就是件雖然可笑卻也在意料之中的事。

兩邊人迎面遇上,想裝看不見也不可能,靜夜思面向比較好說話的白會臣:“各位,真巧。”

白會臣笑了:“思思,剛剛還說到你呢。這是要回家嗎?”

靜夜思點頭,氣氛很融洽,卻掩蓋不住身旁那道冷冷的視線。

“那我們先告辭了。”打過招呼,她低頭就要繞開這些擋在路上的人。

可怎麼繞,前面總是有一雙腳。她左,對方也往左;往右,右邊也沒路。如此來回幾次,靜夜思只好擡頭,用眼神詢問攔路的人:“寧公子,有何指教。”

寧長清似乎不覺剛剛做了多麼無賴的事,只是斜眼看着靜夜思:“原來靜小姐沒有失憶,還認得在下。”

“寧公子,有何指教?”靜夜思不理會他,重複問了一遍,神情間已有隱隱的不耐。

結果,寧長清的視線更冷了:“指教不敢當,寧某隻是不解,才女靜小姐爲何深夜未歸?”

他的語氣,像極了指責妻子不貞的丈夫。曾經他們也的確有機會做一對夫妻,可如今這寧長清的火發的好莫名其妙。

靜夜思不想對他解釋,因爲實在沒有這個必要。可寧長清卻擺明了要不到答案,就不放她離開。

一天的奔波,已經讓靜夜思無法始終保持良好的教養,尤其是面對這樣的寧長清。

“寧公子,我要做什麼,什麼時候回家,似乎與你無關。”

她看着他,雖不至於咬牙切齒,可是語氣裡那股不耐與厭惡卻是顯而易見的。

如果說當初平靜的解除婚約,即使要面對外界的諸多壓力,可從此以後能橋歸橋路歸路的徹底分開,她真的不會憎恨寧長清;可偏偏這個人這麼不知好歹,幾次三番的挑釁,一而再的讓她反思:當初爲何同意嫁給這個人?

很少討厭一個人,不得不祝賀寧長清,他做到了。

靜夜思說完,乾脆直接轉身另選一條回家的路。此路不通,還有別路。

2、

靜夜思走的太快,曉月居然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她。

“小姐,你慢點,等等我啊。”曉月一邊追一邊喊。看小姐風風火火的走路姿勢就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

這個時候,聰明如她,是不會提“寧長清”這三個字的。

所以,“小姐啊,你也別生氣,我看那寧公子八成是後悔了,可又拉不下臉來求你原諒,所以才故意找茬的。”

哼,這點小心思,可瞞不過她心思玲瓏的曉月。

靜夜思白了她一眼,今日已經做了太多不淑女的舉動,也不差這一項了。

如果寧長清是這種三心二意朝秦暮楚根本弄不懂自己心歸何處的人,那麼她很慶幸自己已經與他毫不相干。

爲了不相干的人生氣很傻,可她卻忍不住,只爲了哀悼自己可笑的那次悸動。

寧長清,你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當初上門提親的人踏破門檻,可我卻爲何獨獨挑中了你。

“思思,請留步。”身後傳來一聲叫喊,是白會臣。

他的樣子看起來比曉月追的還要辛苦,卻在看到靜夜思的時候立刻變得神采奕奕。

“這麼晚了,這條路又少有人經過,你們兩個弱女子實在危險。”白會臣喘了口氣。“我送你們吧。”

靜夜思剛想拒絕,可想到上次那場與陶晴雪的烏龍,不敢擔保今天會不會那麼好運。於是她說:“那就有勞白公子了。”

稍稍與白會臣拉開合適的距離,兩人並肩走在青石板路上,曉月緊跟在後,隨時注意着四周。

路還很長,靜夜思一氣之下選了最遠的一條路,於是白會臣便選了些書院裡的趣聞說給靜夜思聽。

都是些書生與先生鬥智鬥勇的故事,有一半的內容居然都和王少飛有關。據說他這個做先生的,是讓學生又愛又恨;但不可否認,他是所有先生中,最受歡迎的。

靜夜思聽的忍俊不禁,更是對白會臣描述的王少飛見到美食時的神態贊同不已。

“你看,笑起來多好看。”白會臣突然說了這麼一句。靜夜思這才明白他是在刻意逗自己開心,不由感激。

想到剛剛當着那麼多人與寧長清針鋒相對,靜夜思不禁難爲情起來:“剛剛失禮了。最近比較累,一時有些失控。”

白會臣瞭然的搖搖頭:“不礙事的。”

說話間,到了靜宅面前。靜夜思再次謝過白會臣,帶着曉月進了家門。

曉月邊走邊往後面看,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小姐,我怎麼覺得後面有人跟着我們呢?”是她看錯了嗎?

3、

第二日一大早,大家就在陶宅候着了。雲先生打着哈欠說:“不就是個女娃娃麼,至於這麼興師動衆嗎?”

話是這麼說,可其實根本沒人要求要全員到齊,是大夥自己睡不着。昨晚收到靜夜思派下人送來的消息,一直表現的可有可無漠不關心的雲先生,都忍不住開心。

當然,這話她是不會說出來的。一個小打小鬧還不一定撐得下去的女子書院而已,表現的太重視就丟人了。

辰時三刻,小桂準時出現。她淡漠的掃視了一下滿屋子眼神熱切的大人,皺了皺眉頭:“我一個人可請不起這麼多先生。”

“噗嗤。”陶晴雪忍不住笑起來。她走上前摸摸小桂的頭:“好可愛!”

小桂不耐的拍開她的觸摸:“不是要教我賺錢的法子嗎?開始吧,不要耽誤時間。還有,問一下,跟你們說話是不算學費的吧?”

靜夜思告訴過她,書院是按課時收費的,而且費用多少因人而異,也不一定要交現銀。所以,小桂與她講好,每堂課一個時辰,拿十張剪紙做學費。

不用問家裡要錢,靜夜思認爲這樣可以打消很多人的顧慮。

小桂剪紙的速度很快,晚上剪好一些,讓爹拿去邊做生意邊賣;上午來書院上兩堂課,下午可以邊剪邊賣。

其實小桂爹現在雖然做的是小本生意,賣些雜物,但還不至於靠小桂來養家。可她卻閒不住,一定要利用每一刻賺錢。

這個孩子對金錢的執着是不容小覷的,靜夜思把她交給了穆紫:“理財之道,你慢慢的教給她吧。”

然後又對小桂說:“記賬的時候,有不會寫的字,你可以來問我。不收你學費的。”

4、

靜夜思今日還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去找多哥。這孩子拿着樹枝在地上寫字的樣子,一直印在她的心裡揮之不去。不管怎樣,她一定要讓多哥上學。

剛走到陶宅大門口,就見一陌生男子站在那裡,皺眉看着門側。那裡立着一塊牌子,上書“靜思書院”四個大字,旁邊還有一行小字“男子禁止入內”。

原本,陶晴雪說可以把“靜思書院”的牌匾掛在門中,但靜夜思卻認爲換下人家的門匾不太好,所以做了豎式的立在一邊。

此刻,那青衣男子看着牌匾,卻不知是在看哪一行。

靜夜思見這人穿着簡單,裝束以便於行走爲主,像是出遠門歸來的樣子;他揹着揹簍,裡面裝滿草藥,應該是個大夫。

只是不知這人爲何會出現在這裡。

男子也看到了她,大步走上前,將靜夜思打量了一下:“你是誰?”

這話靜夜思也想問,但禮尚往來,所以她先答再問:“小女子靜夜思,租下陶宅開辦書院。不知閣下是哪位?”

靜夜思的大名想必傳的很遠了,男子似乎聽說過她,簡單的回道:“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住在這裡。你立這塊牌子是什麼意思?”

他越說臉色越差,最後不死心的問:“是陶晴雪讓你立的嗎?”

住在這裡?陶晴雪爲何從來沒有提過這個人?只聽說她有個姐姐偶爾會回家小住,卻不知這陶宅還住了一個男人。

莫非,是女扮男裝,可怎麼看都不像。

靜夜思覺得棘手,示意曉月去叫陶晴雪出來,自己對男子笑着說:“我不知你住在這裡,還以爲陶家只有女人呢。立牌子是我的意思,因爲書院裡都是女子,有男子進入實在不便。”

“哼。”男子冷眼看着曉月走遠,倒也沒有硬闖的意思,反而不再吭聲,像是在等人出來對峙。

過了一會,陶晴雪和奶媽一起跟着曉月出來了。她們看到那名男子,似乎都吃了一驚。

片刻之後,陶晴雪上前,拽着男子就往外走,邊走邊回頭對靜夜思喊:“家務事,我馬上就處理好了。”

既是家務事,靜夜思也不好插手。見奶媽已經跟上去,想來也沒什麼好擔心的,邊與曉月一起按原定計劃找多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