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如拔山努,雨如決河傾。
前後不過十分鐘,狂風裹挾着黃豆大小的雨珠,劈頭蓋臉地朝着衆人車頂砸去!
向着窗外望去,雲低墨染,陰風蕭瑟。
霎時間,原本還侃侃而談的黃毛臉色頓時蒼白,也不知道是誰的車窗沒有關緊,從狹縫中擠過的雨風嗚咽着從車頭飄到車尾。
配合着外面黑的比資本家心都髒的天。
一時間,頗有一副百鬼夜行的景緻。
紅毛此刻牙齒跟安了電機一樣,止不住的上下磕碰,哆嗦了半天才小聲問道,“那……那倪老爺……這種天氣好像有點問題……”
“是啊,倪大爺,這種天氣當真不能開車了,”楊老三倒是面色不改,拉下手剎,喝了口茶水潤了潤嗓子眼後扭頭問了句。
一直到這是,林塵才若有若無地聽到倪鴻鞝微微嘆了口氣。
只見這個穿着紫紅色唐衣的老爺子緩緩睜開了眼,從兜裡掏出了一個頗具古老氣息的黃銅懷錶,‘噔’地一聲掀開表蓋,花白的眉毛微微一皺但隨即散了開來,好像無事發生一般說道,“沒事,繼續開。”
“可是,這天氣……”楊老三顯然犯了難,雖說他也是這裡的開車的一把好手了,但在這種伸手不見五指,開車燈才勉強看到前路的情況下來說,繼續開跟自殺沒什麼區別了。
不等倪鴻鞝有所動作,一旁候着的黑衣男隨手將提箱打開,冷着臉將提箱推給了楊老三。
藉着昏暗的車廂燈,林塵眯了眯眼,那個箱子裡竟然都是碼放整齊的紙鈔。
目測不下三十萬。
嘶——!
林塵砸了咂嘴,側過頭掃了一眼依舊閉目養神的倪鴻鞝。
真的下血本啊。
不過,這真的是爲了那個所謂的寶藏嗎?
從上這輛車到現在,整件事情透露出一種濃濃的算計味道。
而那股在臨安鎮就出現的監視感覺也一直若有若無的拉緊自己心中的弦。
哪會是誰呢?
“林塵……”
“嗯?”一記輕聲呼喚將林塵從沉思中拉了出來,扭頭一瞧,只見黎曉正拉着自己的衣袖,纖細的手指指着車窗,困惑道,“我怎麼聽到上面好像有什麼奇怪的聲音。”
“聲音?”林塵本想探過頭瞧見兩眼,可這邊頭剛伸出去,那邊楊老三急促的警告聲猶如響雷般在自己耳邊炸開!
“泥石流!是泥石流!”
“抓穩了!”
不等林塵有所反應,車廂右邊似乎被什麼重物狠狠地撞了一下,緊跟在金屬撕裂的悲鳴後,是地動山搖般的晃動和各式淒厲的哀嚎!
大雨磅礴!
山和動盪!
泥石流爆發!
磨盤大小的青石宛若長虹,輕而易舉地擊穿了客車的右側金屬板,飛濺起來的鐵皮幾乎擦着林塵肩膀飛過,幸運地切入座椅中!
但其他幾個傢伙就沒這麼好運了。
距離撞擊點最近的黑衣男連反應都沒有,就被呼嘯而來的青石碾成了肉泥,幾塊薄如蟬翼的蒙皮也在電光火石間削掉了三四個黑衣男的頭顱,一時間,整間車廂跟開了染料廠一樣,紅的血漿和白色的腦葉泡在土黃色的泥漿中顯得精彩紛呈!
“大家抓穩了!我們要墜落了!”楊老三緊緊抓着車內一根金屬柱子,黝黑的面容上也多出了好幾道狹長的血痕,正對着車內的人吼道,“不要棄車……”
話還沒說完,被嚇破膽的紅毛翻過逐漸傾斜的座椅,不要命地從車窗內擠了出去,可上半身才剛探入泥漿中,無數鋒利的山石跟榨汁機裡面的刀片一般瞬間將這個傢伙切成一團血肉模糊的爛布!
毫無疑問,死透了!
林塵倒是沒有太多擔心,畢竟洪水他都見過了,這點天災還真看不上眼。
半透明的初能編結成網,跟蛋殼一般將自己和黎曉護在裡面,而一旁的貪殺和尚更是祭起了金剛法咒,透過破爛的袈裟內能夠看到猶如古銅色的皮膚,這種強度的肉身,尋常的碎石只能給他做個按摩。
但令林塵感到興趣的是,那個一直閉着眼的倪鴻鞝竟然也沒有半點慌張,紫紅色的唐衣在昏暗的環境下亮起朦朧的光暈,那些襲擊過來的碎石在光暈中竟然卸去了力道,‘撲通’幾聲悉數跌落泥漿中。
不僅如此,那些黑衣人也紛紛行動起來,從各自提箱中掏出各樣充斥着靈能的護具,以倪鴻鞝爲中心擺出了一個法陣,緩解了泥石流可怕的力量。
一時間,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不過這跟林塵都沒關係,因爲他心神一跳,赫然發現整輛車竟然被衝到了懸崖的邊緣!
嗯,墜車。
……
也不知道多少圈滾動,也不知道跌碰了多少次。
這輛飽受傷害的客車總算穩住了自己的重心,在泥石流的推動下卡入了一處山石狹縫中動彈不得,差不多半截車廂已經改了敞篷……
而這場突如其來的泥石流一直到這一刻,才徹底緩和了下來。
黎曉這才鬆開了一直抱着林塵胳膊的手,吐了吐尖舌,不好意思地從他身上跳了下來,一腳陷入半尺高的泥漿中,有點後怕道,“差點命都沒了。”
“阿彌陀佛,黎施主,貧僧可看着林施主全程護着你周全呢。”貪殺和尚也抹了一把泥漿面膜,端起他經典的笑容,樂呵呵道。
林塵嘴角微微抽搐,泥石流什麼的倒是沒有對他造成半點傷害,倒是黎曉……嗯,柔柔軟軟的什麼觸感着實對自己內心造成了不小的震盪。
這小妮子,深藏不露啊?
“大家都有沒有事?還能不能動彈?”楊老三也將自己半個身體從泥漿中撈出,費力地坐在椅子上,點了支劣質菸草,咳了兩聲清了下喉嚨道,“讓俺抽根菸緩下,直憑娘,這趟山洪賊猛……”
其餘的黑衣人也紛紛站起身子,抖落身上的泥塊,清點着死傷人數。
原本足足12位黑衣人,現在死了五個,重傷兩個,剩下的五個也每個身上都有傷痕。
反倒是倪鴻鞝這個老頭倒是依舊容光煥發,一點事都沒有,就是頭髮亂了點。
“嘿,”楊老三手裡抓着被水徹底泡過的手機,抓了抓頭髮,有點無奈道,“完犢子,手機沒了……”
“館主,衛星電話也沒信號,”一名黑衣男低頭對着倪鴻鞝報告道,“另外兩車的弟兄也沒有消息,凶多吉少。”
‘館主?’林塵摩挲着下巴,怎麼這稱呼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聽過?
也就在這時,倪鴻鞝從人羣中走出,停在林塵面前,目光如炬道,“在下內蒙古分區,酒館館主倪鴻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