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日無風無雨的,好端端地大樹怎麼會倒在路上,這分明是有人埋伏的節奏。
林婉婉腦海裡瞬間就想起了蕭翀說起的攔路搶劫案,暗罵了一句倒黴,怎麼這種事也會讓自己碰到。
也沒有讓他們驚疑太久,林婉婉纔剛揮手示意車隊停下來沒多久,道旁的山林中就衝出來一羣拿着削尖的長槍、菜刀和弓箭的茹毛飲血的野人。
這羣野人飢不擇食,衝林婉婉的隊伍下手那就是瞎了眼,沒有系統化訓練過的烏合之衆,怎麼可能贏得了一衆武奴。
如果今天沒有蕭以薰的那羣會武功的奴僕加入隊伍,說不定還真是一場苦戰,但現在蕭以薰手底下的人個個都有武功底子,一下就把隊伍的戰鬥力拉昇了不止一個檔次。
崑崙、阿里、虯髯大漢忠毅、大寶還有幾個蕭以薰新來的殘疾奴僕率先迎了上去,這一羣人都是有點子功夫在身上的。
其中崑崙和阿里兩個崑崙奴身體素質強,人高馬大,雖然招數不熟練,但靠着碾壓級別的身體素質,在身材矮小的野人堆裡簡直如同推土機。
更不要說虯髯大漢這種既有身體又有武功底子的人了,面對佈下簡陋陷阱的野人如入無人之境。
其他的奴僕也不是擺設,一時打得對面野人落花流水。
阿菁和阿離手中拿着劍護在主子們的車馬前擋射過來的冷箭,一擋一個準,別說射馬,連馬車的邊都摸不着。
“點子太硬,逃啊!”野人堆裡一人喊了一句,就拋下旁人率先往林子裡衝。
其他人見了也紛紛潰逃,拼着身上挨兩下子也要退。
大唐對鐵具管制得很嚴,老百姓就是買一把菜刀,都要在里正那裡打了證明才能去鐵匠鋪購買的。
因此林婉婉即便能在現代輕易弄到很多刀具,也沒冒風險弄到大唐來。所以此時隊伍裡用來當武器的多是沒什麼殺傷力的木棍,連斧頭都沒裝備幾把。
就阿離和阿菁兩個女侍衛手裡提着開鋒的劍,但她們並沒有直接參與戰鬥,所以此刻地上躺着的野人不多,被捉住的幾個落單野人也沒受太致命的傷。
林婉婉瞧着被捆綁起來的渾身惡臭的野人,都懶得審訊詰問,直接對孫鋤藥下令道:“孫鋤藥,你帶上幾個人把這些劫匪給縣衙蕭明府送去。”
“喏!”
前面崑崙、阿里、忠毅、大寶等幾個魁梧漢子已經在清理擋路的大樹了,林婉婉坐在馬上等着。
至於坐在馬車裡的蕭以薰和小青玉兩人,前者面無表情、情緒毫無波動,後者興奮地嚷着要打壞人,根本沒一點怕的。
在小青玉腳下一副蓄勢待發的猞猁也是蠢蠢欲動,剛纔若是有野人衝過來,肯定首先會被猞猁撕碎喉嚨。
反而幾個貼身侍女鴻雁、小蓉蓉、宋素蘭等倒是嚇白了臉。至於華濃和雲裳,去年受過林家莊的人拿魚叉活活叉碎八個毛賊事件的洗禮,再看眼前的場面都很鎮定了。
這場攔路搶劫的風波很快就過去,衆人繼續趕路。
最近秋收日子不是很太平啊,各處山間密林裡躲着的山人不僅搶過路的行人,還有趁夜突襲村莊搶糧的。
那一羣山人多數是爲躲避戰亂和稅收才躲進山林裡,流離失所淪爲黑戶的。
其實李世民爲了增加治下百姓人口,對那些逃戶是鼓勵其迴歸原籍的,但山林之中還是有很多逃戶因爲信息閉塞,不敢下山入世。
這羣人聚集在山林之中,漸漸形成了勢力,變成治安隱患,不時掠奪侵擾山下的百姓和行人,這種情況是所有的縣令都要面臨的問題。
崇山峻嶺多的江南道、嶺南道,這個問題尤其嚴重,各地都盛產山匪,是縣令最頭疼的事情之一。
蕭翀對此事心中早已經有了計較,只是還沒全面開始行動。
這次林婉婉的遇襲也說明了山人們的膽子越來越大了,簡直快到肆無忌憚的地步,那麼離他們被剿滅也就不遠了。
別說蕭翀本身就是個“霸道”派的官員,便是喜歡仁政的縣令,在聽到有山人攻擊貴族,那也是不能忍的。
對於整個鄮縣的鄉紳而言,這也是個很惡劣的事情,決不能容忍!
今日敢搶鄉君,明日就敢向他們下手,那怎麼可以?
所以當縣衙發佈公告,要募資剿匪時,鄮縣這羣本已被蕭翀搜刮得摳摳搜搜的鄉紳貴族們頃刻間大方起來,紛紛捐款捐物,給足了支持。
對於蕭翀的這些動作,林婉婉是一點都不替他擔心的。
她完全不覺得那些在深山老林茹毛飲血、兵器簡陋、缺醫少藥的雜匪,能給蕭翀這個兵精糧足、詭計多端的男人帶來什麼麻煩。
事實上,蕭翀總是給林婉婉一種胸有成竹的感覺,再頭疼、複雜的事到了他的手裡都會迎刃而解。
集完資,蕭翀沒有倉促行動,而是先仔細研究了鄮縣以往剿匪的資料,發現了件很有趣的事情,每次官府糾集人馬鎖定目標去清剿時,卻總是要麼撲空,要麼中伏,能正面作戰的機會是極少極少的。
這說明什麼?
很顯然,這羣山匪竟然不是單打獨鬥,還有官方內應!
蕭翀笑了,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諜戰呢,這他能忍嗎?猶記當初年少時,蕭翀的第一理想可不是當縣令,而是當將軍啊!
大唐文武不分家,蕭翀立刻就開始玩無間道了。
他先是放出風聲,要攻打山匪最嚴重的那個山頭,又派人通知了鄮縣邊上駐紮着的軍營,希望聯合作戰。
一切都彷彿準備好了,他卻又遲遲不點兵出擊,反而派出自己的部曲心腹監視縣衙裡的各級官吏,一旦發現有異動的,立刻秘密逮捕審訊。
蕭翀也不下狠手,審訊也是以四兩撥千斤的手段爲主,用“愛”和“責任”感化對方,使其迷途知返,成爲雙面間諜。
當然,激發的這份“愛”與“責任”不是對山匪的,也不是對百姓的,而是對他們自己家眷的。
蕭翀會很輕切地跟他們談起他們家裡的家小情況,甚至連他們跟老婆說了什麼罵他的話,都能輕易複述出來,把人嚇得夠嗆,簡直要懷疑他是不是在自己的牀頭安了竊聽者了。
接着蕭翀又眉目如畫地告知對方,放心爲縣衙辦事,他身爲縣令,不會虧待任何一個兢兢業業的下屬,不僅把他們照顧好,還會把他們的家眷也照顧好,然後就把他們釋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