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罡微微一笑:“馬郎風華正茂,何出此言?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一切因緣天定,求是求不來的。命裡只要有,心緣福至,水到渠成。命中虛無,逆天而動,適得其反,害人害己,不得善終!”
繞這麼大的彎彎,說到最後啥內容也沒講清楚,馬周被繞得眼裡現出一層小圈圈。心裡知他不願透露天機,只得放棄窮追到底的念頭,又問道:“天師說還有再見的時候,請問何時再能親睹仙容?”
“呵呵……他年自然相見!”袁天罡仍然笑道:“三日後你到市坊,見一位身穿藍色襦裙賣棒槌的娘子,自然分曉!”
馬周更鬱悶了!“棒槌!我踏馬現在就是一棒槌!被人玩得孫子似的!這二十年白活了!”嘴上卻不表現出來,諾諾答應道:“感謝道長指點,三日後我必然前去。”三日後必將發達,去市坊見一個女人有何發達之處?不過對於仙道之術,自已一竅不通,興許真有一番奇遇吶!便高興地向袁天罡道謝。
袁天罡再也答話,飄然遠去,一會兒就不見了蹤跡。
第三天,馬周早早候在市坊前,坊門一打開,便走進坊內。連續逛了三圈,出了一身臭汗,才找到賣棒槌的藍衣娘子。開坊門時人羣涌動,她人小力薄,大概不像自已一樣硬擠進來吧。
打量那娘子,見她一身襦長裙,面部微有雀般,整體也有幾次姿色。身材不高不低,不胖不瘦,恰到好處。在店鋪前正與顧客熱情交談,根本沒注意到自已的到來。
馬週一直沒有說話。等到那娘子忙完了,才施禮稱說:“在下馬周,字賓正,是一名讀書人。自山東趕到關內,長途漫漫,缺衣少食,不知娘子可有好的營生?”論真實身份,馬周也是一個生意人,但他對經營交椅隻字不提。
“哦?讀書人落魄到這種地步,也怪難爲情的。”那藍衣娘子把馬週上下看了一遍,見他風塵僕僕的,似乎所說不假,便柳眉微蹙道:“我經營洗衣的棒槌,你身爲男兒郎,恐怕不適合這裡,還是到別處再看看吧!”藍衣娘子委婉拒絕馬周。
袁天罡明明說她這裡有機會啊!怎麼現在拒絕了自已?心有不甘,馬周又問道:“還請娘子多想想,認識的人中,是否有需要我這樣讀書身份的掌櫃?”
那藍衣娘子一邊招呼客人,一邊摸着耳朵考慮,想了一會兒,果斷回說:“非常抱歉,確實沒有!你看我這生意挺忙的,要不你稍後再來?興許我就能想起來!”
好吧,打擾到人家的生意,人這是下逐客令了。馬周悶悶轉身走人。不會找錯人了吧?市坊內還有穿藍衣的娘子,也是賣棒槌的?千萬不能錯過,袁天罡指點的肯定沒錯,是自已沒找對人而已。
馬周不厭其煩又轉了幾圈,繞來繞去整個坊內穿藍衣的娘子倒是不少,可賣棒槌的只這一家。肯定就是她,絕對錯不了!既然人家生意忙,就不要打擾了,耐下心等她,不信老羊不吃麥苗!
一等就是小半天,那藍衣女子始終忙碌着。眼見天色將晚,最重要的一天就要過去,馬周心裡焦急如梵,暗暗禱告她趕快忙完手裡的生意。
坊門快要關閉之時,突然闖進來一名威風凜凜的武將,坊內衆人見了紛紛躲避兩邊。那武將身軀高大,鬚髮皆張,也不顧坊內衆人奇異的眼神,大步流星來到棒槌鋪前。掏出一把銅板,買走十幾根棒槌,交給跟在身後的幾名府兵,二話不說,轉身就想走。
“常中郎請留步,小女子突然想起來一件事。”那藍衣女子早發現馬周呆在角落裡不敢上前。可她實在太忙了,分不出心替馬週考慮前程。直到這名武將光臨,她才恍然記起,常中郎將幾天前交待她,幫着留心尋找讀書識字的人。現在兩人都在這裡,豈不是天作巧合?
“哦?什麼事?”常中郎將止住腳步,回頭奇怪問道。
“諾——”那藍衣娘子指着角落裡的馬周道:“他自稱讀書人,來棒槌鋪好半天了,一直固執地守在那裡。你不是要尋找讀書人麼?可能他就合適。”
常中郎將大喜,二話不說,分開衆人,走到馬周面前,嗡聲嗡聲地問:“你是讀書人?讀過多少書?”
馬周趕忙施禮,謙虛地說:“見過常中郎將,在下讀書不多,粗通文墨,略識春秋。”馬周這樣說是心有不滿的,姓常的中郎將太粗魯了。人家藍衣娘子幫你,連個謝字也不說。與自已說話更是單直入,半分也不懂客氣。你是武將,粗魯是本色,天下所有人難道都是粗魯之人?
姓常的中郎將一聽果然讀過書,咧開大嘴笑樂了:“終於找到一個讀書人!快隨我回府中吧!”說着,扯過馬周的胳膊,拉着就向坊外走。
這這這這……這話聽起來怎麼不是那個味呢?他對自已究竟有何企圖?必需先問清楚再去。
馬周抽掉自已的手,笑道:“還請常中郎明示,在下隨你到府中,能做些什麼?一個月有多少的好處?”
“唉呀,讀書人就是囉嗦!到我府中,當然是我的人!我有吃的,就不會讓你喝。我有喝的,就不會讓你看。我有看的,就不會讓你躲去一邊冷場。”常中郎粗魯之中帶着三分直爽。簡而言之,我把你馬周當成自已人看待。他只是不識字,生性粗豪,說一大堆廢話,還說不到點子上。還反說馬周是囉嗦人,真是可愛至極。
眼前的武將太不對口味了!太粗莽了!沒有袁天罡的指點,馬周肯定不隨他而去。緣份這種東西,太飄渺離奇,指不定這人真是自已的真主呢?不合適,大不了自已偷偷潛逃不就是了嘛!
打定主意,馬周隨在常中郎身後,離開市坊。那常中郎將騎着高頭大馬,讓馬週一個人在地上步行。人有兩條腿,怎能趕上四條腿?因此,馬周跑得氣喘吁吁,臉上出了汗。
好不容易到了常府,馬週一打量,更失望了。一般有身份的人,都搞迎風屏障,院內假山池沼,花花草草,曲尺迴廊基本都有的。這常府內場面倒寬闊,可到處光禿禿的,地上鋪着堅硬的青石磚,似乎演武場一般。
常中郎帶着馬周到了迎賓廳,在坐榻上坐定,手按着腿喜道:“還沒有請教讀書人怎麼稱呼!”
按住心裡的不滿,馬周勉強笑道:“在下姓馬,單字賓,關外博州人氏。自幼喪親,孤身一人來長安城尋營生。多謝常中郎提拔,在下也不知道您怎麼稱呼……”說到最後,馬周沉吟不語,要他主動自我介紹。
“啊哈哈哈,也不是多大的事兒,現在告訴你不就結了。”常中郎說:“我姓常,名字也是一個字,叫常何。在皇城玄武門做金吾衛,保護皇城安全,剛剛被提拔中郎將。與陛下日後見面的次數多了,要是不懂禮節,難免吃虧捱揍。所以,我想請一個讀書人,傳授我一些禮數。哎呀呀,皇城的規矩你懂還是不懂啊!”說到最後,他纔想起,皇城的規矩,不是任何一個讀書人都懂的,生怕請來一個門外漢睜眼瞎,才大驚小怪的問馬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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