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什麼酒肆?那裡的東西能嚥下去嗎?”一名身高六尺開外,滿臉濃密的鬍鬚又粗又硬,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一名將軍瞪着大眼睛,一揮手衝着衆人嚷嚷:“要去就去尉遲府,不就這幾個熟人嘛,還怕吃窮咱是怎地?”
尉遲?難道像三國猛張飛這位,就是右候衛大將軍鄂國公尉遲敬德?馬周笑道:“請問這位是否是官封鄂國公的尉遲大將軍?”
“然也!”尉遲恭大聲回說。
秦瓊在一邊趕忙拍拍他說:“右候衛小點聲好不好嘛?馬周是文人,用咱們武將的粗莽嚇着人家怎麼辦?”
尉遲敬德哈哈大笑:“我就是這麼個脾氣,改不了了,也不準備改!”
衆人都大笑,一起離開兩儀殿,走出皇城。
這時,有個聲音弱弱地說:“衆位請慢走,我就不去了。”
“一起去嘛!”尉遲敬德頭也不回的說道。
馬週一回頭,中郎將常何默然不語還跟在身後。眼前這些人都是秦王府舊臣,手裡權力大,身份地位高,常何的身份地位跟這幫人比,簡直天上地下。跟着同去鄂國公府,酒席上也說不上話,被衆人邊緣化了。便回身對他說道:“本來應該與你同歡,但是,我覺得,你回府還是比較方便。夜禁開始前,我一定回去。”
這時的常何看馬周,什麼滋味都有。短短一個早朝,常何還是常何,馬周卻已不是原來的馬周。在朝堂上,馬周解決晉陽地震的問題,再加時常見到皇帝陛下,高升指日可待,早晚要被賞賜建自已的府邸。這時他在常府多住哪怕一晚上,也是自已的福份,便點頭同意,回自已的家了。
衆人一行來到尉遲敬德的鄂國府,每人一張坐榻和小條桌,一會兒飯菜就上齊了。
馬周拿眼打量,好豐盛的菜餚!這裡的菜比博州太守王薄招待的還要高出幾個檔次。分別有:蘆服含鳳,石首含肚,黃金雞,魨魚炙,紅虯蜅,渾羊歿忽,菊香齏等等。色、香、味、造型一一俱全,天下好吃的全聚在這裡了。
尉遲敬德性格豪放,不拘禮節,拿着大酒罈子,主動給每位滿上。然後,自已舉着酒罈與衆人對飲。好一些的是,秦瓊、程咬金、李世績等人都出身草莽,也都是這種粗放的性格,都不以爲意。
但是,馬周和魏徵都是文人,尤其是馬周被袁天罡警告過,日後不能再飲酒,不然五臟虛弱,命不長久。所以,馬周酒量雖然不輸給他們,也只是禮節性的喝一些。
等衆人喝得七七八八,魏徵說話了:“今天早朝之時,大家親身經歷,親眼見過那場面,可謂驚心動魄啊。馬周擔任一個監察史,看似普普通通的一個任命,爲什麼遭那麼多的人反對,招那麼大的阻力?我這心裡一直放不下,總覺背後有更大的波瀾在風起雲涌。”
“哪有的事!”尉遲敬德說:“宇文士及那老賊,我早看他不爽了!沒多大本事,還佔着茅廁。要我說,陛下就應該把他拿下,殺雞給猴看。看誰還敢跳出來阻止?”
魏徵搖頭:“正因爲如此,纔有更大的隱患。明天上朝,我需向陛下稟明情況。”
這時馬周已經猜到魏徵要上諫什麼內容。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老皇帝李淵讓位給李世民,可前朝的老臣還留在原來的位置上,處處與李世民意見相左。李世民有什麼好政策,都必需通過他們施展。他們不支持,李世民就算有雄才大略也難以施展。
李世民要麼逆來順受,處處受制於人無所作爲,要麼對不作爲的羣臣痛下殺手,即便得罪老皇帝李淵也在所不惜。可歷史走向告訴馬周,眼前的局面必被打破,不然李世民也不會成爲千古一帝。打破眼前的僵局,也就意味着,這批原來的老臣會遭罷黜。要麼找藉口趕出長安,要麼找藉口下入大獄,情節嚴重的恐怕人頭不保。
提拔自已做監察史,只不過是一個開始,遠遠不是結束。李世民藉着任命自已這一介草民擔任監察史,有悖於尋常任命之事,試探滿朝文武,個個笑臉相迎山呼萬歲的人中,哪些是支持他的,哪些是反對他的。接下來,要不了太久,迎接自已的將會是一輪鋪天蓋地的血雨腥風。
而支持李世民的秦府舊臣,以及山東籍的這些人,一定會受到重用。
想到這裡,馬周表了態:“隨後一段時間,短了一年,長了三年,在座諸位不犯錯就是最大的福份!”
“這話什麼意思?難道讓我們坐享其成而無所作爲?”秦瓊喝了一杯酒問道。
李世績、程咬金、羅士信等人都問究竟什麼個情況。
“暫時還不能透露更多,大家相信在下的話,就老老實實上朝,老老實實做自已的本職要務。如果推測不錯的話,在座諸位將來都有喜事相迎。有些時候,不作爲就是最大的作爲。畢竟在座諸位在戰場上血裡來汗裡去,才拼搏到現在的位置。而其他人嘛……”
馬周端起酒笑道:“感謝諸位今天在朝堂上支持在下,這就是我給大家的一份厚禮。”
魏徵聽了滿意地點頭,心道:這馬周得到陛下的賞識也不是沒有道理,人家肚子裡的曲曲彎彎多着吶!他也就是生不逢時,沒遇到建立大唐的好時機。不然的話,憑着這份睿智,一定會比在座的人獲得更高的位置。
正在這時,門子跑進來稟報尉遲敬德:“稟鄂國公,淮安王已到府門口。”
“刷!”
所有人立刻起身,一臉驚愕:“淮安王今天怎麼有空來這裡了?”
“趕快有請!”尉遲敬德不敢怠慢,穿上鞋子就急忙向外走,去迎接淮安王。
馬周坐在那裡動也沒動,心道,估計淮安王是聽到朝堂議論的內容,知得名叫馬周的人來到長安。一聽自已的名字,趕來看一看與他在博州遇到的那個馬周是不是同一人。
尉遲敬德的腳步聲剛到院中,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嚷道:“好哇,一幫人湊到這裡快活,卻不叫本王!”說話的人正是淮安王李神通。他倒大方,不經主人允許,自已徑直闖進來了。
一幫人趕忙迎上去,把淮安王請到室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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