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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之間又是十幾天過去,荊天深居簡出,生活恢復了正軌,街道之上男男女女更加多了起來,不論是新歡還是舊愛,總歸是一種姻緣,有人在其中如魚得水,自然有人在角落獨自哀傷,不過對於這一切荊天全部置身世外,頗有笑看紅塵之心,他有時甚至恍惚之間覺得自己如同活了四五十年一般,竟然盡是諸如此般的感受。
一日黃昏他回到自己的小屋之中,忽然發現木門縫中夾着一張紙條,取下來一看,字跡雋秀,當是女子所書,其上寫着“午夜後山望月崖,不棄對月雙鳴琴。許芷晴敬上。”
荊天將紙條收入懷中,又回想起許芷晴美麗笑靨,心中禁不住生出一絲莫名的期盼。
圓月高升,滿天星斗,擡頭望璀璨銀河,體內有某種蠢蠢欲動的力量,額頭上的黑色瑤琴的標誌偶爾發出淡淡黑光,一種親切的力量不斷地壓制體內翻騰的血液。
那是爺爺爲他設下的封印,圓月之夜本應是半妖顯露真身的日子,也是封印最薄弱的時刻,雖然不是第一次經歷,但是荊天心中依舊有些擔憂,平靜的生活外表之下,爲他埋藏了天大的禍患,二十年的歲月,即使天縱奇才,他也未必能夠修煉到足以自保的境界,未來的道路當真坎坷顛沛,昏暗無光。
將心中的擔憂壓制下來,荊天轉過一個陌生的道路,穿過繁茂的樹木,終於見到了許芷晴所說的望月崖。
嬌皓的月光似水波一般輕柔灑下,帶給人一種清冷的感覺,一塊較爲廣闊的空間寸草不生,地面平整宛如人工打磨,這是一處山崖,斜斜向上,直至遠方蒼穹,那裡正有一輪圓月照耀世間,一切顯得如此平和美麗。
正有一道單薄的倩影獨立崖邊,望着遠方的月亮不知心中思想,此情此情,恰如一副絕美畫卷,荊天見到,都有一種提筆繪製下來的衝動。
“你來了?”倩影輕輕轉身,露出了許芷晴如花笑靨,只不過如今的美麗容貌之上,有一股淡淡的哀愁,即使她想要遮掩,卻依舊被荊天敏銳地捕捉到。
他暗歎一聲,知道對方一定是遇到了什麼苦悶之事才找來自己,藉着彈奏來抒發心中不快,荊天心中卻沒來由苦澀一起,覺得自己當真是可笑之極,還以爲許芷晴單純想要同奏一曲,如今看來自己不過是她用來排解內心憂愁的工具而已。
因爲這種心態,荊天少了原本的一絲熱情,而是不冷不熱地點點頭道:“如約而至。”
許芷晴不知荊天心中所想,向他淡淡一笑,便祭出那白玉瑤琴,開始彈奏起來。
“荊天公子會否覺得,每到月圓之時便有孤獨之感?”許芷晴的聲音如同夢囈,伴隨着琴聲悠悠傳來。
荊天負手而立,聽着她的琴聲,並沒有取出黑玉驚天,而是淡淡地回答道:“人生難得一知音,終日生活也難逃孤獨二字,又何必單單在月圓之日才徒呼悲傷?”
“……公子所言甚是,倒是芷晴粗陋淺薄了。”許芷晴似乎愣了一下,旋即自嘲道。
荊天不欲多說,取出黑玉驚天,和着許芷晴哀傷的音調開始彈奏起來,聲音卻越發清冷孤寂,比起許芷晴少了一份矯揉,多了一份無奈。
許芷晴初時還在彈奏,但是聽荊天琴
聲竟然漸漸忘記動手,呆愣愣地坐在原地,只覺得自己的那一點憂傷和哀愁比起荊天表達的思想不過是矯揉造作而已,心中一時複雜難明。
荊天腦海之中,回憶着自己和爺爺一同生活的場景,充滿了甜蜜與苦澀,只覺得自從爺爺離開之後,自己這不知父母的半妖全沒了念想,除了想要在這世界上有活下去的能力,再沒了其他的追求。
正彈到情感投入之處,他眼眶之中竟然有着盈盈淚水不斷轉圈,卻驟然聽到後方不遠處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
“芷晴,原來你在這裡,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琴音戛然而止。
荊天平靜異常地轉過頭去,目光之中是深沉的寒冷,只見一名身穿青色勁裝的男子從樹林之中走出來,他長得眉清目秀,倒也頗有英姿,身材高大,肩膀寬闊,給人一種十分可靠的感覺。
隨着見到沖霄七殿其他殿中弟子越來越多,荊天發現只有紫殿的弟子纔有統一的服裝穿着,可見這通情殿主有多麼刻板,對於自己管轄的弟子要求甚多。
男子走出樹林,初時盯着懸崖邊緣如同仙女下凡一般的許芷晴,眼眸之中是不加掩飾的愛慕之意,當發現她的身邊正盤膝坐着一名容貌英俊到妖異的年輕人時,面色頓時變得寒冷如冰,眉頭輕輕皺起,用尖刀一般鋒利的目光望向荊天。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似乎是無聲無息,但是彼此卻都感覺到了對方的敵意,荊天之所以如此,是因爲此人打擾了他專心彈琴,將本應美好的回憶和氣氛攪得粉碎,而男子對荊天展露的敵意,則*裸是因爲他與許芷晴親密的姿態。
“芷晴,師父不是說過嗎?像這樣虛有其表的男子以後還是少親近爲好。”男子收回目光,邁着穩健的步伐來到了許芷晴的身邊,再也不看荊天一眼,似乎從始至終都沒有將他放進眼中一般。
許芷晴背對着男子,一言不發。
荊天站起身,將黑玉驚天擎在手中,轉身就要離開,他本就沒有什麼念想,也懶得與別人多做解釋,縱然因爲對方貿然打擾而心中憤怒,但是也知道憑藉現在的自己根本就沒有興師問罪的資格,實力弱小就要處處受人欺凌,修仙者的世界,本質就是弱肉強食的完美體現。
“站住。”
荊天一雙劍眉豎立起來,狹長的眼眸之中閃爍出危險的光芒,腳步停頓下來,轉頭望着發出聲音的男子,極力壓抑自己,是聲音聽起來平靜。
“有何貴幹?”
荊天如此做派,落到男子的眼中顯然就帶上了挑釁的意味,他自然已經察覺到荊天不過天樞四重天而已,心中充滿了鄙夷,冷哼一聲說:“我勸你有些自知之明,莫要招惹不該招惹的人,否則當心自己的小命。”
“師兄!”許芷晴轉過身來,輕喝一聲,清麗的臉龐上充滿了無奈和憤怒。
男子見許芷晴有生氣的趨勢,雖然想要教訓教訓荊天,但是依舊忍住了心中的衝動,只不過對他的敵意也愈發深厚了。
荊天的牙齒緊緊咬住,心中不斷告誡自己冷靜下來,衝上去只不過是自取其辱而已,既然如此又何必爭一時之氣,見男子被許芷晴喝止,他最後瞥了兩人一眼,一言不發地轉頭離開。
許芷晴望着荊天離去的身影
,只覺得他身邊總是包圍着孤獨和寂寞,似乎一個溺水的人在不斷掙扎,一時之間竟然癡了。
孤寂的道路,荊天一個人在其中緩慢行走,月光將他的身影拉長,找不到盡頭。
他不是狹隘的人,不會去將仇恨深深地刻入骨髓,但是自從進入了沖霄殿之後,卻曾經多次感覺到地位和實力的巨大差距,那種深深的恥辱和無力讓他痛恨無比。
輕輕地撫摸着手中的黑玉驚天,他的目光漸漸柔和下來,似乎是對多年的至交好友傾訴一般,這時,他擡起頭,發現前方的道路之中正有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盈盈而立,頭髮盤起,衣衫輕盈,一雙鳳眸之中是淡淡的歉意,正是不久之前剛剛與他分離的許芷晴。
“你還有什麼事?”荊天勉強笑笑,實在不知道自己和對方爲何會出現莫名其妙的交集,心中的某一處有蠢蠢欲動慾望的翻滾,思緒在夜中凌亂。
許芷晴輕輕地將鬢角的髮絲捋到耳後,露出光潔的臉頰,柔聲道:“抱歉,因爲我的事情,讓你困擾了。”
荊天搖搖頭,然後邁着步子從她的身邊走過。
“不必再提了。”
許芷晴再次望着他的背影,煢煢孑立,形影相弔,心中模糊感覺到荊天此刻內心的落寞和掙扎,忍不住開口道:“你的心裡,有什麼事情?”
“你不會懂的。”
在許芷晴無聲的注視之中,荊天的身影消失在無數小小的房屋之間,再也找不到蹤影。
荊天回到了自己的小屋之中,呆呆地坐在簡陋的牀榻之上,就這般輕輕撫摸,良久良久,忍不住再次輕輕彈奏起來,聲音清冷,並不響亮,只不過這般獨奏卻比之前更多了一抹孤獨。
若能有人隨曲輕舞,該有多好?
荊天腦海之中轉過這樣的念頭,藏在衣袖空間之中的千年幻夢彷彿受到召喚一般顫動了一下,他停下動作,袖袍一甩就將長劍釋放出來,細細端詳道:“莫非你願共舞?可惜我如今還不能一心二用,否則倒不失爲一件妙事。”
接着,他彷彿意興闌珊一般將千年幻夢放在身邊,繼續撫琴,卻發現千年幻夢竟然隨着琴聲產生了微微的震動,激昂時劇烈,平靜時輕微,荊天心中一動,琴聲一變就換成了魅惑*縱之術,將其作用在千年幻夢之上。
千年幻夢一聲輕吟,竟然果真隨着他的琴聲開始翩翩起舞,動作優美宛如下凡的神仙舞娘,淡淡的星輝在房間之中播撒,美不勝收。
荊天手指變幻,本來柔和的曲子帶上了殺伐之氣,千年幻夢同樣展露出鋒銳之意,化輕舞爲劈砍,所過之處寒風陣陣,將簡陋的屋子斬得狼狽混亂。
見到如此情形,荊天不驚反喜,他發現自己在如此環境之下竟然通曉了以琴御劍之術,如果經過一段時間的鑽研和思考,或許能夠通過琴聲來替代劍訣,同時施展音波魅惑和御劍之術,比起各自爲政無疑要好上不少,如果運用得當,甚至能夠發揮出強大的戰鬥力。
經此一事,荊天雖然心中同樣壓抑,但是倒也因此而頗有慰藉,整整一夜都未曾修煉功法或者休息,只是不斷演練以琴御劍之術,雖然收到的效果寥寥,但是卻依舊躊躇滿志,樂此不疲。
不知不覺之間,歲月流逝,又是三年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