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衝喃喃道:“嗯,也是!不過王統領那次,我們不止折損了正副統領二人,還有安插在宮裡的人!”
晉麒轉過身來,“你指的是那些太監和宮女?”
晉衝微微點頭道:“是!如今宮裡能傳遞消息的人已不多了!”
晉麒輕嘆一聲道:“是啊,以前皇上還年幼時,雖有肖玦,但我要安插多少人還是很輕易的!可如今卻是沒那麼容易了!”
晉衝低頭自言自語道:“不過孩兒想應該不會!那些折了的太監宮女都是王懈所爲!當時皇上一直在妹妹宮裡,連肖公公也在,他們根本沒有時間竄通!那麼,推動這些事情發生的究竟會是誰呢?難道真的只是巧合嗎?”
晉衝想也想是,只是那會是誰呢,難道真的是自己和父親想多了嗎?確實想不通,如果真的是皇上,那麼這樣的代價也太大了!爲了幾個部門的尚書,不僅要置國家安危於不顧,更要將自己的性命置於危險之中。這,應該不會是爲國君者的作風!
晉衝看了眼父親道:“那,父親對新的戶部尚書是否已有人選?”
晉麒搖了搖頭道:“我雖心中已有人選,但還未最後確實。嗯……這樣,你飛鴿傳書給幽州刺史李昌,讓他做好準備,只要我這邊一有消息,就要他務必儘快進京。”
晉衝十分詫異:“李昌?父親怎麼會想到他?他不是去年年初的時候還出過一樁大事,要不是您壓下來,只怕……”
晉麒道:“無防,這件事情已經早已扭轉成了另一個版本。再說如今已過去了這麼長時間了,再過些日子,他的兒子李明鑫也可讓李全尋個由頭,可以放出來了。”
晉衝仍是有此不解:“可是父親,您爲何會想到讓他來接任?”
晉麒笑道“衝兒,這你就不懂,如今他們兄弟倆絕不可能不聽命於我,要拉攏一個人,除了利益的誘惑,也要牢牢抓住他們的把柄,只有這樣,他們纔不敢反你,才能對你俯首帖耳。衝兒,父親老了,這些事情你要務必記清楚了,以後對你,對咱們晉家才能更爲有利!前面的路我已經爲你鋪好,以後的路,你也要學會自己去走!這一點,你要多向你的妹妹楚懷學學!”
晉衝點頭恭敬道:“是,父親!”
在晉麒的眼裡,晉衝的性格太懦弱,如果楚懷可生而爲子該是多好,所以晉麒,這個大陳國的首輔大臣要爲自己兒子不惜一切,不惜犧牲千百人的性命來成就自己這個懦弱的兒子。
他淡淡道:“呵,你以爲,那些對你父親唯唯諾諾的人,真會有幾個是心甘情願的幫我們?要不是我多多少少抓住他們的把柄,他們能這麼聽話,哼!所謂官場,也無非如此!彼此利用,彼此利益的分攤罷了!你不觸及他的底線,卻又能牢牢抓住他的底線和軟肋,方能爲你我所用!”
晉衝低眉道:“還是父親想得周到,只是孩兒有些擔心……”
晉麒冷然道:“無防!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皇上那兒,我自會讓他聽我的,戶部尚書,可不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職務啊!”
他明白,李全和李昌有把柄抓在他的手上,他們兄弟倆自不敢對他有半分忤逆,只怕日後只能爲他所用。想到這裡,晉麒似乎對於謝沛的死有些自得,反而要感激一番這幫災民纔是。
晉麒輕笑着搖了搖頭,他從來對附屬於他的那些大臣們不是用利益來誘惑,便是抓住他們手中的把柄,然抓住他們的把柄要比給予他們利益的誘惑自然要更實在,也更好控制些,何況戶部這般的要緊的部門!那可是他晉麒這幾年來能真正從實質上把持朝政的搖錢樹啊!
第二日,陳帝雖然早已知曉此事,但他所要表現出來的則是纔剛剛得此事一般。
陳帝道:“朕亦沒有想到,此番災民如此兇狠。謝沛爲國捐軀,肖玦傳旨下去,好好撫卹謝卿家人,厚葬謝卿!”
頓時殿下便已有嚶嚶之聲,無不爲謝沛的死而感到嘆息,甚至有衆者列舉了謝沛這幾年來,在戶部尚書一職上做出的種種政績。
吏部尚書褚赫道:“皇上,如今謝大人已身死,但戶部尚書卻不可一日無人,還請皇上早日定下有誰來繼讓戶部尚書一位!”
兵部尚書向線道:“褚大人所言極是,以微臣看……”
陳帝淡淡地掃了眼殿下衆人,打斷了褚赫與向線二人的話,輕啓道:“如今三州災難未解,目前擺在眼前最主要的不是由誰來繼任戶部尚書,而是先由誰來平復民怨,處理好災區一事!不知各位愛卿可有何好的建議?誰願再次前去賑災?”
突然整個殿內安靜了下來,更有幾個官階小的默默地縮到前面那人之後,恨不能坐在上面的皇帝不要看到他們方好。
如今國庫已十分匱乏,再加上連年的征戰,百姓們賦稅已是十分沉重,人民的生活也已在邊緣苦苦掙扎,如再去收繳稅賦,則會引起百姓更大的不滿。
現邊疆安定,原本朝廷上下已達成共識,輕徭薄賦,與民休息,復興經濟,可突然而來的洪水與瘟疫,以及此次災民的暴動卻是猝不及防的,將一切都打亂,當即擺在面前最主要的便是銀子這一關了。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個道理陳帝清楚,而國庫卻已虧空。
此番誰攬下這個差事,誰無疑是背上了一個巨大而難做的差事。
在不經意間,晉麒的眼線已淡淡掃下了左側下首的一位三十餘歲左右的官員。
而這雖是匆匆一瞥,陳帝卻早已收入眼底,但他的面上卻並未表現出絲毫來,因爲他確實想聽聽此番晉麒之黨會有什麼話說。
“回稟皇上,謝大人此次遇害,連着蜀州刺史府也被哄搶一空,原來拿去的一百萬兩白銀,除了其餘兩州他們的刺史已全部分到災民手中外,餘下的五十五萬兩,買米及衣物等其他救災物資花去十五萬兩,餘下的三十萬兩……三十萬兩……”說話的正是戶部侍郎肖幫旭。
陳帝的臉色此番冷若冰霜,“餘下的三十萬兩如何!”
“皇……皇上,餘下的那三十萬兩均被搶了,已無從查起!”
“無從查起!哼!好一個無從查起!”陳帝怒得從龍椅上跳將起來。
晉麒永遠都是那幅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樣,此時他才道:“皇上,據報,當時有難民衆有幾萬人,謝沛與王猛二人被這幫刁蠻之人所殺之後,如此衆多的人就衝進了刺史府,而府兵只有幾百名,根本鎮壓不住,若想要查到尋事之人,只怕難上加難!”
陳帝緩緩仍坐回龍椅上,重重嘆息一聲道:“沒想到蜀州百姓如此彪悍,但這大批銀兩失落在外,總應該有蛛絲馬跡可尋!”
晉麒淡然道:“非也!那些銀票早已被謝沛換成了散碎的銀票,若想找到,只怕是大海撈針!難道皇上你要花費更多的銀子去查尋這查無可查的三十萬兩銀子嗎?”
此番若大一個殿內安靜到了極點,只聽得衆人輕微的呼吸聲以及晉麒那聲音不大卻傳遍整個大殿的聲音,除了龍椅上的陳帝,其餘人,則是誰都不敢發出一絲絲聲音。
“如今國庫空虛,而蜀州之事斷不可一日不管,否則,發展成全國性的暴動,你們誰能承擔得起!你們倒給朕出出主意看,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晉麒自然知道,若是自己不發話,想必今日這早朝亦是進展不下去了,而此時,則是將這個難題拋給他人的最佳時間,“皇上,至於派何人去蜀州,以老臣所見,爲張元張大人最爲合適不過。張大人廉潔奉公,深得老百姓的愛戴,此去蜀州必能爲皇上辦好此事。”
殿內衆人都將頭壓得極低,甚至有些人還露出了微微笑意。
陳帝此番怎能不知晉麒心中所打的是什麼算盤,如今的蜀州是個什麼樣的情形,萬民暴亂,災民遍野,餓殍滿地,又無刺史來主持,可謂是已亂成一團。
陳帝看向立於百官之首的張元,這一切都在他與張元的計算之中,所以張元雖然對於晉麒此番提議,有意轉身看了眼自己身側的晉麒,讓人以爲他對晉麒的舉薦頗爲不滿。
晉麒心中早有盤算,他一介京官,初到那裡,到底如何行事,困難重重,險阻重重。不過他晉麒更是清楚,張元一向忠心於陳國,一向憂心於百姓,所以此番他絕不會推脫。
張元上前一步道:“臣願前往,爲皇上分憂,平暴亂,息災禍。”
“好!”陳帝重重一掌擊在龍椅之上,“但此去與前次已是截然不同,祁愛卿,朕命你領兵五千與張愛卿一同前往。朕希望盡少流血!如能以和平手段平息此次內亂,是爲極好不過。事成之後,朕必有得賞!”
張元和祁雲山二人忙道:“臣等遵旨!”
陳帝又掃視了一眼下首衆人道:“不過,三十萬兩銀子現竟然已無從查起,但如今卻是不可不撥,再加上這五千將士的糧草,如今國庫已然空虛,不知各位愛卿可有何良策?”
晉麒知道其他人都在等着他發話,他微微一側身道:“皇上,微臣雖家業不寬裕,但爲了我大陳國的長居久安,老臣願從自家府裡拿出白銀兩萬倆。不過,至於那戶部尚書一職,皇上,還請早日決斷爲好。”
陳帝看着下面唯唯諾諾的肖幫旭和嘟嘟逼人的晉麒,心裡早已冷哼了百次,但如今這樣的局面卻是沒有他法,何況若沒有他晉麒的帶頭,其餘官員也絕無可能從自己府裡拿出銀兩出來,蜀州動盪一日不寧,便如魚刺在梗,終是有危害,萬一成勢,則更是危害連連,所以他也明白,有些事不得不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