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與此相反的,大陳國的皇宮內,此番陳帝剛得到消息送寧雅棺柩去西域的惠王今天終於回京了。
惠王一回到京之後,便立即進宮來面見陳帝,此時陳帝正好在承德殿內的棋牌上研究他今日又看了《孫子兵法》後演練出來的新佈陣。
一聽肖公公說惠王回京已近宮的消息,尤是高興。
先帝生有十多個兒子,然在陳帝八歲登基之時,五位王兄逼宮,最後被晉麒悉數捉拿,如今也就只剩下惠王這一個兄弟了。
惠王與走時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曬黑了許多,骨額比原來更加精壯了不少。
惠王是大笑着進承德殿的,一見到陳帝立即行禮道:“臣參見皇上!”
陳帝上前,一把扶起惠王拍了拍惠王的肩膀笑道:“惠王兄此去西域大半年時間,途中定是歷經了千辛萬苦!怎樣,到了西域,那西域王可有爲難你之處?”
惠王微微一笑,向後退了一步道:“沒有!寧雅之死,兇手已經伏法,他自然不會爲難我!”
陳帝略有些尷尬,這衆兄弟之中,只有惠王與他一向交好,今日怎會與他之間突然有了生疏感。
不過陳帝並沒有多想,畢竟二人分開已有近一年時間,這一年之內發生了太多事情,就連自己也早已不是兩年前這個時候辰妃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他,她的父親胡敏是冤枉的,求他救下她的父親胡敏,已經做了十二年的傀儡皇帝了。
而今,雖然表面上的朝局似乎變化不大,但誰都清楚,如今的大陳國皇帝早已非兩前年的陳帝,他的雙眼時時拼發出的那種犀利的眼神也絕不需要再像以往那樣不得不容忍。
惠王看到陳帝身後的棋牌,感到好奇,走上前問道:“皇上,你這是……這不像棋牌,倒是像極了兩軍對壘。”
陳帝回過神來,微微一笑道:“沒錯,朕這幾日,看了許多兵書,發現這《孫子兵法》、《三十六計》等兵書實乃融會了古人的精華,實爲不可多得好好兵書!若朕能學得這期中精髓,並能橫掃天下,到時無論是以軍養國的苗國,還是虎視眈眈的突厥,或者是彪悍的擅於騎射的胡族,朕定能一一斬於足下!將我大陳國的版圖橫跨整個中原及邊疆區域,到時,我大陳國便是一統天下的強國!”
惠王看着陳帝,見他在承德殿牆上掛着的碩大的地圖上指點江山,豪氣萬丈!帝王的氣概在此一刻竟展露無疑。
有一絲陰霾的笑容在惠王的臉上稍稍掠過,不過陳帝並沒有注意到惠王此時面部的這一畢變化。
彼時金黃色的陽光從窗格透進來,印照在陳帝的身上,將其周身包裹在金色陽光之中,竟讓惠王產生了一絲的恍惚,彷彿眼前這個人已是君臨天下的一代霸主,而非那個處處以首輔之命是從的懦弱傀儡皇帝。
惠王走上前去,手指從西域劃到突厥再到胡族,然後滑到大陳國的大片疆土之上,最後停留在苗國的版圖之上說道:“總有一天,這大片的區域終會歸爲一體!”
陳帝哈哈大笑道:“沒錯!朕一直以爲,惠王兄只願寄情于山水詩畫之間,沒想到這胸中卻是存着這大河江山!你此番回京,定要好好留下來,助朕一臂之力!”
惠王立即應道:“臣敬尊皇上旨意!”
陳帝又是一愣,這十多年來以來,他不知有多少次讓惠王留下來幫他,卻從沒有得到他正面的迴應過。他本以爲這次惠王仍會斷然絕然的拒絕,卻沒想到他此番卻答應得如此爽快。
陳帝又道:“聽說,你此去西域,那西域王讓你爲寧雅守靈三個月,朕雖然心中多有不願,你畢竟是我大陳國的王爺,卻要爲一個公主守靈,實是有些不妥,卻沒想到你竟真能如此安下心來,大陳國的百姓們定會感激於你。”
惠王輕笑一聲道:“當時臣隻身一人在西域,那西域王明面上派了諸人護我安全,實則是爲監視,而且寧雅突然遭此橫禍,我心裡也確實難受,留下來本也是我出於內心對寧雅死的悲痛,並無多大委屈。何況那西域王除了派幾個人監視我之外,也未有別的爲難之處,而且還有阿木西在。”
陳帝輕輕點了點頭道:“朕也沒有想到,寧雅才進京不過一月有餘,竟會發生這樣的事,好在如今兇手已經伏法。你放心,朕定會爲你配得良妻!”
惠王苦笑一聲道:“皇上不必再爲臣勞心了,寧雅一死,我已淡漠男女之情,倒不如讓爲臣好好鋪助皇上,早日奪回屬於我文家的皇權!”
陳帝看着眼前的惠王,心中涌起萬千情緒,“父皇駕崩之後,諸皇長兄大亂逼宮,險讓我大陳國落入分崩離析的境地。只有你與朕同心,若是父皇在天之靈看到今日你我兄弟能攜手共同,他定欣慰!”
惠王重重點頭道:“原先是爲兄的不是,總以爲自己看多了咱們這幾位王兄的逼宮之亂,故而不願涉足朝政,以致讓晉麒步步控制住朝政,陷皇上於兩難之地。”
陳帝欣喜笑道:“只要惠王兄此番與朕一起,朕相信這大陳國的江山終歸是我們文家的!”
惠王看了眼陳帝身後的棋牌笑道:“不如讓臣陪皇上好好玩上幾把!”
陳帝眼前一亮道:“你爲排兵佈陣?”
惠王笑了笑道:“皇上謬讚了,爲兄也只不過與皇上一樣,喜愛看書罷了,我王府中這些兵書可不比皇上你宮中的藏書少哦!”
陳帝哈哈一笑道:“沒錯沒錯!朕記得你那藏書閣就有幾層,但裡面最多的是各類詩書山畫,卻沒想到還有衆多兵書在內!”
惠王微微一轉頭道:“只不過是看看打發一些時光罷了。”
說罷二人在棋牌前坐定,攻守之間,彷彿每個人的手中都握着千軍萬馬,排山倒海,氣勢如洪,定相奪下對方手中的城池。
雖才致初夏,但二人在棋牌上廝殺已經有數個時辰,密密的汗珠佈滿兩人的額頭,這幾個時辰之下,均未分出勝負。
眼下棋牌上各自手中均只剩下寥寥幾顆棋子,但卻難分勝負。惠王手中握有騎兵五千,步兵三萬,然陳帝的手中則雖只剩下五萬步兵,卻能給惠王的軍隊造成兩翼包圍之勢,而且他的手中還握有七千弓弩手,隨時可將惠王看似優越的五千騎兵射於馬下。但同樣惠王手中的那三萬步兵,卻握有重火力,有幾十輛弩車以及上百輛的投石車,一起發力的話,陳帝手中的兵同樣也討不上好。
兩人均不敢輕舉妄動,這番僵持了約一炷香的時間,猛然間,承德殿內爆發出兩人的大笑。
陳帝率先道:“沒想到大半年的時間未見惠王兄,王兄排兵佈陣的能力極如此超羣!”
惠王亦笑着指着棋牌道:“是皇上你處處認着我罷了,若要真在戰場之上,皇上你這幾千弓弩手總可以將我這區區三萬五千軍隊一舉殲滅了!”
陳帝起身立於牆面那大幅的地圖前緩緩道:“若是在真的戰場上,又豈有那麼簡單,不要說要顧忌拉動幾十萬大軍的糧草的部隊可能爲遭受敵軍的埋伏,就光地型煩雜對行軍打杖的影響便極爲重要,若是在大戰開戰之前,不能對周邊地貌瞭如指掌的話,很有可能陷入敵軍的包圍圈之中。”
惠王亦站起身,走到陳帝面前道:“沒錯!而且若是在南方碰到雨季,或在北方碰到冰雪等惡劣天氣,士兵們的身體首先就吃不消。”
陳帝點點頭道:“兩年之前,無論是苗軍的那個毒蛇哈賽達便是利用他對平城附近地貌的熟悉,將祁步君所帶領的先鋒部隊帶入沙丘之中,之後又利用盅毒,將整個祁家軍十二萬大軍陷於危難之中。還是之後祁雲山老將軍和祁步君利用苗軍大營的駐地地貌的特殊性以及毒箭一舉將苗軍十萬大軍斬殺,均是源於此!”
陳帝轉身看向惠王又道:“那次大敗苗軍,想那苗國縱有十年不能緩過來!”
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陳帝竟從惠王一閃而過的眼中看到了幾絲陰恨怨毒,轉眼之間,卻又看到惠王已經盯着牆上的地圖,指着當初祁家軍大敗苗軍的地方道:“沒錯!那苗軍的主帥在當時根本沒有想到,原以爲氣數已盡的祁家軍竟會突然反撲,而且迅猛得根本連考慮的時間都沒有,他原以來大軍駐紮在山窪中,易守難攻,又皆祁家軍裡瘟疫橫行,先鋒大將失蹤,所以掉以輕心,才讓祁老將軍一舉殲滅!”
陳帝點頭道:“所以說,行軍佈陣打杖,哪有我們現下在棋牌上這樣可以單純的廝殺,時時都有變數,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這場大杖的最後勝利者是誰!”
惠王轉身看着陳帝又道:“皇上,臣今日方進京,就聽到戶部尚書謝沛及蜀州刺史王猛被難民所殺之事。”
陳帝點頭道:“沒錯!他們二人的行爲引起當地難民極度的不滿,朕聽聞當時有幾萬難民全都聚集在刺史府門前,但究竟是誰最先動的手,他們二人又是死於誰手卻是不得而知。”
惠王又道:“謝沛與王猛二人均是晉麒之黨,死不足惜!皇上,此次他們二人之死,就算是你所策劃的這一切,臣也絕不會意外!”
陳帝轉身緊緊地盯着惠王看了數眼,他總覺得今天的惠王與以前自己所認識的不一樣,在沒有絕對搞清楚之前,他當然不會將自己如何暗中聯繫胡令雲,讓他製造事端,最後導致謝沛和王猛被憤怒的難民打死的事說出來。
只輕嘆一聲道:“他們二人畢竟是朕派去賑災的,此番無端身死他鄉,朕也難於置信!”
惠王未能從陳帝的臉上得到他所想要的答案,便起身告辭道:“皇上,臣進京後稍未回王府,此番天色已晚,臣告退!”
陳帝點了點頭輕笑道:“惠王兄此次離京一年左右,府裡的幾位王嫂只怕早就盼紅了眼,朕這就不留你用晚膳了!”
說罷,惠王告退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