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吃完,祁步君起身道:“你……你休息一下,我……我出去叫人來收拾。”
“好!”茹芸眼含溫情,目送着祁步君離開。
看着滿桌的菜餚,她一人傻傻地笑起來,摸着自己的肚子:“孩子,我們孃兒倆終於盼來了,盼來了你爹的心,從今以後,你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孩子,娘也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以後,我們一家三口會永遠這麼幸福下去,以後我們可能還會再有弟弟或妹妹,你要乖乖聽話。你知道嗎?你爹是個特別優秀的男人,娘今生能嫁給你爹是娘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如果你是個男孩,娘希望以後你能成爲像你爹一樣的人,如果是個女孩,娘就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等你長大了就嫁一個像你爹一樣優秀的男人。”
祁步君未多久就返了回來,下人進來收拾一下後便出去了。
“來,我扶你到牀上去休息!”此時的祁步君滿懷溫情。
茹芸微笑着任由祁步君牽起自己的手,兩眼注視着祁步君,這樣的男人她未曾見過,就是在夢裡,她也未曾想過會像現在這般。
然而纔剛剛側臥下來的茹芸肚子卻突然絞痛起來,她下意識的把手摸向肚子:“步君,我……我肚子痛……孩子……你快去叫大夫,我的孩子……”
彷彿肚子要被人剖開,伴隨着劇烈的疼痛,茹芸赫然看到雙腿間的裙子殷紅的血緩緩流出,越流越多,茹芸有驚慌,有害怕,她看向站在那的祁步君,向他求助。
只見他高高地站在那邊,雙眼嘲諷似地看着茹芸,看着越來越多的鮮血將衣裙浸染……
那一瞬間,她什麼都明白了……
“你……是你!祁步君,是你!”茹芸牙齒緊緊地咬在一起,咯咯作響,滾燙的淚水滴落,可從她嘴裡說出的話,卻是一字一字清清楚楚。
“是我!你不是認爲是雲芷要害你的孩子嗎?那好,現在我就讓你沒有孩子,我看你還如何利用肚子裡的孩子去誣陷她!”
“沒有……我沒有,根本就是她……那些東西……我怎麼可能……”
“不用說了!除了你,還會有誰!我相信雲芷絕不會這樣做的!除了你,再無他人!”
“爲什麼你從來都不信我,不信我啊!”肚子越來越痛,豆大的汗珠從茹芸的額頭滾滾落下,臉也因太過疼痛而扭曲。
然而,此時的祁步君卻早已被他對劉雲芷如瘋魔一般的愛衝暈了腦袋,他忘了眼前這個女人是他的妻子,是他親口對陳帝說他願意娶張茹芸爲妻的那個女人。
他此刻的心中,充滿着的只是恨,對張茹芸的恨,對這樁婚姻的恨,更是對這被下了藥而來的孩子的恨。
他的雙眼如冬日裡的寒冰一般,透射着陰寒之氣,他冷冷地看着痛苦的張茹芸,“信你,信你就不會有這個孩子,你處心積慮地要與我圓房,想要一個孩子,你得償所願了,可你根本不知道知足,你永不會知足,既然如此,我又何需對你仁慈!”
“祁步君,你還是人嗎?那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肚子的疼痛比起心口的痛來說,那似乎已算不上什麼,她怎麼這麼傻,她怎麼這麼輕易就相信他祁步君會對她好,除了劉雲芷,哪樣的女子他能看得上?她只恨自己太天真,太可笑。
“我祁步君這一生,無論是誰也絕不會是你懷有我的孩子,因爲,你!不配!”祁步君說完揚長而去。
“祁步君……我恨你……我張茹芸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張茹芸連哭帶笑,從牀上起來,兩腿間的鮮血還在緩緩流出,可她已顧不上這些,她扶着牀,扶着桌椅,扶着牆向門口掙扎着走去,心中唯一堅定的一點便是她要這個孩子,她不能沒有這個孩子,真的不可以,可肚子的痛再加上心口的痛已讓她周身毫無力氣。
再次的倒下後,她已沒有力氣再站起來,她一點一點地在地上挪向門口,每一次的挪動,都是錐心般的痛,可她已沒有再多的一絲力氣去想這些,她要去叫人,她要讓別人發現她,她要讓他們去把大夫找來,救救她的孩子,她不能就這麼沒了孩子,不能這樣……
他已經在自己的肚子裡會蹬腿了,會翻身了,她每天都細細觀察着孩子在她肚子裡的點點成長,如今真的要這樣失去嗎?因爲他的親生父親,因爲他父親爲了一個與自己毫不相關的女人……
從牀到門口,長長的血印,雖已進入了夏季,但此刻茹芸只覺得地上的寒氣卻冷得讓她直打哆嗦,全身的溫度好像也在在慢慢褪去般。茹芸用盡全身的力氣爬到門口,可她的已無再多的力氣叫出聲。
“來人……快來人啊!來人啊……”聲音低得如同嗡嗡之聲,院子裡本就沒人,她這般的聲音根本不會把人引來。滾燙的血還在不斷地流着,茹芸好似感受到周圍的一切在慢慢地離她遠去,越來越遠……,越來越靜……,越來越黑……直到徹底地昏死過去,直到一切都變得漆黑……
祁步君出去後,便把春芳叫回了房,讓春芳回去看着茹芸,他雖恨她,不願她懷自己的了孩子,但也不至於致她性命於不顧。
那些藥是他讓聞香閣的小二摻在芙蓉糕裡的,那個小二是祁步君在戰場上救回來的,對於他的救命之恩,他讓他所做的任何事,小二從未說過半句,也從不問爲什麼。正因爲這樣,小二在做的時候,雖有過猶豫,卻還是當着祁步君的面將這些藥摻了進去。
春芳一來到房,便看到暈在門口的張茹芸,地上的血着實把她嚇了大跳,立即大聲喊來人將茹芸擡到牀上,然後又打發人去請大夫過來。
“怎麼了……這是出了什麼事了,到底怎麼了!”老夫人一聽茹芸出了事,在沛煙的攙扶下,踉踉蹌蹌地走來,她本已脫衣睡下,忽然聽下人說茹芸滿身是血的暈倒在門口,慌得只披了件外衣便過來了,被風一吹,難免人都哆嗦起來。
老夫人本已是快到花甲之年,體力已大不如前,再加上聽到這個消息時的驚慌,連腿也不聽使喚似地,越急越慢,幾次險些摔倒,若不是沛煙扶着,只怕連着老夫人也要出意外。老夫人的雙手和雙腿都在不停地顫抖,當她看到屋內的那條觸目驚心的血印時,差點暈過去。
牀上的茹芸靜靜地躺在那裡,雙眼緊緊地閉着,滿臉的淚痕和灰塵,蒼白的面龐已告訴了在場的所有人……
大夫站起來,只搖了搖頭,一句話未說,轉身去坐到桌邊拿上紙將方子開好:“血已止住,這貼藥給少夫人服用,每日兩次,需連續服用一個月。少夫人還年輕,孩子以後還會有的。”
“你……你說什麼,大夫……你說什麼,什麼叫孩子以後還會有的!”老夫人竟忘了自己的身份,拿手去牢牢抓住大夫的手臂。
“老夫人,少夫人她……唉,那些藥吃得太多了,老夫無能救不回來,孩子已經沒了!”
“藥?什麼藥?大夫,什麼藥?”
“滑胎藥!”大夫說了這一句後,便搖搖頭,轉身離去。
“滑胎藥?怎麼會是滑胎藥?老蔡!”老夫人大聲地喊來老蔡。
“老夫人!”此時的老蔡低頭站在那裡,他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那包藥明明已經扔了的,怎麼還會有滑胎藥,他戰戰兢兢地站在那裡,雙手不知道該放在哪裡,這個孩子是怎麼來的,他老蔡最爲清楚,如今孩子沒了,老夫人會如何,他連想都不敢去想。
“爲什麼還會有滑胎藥?那包藥你又給少夫人喝了?”老夫人犀利地眼神死死地盯着老蔡,似要從他的臉上得到答案一般。
“沒……那藥,小的怎麼還敢給少夫人喝,當時就……就扔了的。”
“扔了?去,把那包藥找來,找不到你自己好好想想會有什麼後果!”
蔡伯嚇得滿頭大汗,他忙跑出去,並未多久,便拿來了那包丟在一邊的藥。
老夫人斜眼看了看蔡伯手中的藥,轉眼去看春芳,春芳看了看道:“老夫人,是這包藥,奴婢記得!”
“怎麼回事,出了什麼事?深更半夜的!”祁老將軍因剛剛從蜀州回來,軍中已耽擱了不少要事,所以才致剛剛回府,一到府裡便看到慌亂的下人,忙跑了過來。
“回……回老爺,少夫人小產了,大夫說吃了滑胎藥。”下人們都嚇得不敢出聲,這個時候也只有蔡伯纔敢低聲說了句。
祁老將軍怒呵道:“哪來的滑胎藥!說!”
滿屋的下人,沒一個人該吭聲,外面颳起了風,呼呼呼地直響,捲起滿地花絮,屋內的燭火“噼菠”地跳躍了數下。
而此時,原本淅淅瀝瀝的雨盡在此時大了起來,嘩嘩的,更有一陣高過一陣的閃電和雷聲傳來。
“君兒人呢?發生這麼大的事,他這個當父親的去哪了!”祁老將軍氣吼道。
蔡伯小聲回答道:“老爺,少爺剛出去了!”
“出去了,幹什麼去了!”祁老將軍因極度的氣憤,此時臉色鐵青。
蔡伯戰戰兢兢地說道:“老……老爺,今天晚上少爺……少爺讓廚房準備了一桌菜,端到房裡來和少夫人一起用。”
“他命人做了一桌子的菜?那些菜呢?”
春芳小聲答道:“回老爺,菜奴婢收拾了!奴婢來收拾碗筷的時候,還看到少爺扶小姐到牀上休息的。”
祁老將軍緊緊地眼着春芳道:“你說什麼?是少爺扶少夫人到牀上休息的?”
春芳亦低頭道:“是!”
“他什麼時候轉性的?你們是怎麼伺候的?”
滿屋的下人無一人敢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