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帝直到第二日清晨方醒來。
肖公公看到陳帝醒來,忙過去扶他坐起。
皇帝單手拍着腦袋道:“朕這是怎麼了,頭痛得厲害!”
肖公公道:“皇上,您是太勞累了才暈了過去,周太醫說您醒了後便沒事了。”
皇帝愕然道:“朕暈過去了?多久了?”
肖公公道:“皇上,您是昨日下午在皇貴妃娘娘的紫蘿宮內暈過去的,您是太勞累了,又加上這幾日沒好好用膳,所以才……皇上,老奴讓御膳房熬了桂圓蓮子八寶粥,您用些!”
皇帝從牀上起身道:“皇貴妃如何了?”
肖公公道:“皇貴妃還是那樣,仍昏迷着,不過周太醫說,娘娘的脈象比前幾日強勁了些,已經在慢慢好轉了,如今已無生命危險了!”
皇帝長呼一口氣道:“那太好了!周太醫可說過,皇貴妃何時可以醒來?”
肖公公道:“周太醫說娘娘這次受傷實在是比較嚴重,刀尖已經碰到腎臟了,如再往內半寸,娘娘可就真危險了,再加上又失了那麼多血,所以要醒來還得有段時日。不過,皇上您放心,娘娘會慢慢好起來的。”
皇帝邊穿衣穿道:“肖玦,朕沒有想到,皇貴妃會不顧自己的生死來救朕……當初那樣的情景之下,要不是她從骨子裡發出的護朕,怎會有如此快的反應……”
肖公公邊爲陳帝穿衣邊笑道:“皇上,您與娘娘更是情深意重……”
陳帝嘆氣道:“她待朕如此,你說,朕原來所做的這一切,是不是都錯了!”
肖公公手略頓了頓,不知該如何應答,過了片刻方道:“有些事情已經迫在眉睫,有舍方有得,也是沒辦法的。何況,老奴明白,經過此一事,晉侯爺應該不會再有懷疑了!”
陳帝停了停後雙道:“朕昏迷之後,他與李全等人有沒有說什麼?”
肖公公回道:“皇上您當時突然就這麼暈了過去,可把整個紫蘿宮的人都嚇了一跳,想必晉侯爺那裡定是有人去回稟的。否則,依他的脾氣早就闖進娘娘的寢殿了。”
“那祁步君呢?”
肖公公微微一笑道:“祁統領自然與那二位大人一起離開的。”
陳帝點了點頭問道:“那名刺客,周榮有沒有派人去醫治了?”
肖公公將那碗溫熱的桂圓蓮子八寶粥遞到陳帝手中道:“皇上您就放心吧,金瘡藥都是最好的,去醫治的太醫也是周太榮的高徒,那刺客短期內當不會有事!”
陳帝點點頭,一口氣喝乾了那碗桂圓蓮子八寶粥後便往紫蘿宮而去。
紫蘿宮內,除了幾位近身的宮女,周太醫正好也在,這幾日周太醫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會同太醫院的其他幾位太醫,對皇貴妃娘娘的傷情進行會診,然後根據皇貴妃娘娘的病情發展不斷調整藥物,同後由宮女瑤欣一點點地灌到皇貴妃嘴內。由此而來,皇貴妃娘娘在這般細心地照料下已慢慢在恢復中了,只是人還在昏迷中。
周太醫見陳帝進來,忙行禮相迎,陳帝擡了擡手道:“周太醫,皇貴妃如何了?”
周太醫道:“皇上,請放心,娘娘這幾日已在不斷康復中,一日比一日好,如今脈象也已在不斷強勁中,娘娘已脫離生命危險了。”
陳帝笑道:“好好好!肖玦傳令下去,太醫院有賞,另再賞周太醫黃馬卦一件,黃銀五百兩,白銀一千兩!”
周太醫等衆太醫叩謝道:“臣等謝皇上龍恩!”
陳帝擡手讓他們起身道:“那皇貴妃何時可以醒來?”
周太醫道:“皇上,娘娘此次受傷過重,又加之失血過多,恐還需五天左右。”
陳帝道:“還要五天?”
周太醫道:“是!娘娘確實失血太多了,這幾日微臣給娘娘的藥中加了人蔘和阿膠,這些都是補氣養血的良藥,因而這段時間娘娘還需靜養纔是!”
陳帝點點頭道:“嗯!”
周太醫道:“皇上,讓微臣替您把一下脈,昨日您因勞累過度而暈倒,微臣失職!還請皇上責罰!”
陳帝伸手讓周太醫診脈道:“這不怪你!”
周太醫將手搭在陳帝手腕上片刻後道:“皇上已無防,龍體康健,只是還需要多加休息,切不可再這般辛苦,另外飲食調理上還請肖公公照顧。”
肖公公道:“周太醫請放心,老奴自當盡心。”
過了片刻,見陳帝並沒有離開的意思,肖公公輕聲道:“皇上,祁統領,還有刑部李大人都在御書房等着您呢!”
陳帝起身道:“好,這便去!有些事情總要有個交代的。”
御書房內,祁步君與刑部尚書李全均在。
二人見陳帝疾步而來,忙行君臣之禮。
祁步君道:“皇上,如今那名刺客,微臣已交由刑部大牢看管。祭臺四周也派人細細盤查,並未發現任何有餘黨情況的存在。”
李全道:“正如祁統領所言,刺客微臣和首輔晉侯爺已初步共同審過,他也是矢口否認同黨一事,一口咬定,是他一人所爲。”
陳帝道:“沒有同黨!他就有如此大的膽子敢來行刺朕!”
祁步君道:“冬至祭祀一事向來全部都由禮部操辦,微臣以爲,禮部孟大人當清楚此人來歷!”
李全頓了頓道:“那名刺客乃是內監,按理肖公公當是最清楚不過。只是不知肖公公獨對此人不瞭解呢?哦,想必肖公公也沒有那麼多精力管到每一個腳落,比如像祭祀這樣的大事,祭臺上安排了哪些人他應當不是很清楚的。”
這話說得好聽,但無論是陳帝還是祁步君,或者說是肖公公本人都聽出了李全這話中隱含的意思。
肖公公卻微微一笑道:“是,那名刺客確是名內監,只不過從先祖爺開創大陳國開始,祭祀一應事情均由禮部操辦,其餘人等一概不得插手。老奴也是有心卻不能夠啊,李大人,您才高八斗,學富五車,不知老奴這話說得可對?”
李全尷尬一笑道:“肖公公是服侍了三代大陳國皇上的老人了,您自然是最清楚的。”
祁步君道:“皇上,自從那日皇貴妃娘娘遇刺後,微臣已命人控制住了孟陪,如今他在自己府上。”
陳帝一拳砸向御桌道:“哼!他還在府上,好不逍遙,皇貴妃如今還生死未卜!祁卿,你立刻去,把孟陪給朕鎖了來!不,直接帶到刑部大牢!朕要將他與那名刺客一同審問!”
祁步拱手道:“是!”說完,祁步君轉身離去,帶領十餘名禁軍前往孟府將孟陪捉拿過來。
孟府早在祭祀之後便已被祁步君派人團團圍住,由於皇上一直未有空下令說要如何處置孟陪,而孟陪卻又是難辭其咎之人,故只能這般先軟禁在自己府中。
陳帝隨李全親自來到刑部大牢提審刺客。
刑部十八般刑具均已在刺客身上用了個遍,臉上身上血跡斑斑,污血在他的身上溼了幹,幹了溼,此時的刺客已經奄奄一息,刑部自然有一百種方法讓其受盡折磨卻不至於斷氣。
但同樣,此人身上的疤又有太醫院的太醫爲其治療。
李全搬過一把椅子,仔細擦拭後請陳帝坐下。
陳帝后衣襟一撩,便坐了下去,微擡頭示意李全。
李全便命人將暈死過去的刺客一桶冰水澆醒。
此時正值嚴冬,外面寒風凌冽,刑部大牢內終年本就是陰森森,這盆冰水澆下去,淋了個徹頭徹尾,刺客在痛苦中醒來。
當刺客迷迷濛濛地看到前面的明黃時,立即醒轉過來,手腳拼命地想要掙脫,咬牙切齒,咬破舌頭,一口鮮血朝陳帝吐來,好在離得遠,並未真的吐到陳帝身上。
李全拿過手下的鞭子狠狠一鞭朝刺客揮去,立即皮開肉綻,鮮血不斷流出來。
陰潮的黴味夾雜着血腥味立即在空氣中瀰漫開來,陳帝皺了皺眉。
但李全是聽從了晉麒的吩咐的,何況此人要刺殺的乃是當今皇帝,因而極擅於察言觀色的他,落在刺客手上的鞭子便又重了幾分。
李全怒道:“放肆,當今聖上也是你能行刺的,老實交代,是誰指使你來的,是否還有同黨!”
刺客朝李全啐了一口後惡狠狠地向陳帝罵道:“狗皇帝,要殺便殺,爺爺我不怕死,此次老子有膽量謀刺你,就沒打算活着回去!”
陳帝提高聲音道:“放肆!死到臨頭了,還敢嘴硬!給朕掌嘴!”
只見李全的手下上去便是“啪啪”幾個大嘴巴子,只打得刺客眼冒金星,嘴裡鮮血直流,連牙齒亦打落了兩顆才罷休。
刺客嘴裡仍不依不饒地罵着:“狗皇帝!狗皇帝!”
陳帝見他這般,便命人拿布堵了他的嘴,也不願與他多說半句,轉身問李全道:“此人的底細可查清了!”
李全道:“回皇上,查清了,此人於安治十年入宮,纔不過在宮裡伺候三年時間,姓彭,名宣,年一十八,梅州人士,家境貧寒,無父無母,因實在太過貧窮,無處餬口,故是他自己給自己淨了身,在宮外跪求了多日才進的宮的。”
陳帝道:“當初是誰薦他入宮的?”
李全回道:“是敬事房的吳公公見他可憐,快要餓死凍死,又看他自己已經淨了身,便帶了進來。”
陳帝道:“敬事房的吳公公?人呢,去帶來!”
李全道:“回皇上,吳公公早在去年冬天因病已經過世了。”
陳帝道:“你是說,他是自己給自己淨的身?”
李全道:“是!敬事房的檔案上便是這般記錄的,臣已查過那時的檔案記錄,又問了幾位比他先來的內監,確實如此。”
陳帝道:“還有沒有別的線索?”
李全搖頭道:“別的便沒有了,此人以前乾乾淨淨,什麼都查不到!”
陳帝道:“什麼都查不到,乾乾淨淨才最是可疑。梅州人士?可確定?”
李全搖頭道:“這個……並不確定,據查是彭宣自己一直說自己來自梅州,家道早已沒落,無父無母。而且……而且這幾年來,在宮內很是老實本分,做事踏實,所以今年年初纔將他調到禮部。”
陳帝走近仔仔細細地看着彭宣,只見彭宣眼中冒火,嘴裡不斷地朝陳帝發出“嗚嗚”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