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室的大門在震盪中破碎,陳璟一頭深紅的長髮飄搖在風裡,狂暴轉動的磁場在她面前生成,宛若巨盾般擋住了那隻手。
目前埃及的一切都有可能跟腐敗死神有關係,尤其是面前這具乾枯的木乃伊,任誰都不會想被這種恐怖的東西觸碰。畢竟有關那條進化鏈的能力,基本都要近身接觸纔會生效。
陰風陣陣呼嘯,那具恐怖的木乃伊顫抖着搖晃着腦袋,發出令人感到牙酸的吱呀聲,卻無法突破面前的障礙。
祂噴吐一口濃郁的屍氣,通常的進化者都抵擋不住這種近距離的氣體攻擊,好在磁場的防禦固若金湯沒能讓其穿透進來。
但下一刻。
陳璟愣住了。
磁場驟然破碎。
木乃伊發出淒厲的尖叫聲,纏繞着裹屍布的右手以破碎的代價穿透了屏障,只見慘白的繃帶破碎,露出褐色的乾枯右手。
與其說是手,倒不如說是爪子!
指尖帶着濃郁的黑芒。
砰!
當木乃伊的右手即將觸碰到陳璟白皙的脖頸的一瞬間,磅礴的斥力如潮水般迸發開來,把彼此給震飛出去。
陳璟宛若炮彈般撞塌了一個殘缺的立柱,穹頂的沙礫和碎石轟然塌陷下來,又被驟然膨脹的斥力給掀翻出去。
劫後餘生的顫慄感從心裡浮現出來,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按理來說世界上除了那些頂尖強者沒人能對她造成威脅。
而這些怪物……
陳璟擡起流淌着聖輝的眸子,視線貫穿了瀰漫開來的陰風,落在了那具被她給震開的恐怖木乃伊的身上。
“陳璟小姐?”
坎特他們震驚失語。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陳小姐竟然也在這裡。
“您在做什麼?”
這些人似乎完全看不到黃金棺槨裡詐屍的木乃伊,只覺得陳小姐莫名其妙就施展了術式,然而是把自己給震出來了。 щшш •ттkan •C ○
“白癡,趕緊閃開。”
陳璟焦急地甩手,惡狠狠地瞪眼。
那些天人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只有坎特愣住了,因爲他看到了遍佈沙礫的地面上浮現出的腳印,似乎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在靠近,伴隨着濃郁的屍臭。
“閃開,快點閃開!”
他咆哮道:“聽陳小姐的!”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一位天人的頭顱就這麼像是西瓜一樣被捏碎了,白色的腦漿混合着紅色的血液流淌出來,最荒唐的是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只是聞到了一股濃郁的屍臭味,好像有一具腐屍在他的面前呼吸。
剩下的天人們紛紛驚呼着倒退。
這一幕實在是太過驚悚了。
那位天人也是第五威嚴界的實力。
竟然就這麼被秒殺了。
而且他們根本就看不見敵人在哪。
就連那股屍臭都是若隱若現。
這要怎麼打?
“那東西在左邊!坎特,朝左邊進攻!”陳璟擡起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凌厲,她已經看出了端倪,似乎是隻有她能夠看到那具死而復生的木乃伊,就好像是東方誌怪傳說中的陰陽眼一樣。
坎特看不到,並不是視覺有問題。
而是那具死而復生的木乃伊介乎於生死之間,就像是薛定諤的貓一樣,祂都未必真實存在,自然無法被人感知到。
陳璟能觀測到這具木乃伊,多半是因爲她的特殊性,也就是阿爾法和歐米伽的力量。
她之所以如此篤定,是因爲她看到剛纔那個木乃伊在捏碎天人的頭顱的時候,枯萎乾癟的右手竟然泛起了一絲絲的聖輝。
“這具木乃伊很明顯有着腐敗死神的力量,而且體內還蘊藏着神力……這是因爲祂生前是天人麼?”陳璟擡起右手,一柄柄黑刀在顫動中漂浮起來,彷彿暴風雨前的寂靜,風雨欲來。
轟的一聲。
坎特釋放出了灼熱的火焰龍捲,看似簡單的一擊卻釋放了所有的力量,他喘着粗氣不斷地往後退,死死盯着前方。
火焰裡什麼都沒有。
而陳璟卻看到那具木乃伊毫髮無傷地走了出來,只有慘白的裹屍布在風中燃燒,彷彿熱量對他根本就不起作用。
是啊。
介乎於生死之間的東西。
又怎麼可能被殺得死呢?
恰好此刻,更加恐怖的一幕出現了。
那些被打開的棺槨裡紛紛響起了恐怖的怪響,一具具木乃伊彷彿嗅到了活人的氣息,掙扎着從沉睡中甦醒!
一具兩具三具四具……
“坎特,滾過來!”
陳璟瞪了他一眼,大吼道。
她倒不是想救這傢伙。
而是剛纔的木乃伊們在望向這位杜阿特家族的繼承人的時候,裹屍布下的漆黑眼洞竟然流露出了一絲令人駭然的貪婪,那種感覺就像是野獸看到了新鮮的血食,便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飢渴。
相比於那個被殺死的天人不同。
木乃伊接近坎特的時候帶着一種強烈的目的。
陳璟不敢去賭這傢伙被抓住以後會發生什麼。
目前的局面有點失控。
雖然並非是同一陣營,但坎特還是拖着自己的下屬朝着紅髮少女的方向奔去,也就是在這個過程裡,時空彷彿再次重迭。
彷彿磁帶錯亂,影片掉幀。
一具具木乃伊以蜘蛛般的詭異姿勢飛速爬了過來,但這一次迎接祂們的卻是狂風暴雨般的黑刀,刀鋒的呼嘯聲宛若厲鬼尖嘯。
每一柄黑刀都泛着酷烈的聖輝,毫不留情地貫穿了祂們的頭顱,可惜的是卻並沒有鮮血和腦漿迸射出來。
木乃伊們竟然硬頂着致命傷衝了過來。
“這些東西根本殺不死……”
陳璟腦海裡浮現出了這個令人感到絕望的念頭,沒人知道這些曾經生活在古埃及的天人們到底患了怎樣的病,又爲何會變成如今這幅半死不活的恐怖姿態,但祂們一旦出世無疑就是滅頂之災。
難怪滅絕師太要下令來調查這些東西。
因爲那老女人也不確定這些東西的狀態。
數千年前,天人組織是從古埃及逃出去的。
而且是以極其狼狽的姿態逃出去的。
多年來他們始終不敢回到這片廢墟。
就是因爲這些鬼東西的存在!如今陳璟也必須放手一搏,她的面前驟然生成了狂暴轉動的磁場,虛無的漆黑屏障裡流淌着金色的聖輝,交相輝映。
她打算施展秩序因子的概念變化。
利用聖獄來把這些東西給活生生地碾碎。
“不想死就趕緊滾開!”
她的眼瞳泛起了酷烈的暗金色,低聲喝道。
坎特他們剛想要撤退,忽然感受到了呼嘯的陰風,濃郁的屍氣就像是海潮一樣噴涌而來,卻根本不知從何處而起。
“陳小姐!”
天人們意識到了危險。
不是他們有危險。
而是陳小姐有危險。
那些看不見的敵人把目標鎖定在了他的身上。
坎特他們一咬牙一起奔向了那位紅髮的少女,雖然大家都是彼此競爭的繼承人,但在組織裡的地位也分了個尊貴卑賤。
要是陳小姐死了,他們活着回去也沒用。
濃郁的屍氣噴薄而來,陳璟看到了霧氣裡浮現出的一張張恐怖的面容,無數柄黑刀匯聚在她的面前,磁場狂暴轉動。
聖獄尚未形成。
這些恐怖的木乃伊的速度太快了。
陳璟腦海裡飛速閃過這個念頭,如果實在不行的話她就只能做出犧牲,把一部分天人拉到面前來當替死鬼,總比全軍覆沒要強。
然而就在此刻,坎特他們卻被人撞開了。
那個人是憑空出現的,蠻橫的氣勢卻像是一尊鐵鑄的武士般勢不可擋,他赤裸着肌肉分明的上半身,下身是殘破的修身褲,踩着一雙染血的運動鞋,漆黑的木刀在地上劃出零星的火星。
隱約可見火焰般的紅髮飄搖。
千鳥齊鳴的聲音響徹黑暗。
“命理全功率運轉!”
那個冷硬的聲音說道。
陳璟毫不猶豫地釋放出了自己的命理,瘋狂轉動的磁場竟然生出了無數道狂暴的電弧,蠻橫如龍的電漿咆哮着流淌而過,驟然形成的電磁領域增幅了十倍不止的威力,轟鳴着擴張開來。
那是似曾相識的感覺。
似曾相識的霸道。
似曾相識的狂躁。
當然還有……似曾相識的安全感!
本以爲鹿不二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來平衡兩種異鬼術之間的衝突,包括適應進階以後的力量也需要一定的緩衝,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快就追了過來,甚至還穿越了鍊金矩陣所設立的維度!
陳璟險些控制不住如此霸道的磁場,她覺得自己彷彿在撐着一個即將崩塌的世界,纖細素白的手腕都在顫抖。
她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啪。
恰好此刻,有人站在了她的身後。
她像是跌入了一個人的懷抱。
後背傳來熟悉的溫度。
那是寬闊又結實的胸膛。
命理同調。
磁生電,電生磁。
“天徵,聖獄!”
“天劫,神燼!”
陳璟所掌控的電磁領域驟然被剝奪,她吃痛之下悶哼了一聲,被如此粗暴的對待,她卻絲毫不覺得反感,反而有種久違的歡愉。
紅髮的大男孩攔住她的腰肢將她護在背後,氤氳着蒼白閃電的眼瞳裡釋放出無窮的殺意,電磁領域擴張到極限的時候醞釀出磅礴的雷暴雲,無數道灼熱的電光如劍般墜落,重迭在一瞬間爆發!
雷鳴迸發,天劫墜落!
這就是鹿不二晉升第五威嚴界的術式。
黃金之獸領域擴張。
最終醞釀出的雷暴天劫。
在磁場的作用下,被增幅了十倍不止。
最終以神燼術的形式墜落!
轟隆一聲,那些木乃伊們如遭天罰,頃刻間便被雷霆的海洋所吞沒,熾白的電光閃滅間只能看到一具具猙獰的骨骼輪廓。
本來不死不滅的木乃伊,卻在電光的燒灼下如同被丟進硫磺地獄裡的惡鬼一樣灰飛煙滅,只留下無聲的淒厲咆哮。
“原來只有神燼術纔可以殺死這東西。”
陳璟如釋重負地倚在少年的懷裡:“總算是死了。”
只是還沒等她喘一口氣,她就被粗暴地抓了起來。
鹿不二雙手抓着她的肩膀,近距離望向她的臉。
那張千嬌百媚的絕色容顏倒映在他的眼瞳裡。
陳璟從未在他的眼神裡見過這麼多情緒。
緊張,忐忑,震驚,迷茫,喜悅。
當然還有那種瀕臨崩潰的急切和抓狂。
這種感覺陳璟很熟悉。
不久之前她也曾經有過這樣的情緒。
還爲此在崩潰之下大哭了一場。
如今再次見面的時候陳璟已經鎮定了許多,但眼前的大男孩似乎變了不少,不僅染了一頭紅髮,長相也變得更加囂狂了,但那張不可一世的面容下卻藏着一絲絲的深沉和孤獨。
讓人看得有點心疼。
鹿不二心臟狂跳,彷彿有千言萬語堵在了胸口,最後他只是帶着一絲顫抖的語氣,問出了一個問題:“天空還是大海?”
這個問題看起來很無厘頭。
實際上問的卻是籠中的鳥兒最終的歸宿。
陳璟搖了搖頭,絕色的容顏綻放出了一抹笑意,就像是冰川解凍,溪水潺潺:“天空和大海我都不要,我要的是……這裡。”
她擡起素白纖細的手指,指着他赤裸的胸口。
“但很可惜,這裡已經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