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勁這話無異於火上澆油。對於賀章和林長源趙嵩還能隱忍幾分,畢竟兄弟幾載,算是有情誼的。
可是這個程勁又是哪裡跑出來的?
不過一個成衣鋪的掌櫃罷了,即無功名在身,又無官職品銜,憑什麼ding撞他。
他好歹是齊二爺的心腹,溯本求源也是氏族出身。可這個程勁,似乎只是謝家姑娘的主僕罷了。哪裡有身份和他們幾個平起平坐,他是看着新奶奶的面子沒有斥責這人,這人倒敢信口開河。
趙嵩怒極。
“你是個什麼東西,這宅子哪裡有你駐足之地。識相的,快些滾,別讓老子打了你出去,到時休怪趙某不講情面。”這話說的委實難以入耳。
謝珂從小到大,雖然偶有和人鬥氣鬥嘴之時。
哪怕是她那位二伯母,吐字也不會這般粗俗。男人和女人耍起潑來其實是不同的。女人不家子氣,口出些惡語謝珂倒還理解,何況孫氏本來就是土財主,孫氏的父輩才發了家,所以對於子女的管教自然不能和那些百年氏族同日而語。
只是這趙嵩……
以前齊律倒是顯少提他,不過偶爾提到,都會贊他一個‘忠’字,謝珂倒也沒有懷疑他的忠心。
只是對她……這個齊律親選,而且明媒正娶的夫人,似乎十分的不滿。
這不滿,表現的越發的明顯了。程勁自然不會默默的被人這般指責。
“我是什麼東西不勞閣下惦記。至於這裡……歸根糾底姓了個‘齊’字。我家姑娘是齊家的二少奶奶,在下雖然是家僕出身。卻是少奶奶親任的大掌櫃,怎麼就不能在這廳中站一站了,趙兄爲人是不是過於跋扈節。”程勁雖氣,但時刻記着此時當務之急是尋回糧食,昨夜他帶了百人去將幾個藏糧之處都尋遍了,卻沒有發蛛絲馬跡。
今日一早自家姑娘差人喚他,他連口水都沒顧上喝。便急急趕來此處,以爲自家姑娘有了什麼眉目。
對於謝珂,他是信服的。
再加是昨日謝珂那一番分析。程勁對於能尋回糧信心大增。可是他們都明白,時間拖的越久,尋回糧的機率便越加渺茫。
可齊二爺手下這趙姓之人卻在這時尋自家姑娘晦氣。
眼下是什麼時候,火都燒到眉毛了。
便是心中不滿自己受命於一個內宅婦人。也要先把眼前的大事搪塞過去啊。
怎麼事情還未議出個解決之道。這趙姓之人竟然敢明目張膽的擠兌自家姑娘……自家姑娘是什麼人?那可是齊二人親自相求。爲此不惜得罪其父母兄弟及至皇帝而風光娶回的妻。
哪裡是齊二爺一個屬下可以輕音詆譭的。
“我跋扈?事情明顯是少奶奶小題大做了。還什麼因着北境或恐累及整個大魏內亂不休,動盪不止。還什麼會鬧糧荒……
浮屍千里?易子而食……真是笑話。一個小小的北境罷了,便是真的暴*亂。有北辰關所阻,如何能亂到北辰關裡。又如何能禍累京城。你們一個個……竟然唯少奶奶之命是從。
難道便不怕妄造謠言,皇帝怪罪下來牽連到爺嗎?
依我看,爺娶這謝氏姑娘就奇怪的很。京城中大好的姑娘不知幾多……
便是皇帝陛下似乎也有意讓公主下嫁二爺。可二爺卻在相隔幾百裡的建安娶了謝氏女。在下愚鈍,實在看不出少奶奶有什麼過人之處。
若說漂亮……
窯子裡的姑娘漂亮的比比皆是,難道能娶回家裡當正室。”最後一句話,便是連向來好脾氣的賀章都瞬間變了臉色。
趙嵩這說的什麼話,竟然質疑起爺來,最最要不得是是,他竟然將少奶奶的美與那些下賤的女人相比。
這話若是傳到自家爺耳中,趙嵩便是不死恐怕也得被剝去幾層皮。
自家爺如何待少奶奶旁人不知,他和林長源卻是眼見爲實的。在爺心中,少奶奶重要的幾乎與爺的性命等同。若非如此,爺又怎麼會讓他和林長源同時留在少奶奶身邊……只是爺這人素來磊落,而且從來是用人不疑的。
趙嵩以前除了性子耿直些,倒着實沒什麼大的缺點。
所以爺才放心將少奶奶安置在合樂。也算是變相的將少奶奶託付到趙嵩手中。
恐怕連爺自己都沒有想到,這個趙嵩對少奶奶這般猜忌,甚至連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也出了口。
還有什麼可辯的?大逆不道,自然人人得而誅之,不管是他還是林長源,皆曾發誓以命護少奶奶周全。
現在趙嵩這般詆譭少奶奶清譽,別說異姓兄弟了,便是親兄弟,他也定然不能坐視不理……下一刻,賀章刷的抽出長劍……趙嵩對於自己剛剛的話,或許也覺有些過矣,臉上神情正是晦暗不明之時,卻見賀章竟然對他拔了劍。
拔劍,便表示兄弟之情斷絕,自此後,他們是敵非友。
趙嵩很詫異,覺得賀章太小題大做了。不就是腹誹了幾句嗎?雖然有些不敬主子,可他說的也沒錯啊。
只是趙嵩卻無論如何也不願和賀章真的動手。
一旦動手,就真的沒有挽回的餘地了。而趙嵩曾發過誓,這一生絕不背棄主子。
“賀老弟,這是爲何?”“爲何?趙兄糊塗了嗎?當初當着爺的面,趙兄是如何發的誓言?誓言裡可是說過,不管主子有何吩咐,萬死不辭。
你剛纔口口聲聲詆譭的人可是少奶奶。是爺親去建安求娶,最終衝破一切阻力風光娶進門的少奶奶。
是爺視爲珍寶之人。
可是你呢?你知道爺的脾氣的,你剛剛的話若是傳到爺的耳中。你覺得爺還會姑息你?還會重用你?到時候你連喪家之犬恐怕都做不成。”這話說的十分不堪,可趙嵩沒有反駁,因爲他心中清楚,賀章說的不假。
自家爺那性子……
如果不是自已真心歡喜,又怎麼能娶了謝家姑娘入門。
如果不是十分在意,又怎麼會讓賀章和林長源都跟在她身邊。
如果不是信任依賴,又怎麼會有那條讓所有屬下皆尊她之命行事的吩咐。
是他太自大,太自以爲是了,覺得自己幾年時間便爺交待的事情辦成,而且做的滴水不漏,便覺得自己是個有大才之人。覺得理應得到重用。
更覺得自己這樣的大才之人,如何能聽一個婦人之命行事。
趙嵩知道,他不能拔劍,因爲如果一旦他抽身兵器,賀章是真的會與他性命相搏的,不管他是輸是贏,一個叛主之名是逃不脫的。
他的命是齊二公子救下的,便是爲了二公子死他也不會眨下眼睛,自然不會行背棄之事。
哪怕他覺得自己着實冤枉。
在此劍拔弩張之時……謝珂突然起身。
她直直走到賀章面前,用一根手指輕輕推開賀章的劍刃,這動作太危險了,嚇得賀章慌亂將劍撤回。“少奶奶,刀劍無眼。”他的劍自然是極鋒利的,若是一個不小心,割傷她的手都是小事,恐怕連手指都能直接削下幾根來。
不僅是賀章,一旁的林長源和程勁都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們誰也沒想到謝珂竟然會這麼做。
那趙嵩這般詆譭她,她不該怒極之下看着賀章出手懲戒嗎?怎麼還會阻攔。
謝珂此時最想做的事便是嘆氣。她也真的輕輕嘆了口氣。她自然也是氣的,把她和賣笑的女子相比,沒哪個人會大方的不生氣。只是眼下卻不是置氣之時。
便是懲戒了趙嵩又如何?
難道能把糧尋回來?能讓齊律化險爲夷?還是能繞開趙嵩,將合樂一衆事務接手……都不可能。
其實細下之下,趙嵩有這樣不甘的想法也在情理之中,畢竟賀章和林長源都算和她共事過,對她有幾分瞭解,所以纔會對齊律的吩咐毫不懷疑。可是趙嵩與她不過初識……又加上她出身與京中貴女比起來實在算不得高貴,年紀又小,生的又是一副該養在內宅的嬌貴樣子,難怪趙嵩不尊其命。
便是被罵被詆譭,哪怕是聲譽被毀,加起來也沒有齊律來的重要。
所以她能做的唯有安撫幾人。
然後大事化小,至少在齊律平安的消息傳回來之前,她不能讓他的幾個心腹因爲她而生出嫌隙來。
所以,她出手阻止。
“你們同屬二爺麾下,何必如此刀劍相向。”謝珂自然知道原因,可是此時也只能佯裝不知,她見賀章yu開口,揮手示意他三緘其口。
然後轉身看向趙嵩。
對於這個明顯不甘聽命於她的男子,眼下她也沒心思收服……
只望他對齊律的忠心與對她的不屑可以區分開來。“政見不合罷了,不是什麼大事……既然趙先生不願尊我之命行事,不如,我們賭一賭吧,先生若勝,我自此不再發號施令,先生若敗,在二爺平安歸來之前,須尊我命行事。
二爺歸來後,我自然會親口對二爺解釋,免了你的不敬之罪。”
這明顯是給趙嵩一個臺階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