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們這麼驕傲的人來說,那會是奇恥大辱吧?
雖說比賽自然要分勝負,可向來,不都是獎勵勝者嗎?這倒好,居然是懲罰敗者。
最初設立這個規矩的那人,定然有一身的惡趣味。
可是,爲什麼她竟然很想看看那場景,覺得肯定很搞笑?
壞傢伙。田蜜在心裡檢討自己無數遍後,很不容易的憋着笑,萬分同情的看着場中兩人。
分外敏感的兩人竟同時看了過來,也同時給了她一個勝券在握的眼神,更同時的是,那眼神裡,都帶着濃濃地看對方笑話的意味。
忽然就覺得鬥志激昂了,田蜜莫名的有些興奮。
也是這時,一個一身短打裝扮,髮髻上綁着紅繩,手中拿着令棋的人,爬上了搭在場邊的木質高塔。
當他站上高塔之時,萬人的場地忽然就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整齊一致的看向他。
此人並沒有發言,而是不斷揮動着手中令棋,隨着令棋的擺動,場中迅速動了起來,各就各位,蓄勢待發。
待一切準備妥當,他收回令棋,姿勢標準的向北方拱手一禮。
北方的觀禮臺上,便見兵馬司長史嚴肅的點了點頭,他並沒有立即行動,而是看向了場外觀衆。
場外,在這一刻極致的寂靜後,忽然間就沸騰了。
忽然間,大家都一臉興奮的討論着什麼,整個場地好像都活了,四面八方的人都往一個地方擁去。
田蜜只見黑壓壓的人往這邊蜂擁而來,你追我趕的,恨不得能飛起來。若不是有兵衛護着,只怕真能把人擠飛了。
田蜜坐在兵衛及時搭建起的防護線後,輕呼了長長的一口氣,她安撫地拍拍她孃的緊握着她的手,衝她甜甜地一笑後,回頭靜靜地看着前面這些擠得面紅脖子粗的人。
被擋在兵衛們架起的防護線後的人,均是一臉的激動。紛紛探長了脖子向裡面的人急切發問。
“仙子。還請仙子賜言,告知我們本場賽事究竟誰能最終勝出?”
“仙子,是欽史大人吧?欽史大人行伍出身。深諱攻守之道,潛大人清冷單薄,哪裡是蹴鞠的料?所以最後贏的一定是欽史大人吧?我可是當了房契壓的他啊!”
“兄臺言之有理,我也是這麼想的。”
“可不嘛。我也是。”
“我也是。”
在場之人,莫不認同。
人多口雜。雖然爭先恐後的在問話,但核心內容無非是:最後誰能勝出?
“安靜!安靜!”見雲仙子只是笑看着七嘴八舌不停講話的他們,其中有人反映了過來,不由大聲喊道:“都別說了。聽仙子說!”
此言一出,立即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認同,一時間。滿場都在喊“安靜”,不消多時。這一片完全安靜了下來,人人都緊張的看着雲子桑。
雲子桑端坐不動,衆人也不敢催,直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她才輕輕笑了,呼出的氣息,浮動了面部白紗,但聽她沙啞的嗓音,淡淡的問道:“既然諸位已有了定論,又何必再來問我呢?”
明明,他們每個人都認爲欽史會勝,且言之鑿鑿,有理有據。可是,在開賽前的第一波下注中,竟還跑來問她。
是了,隨着賽事的逼近,賭坊的賠率不斷在拔高,今已高的嚇人,且在比賽進程中,也有四次下注的機會,第一次,便是開賽前夕的這次,第二次是場中第一次休息時,第三次是他們中場休息,然後,便是最後一次休息的機會。
賠率隨着賽事的變化而不斷變化,這便極考驗參與者的判斷力和心理承受能力。往些年,結局落定之時,當場暈過去的人不知繁幾。
後果太過嚴重,所以,即便他們心有所屬,也不敢貿然下定結論,不到最後,心裡總是忐忑無比的。
“雖然如此……”便聽前面的人猶疑着道:“但聽仙子一言,卻要勝過我等萬千猜測。”
其他人點頭道:“對的,仙子開口,我等便放心了。”
雖說他們都有自己的猜測,但到底不夠自信,怕有什麼無法預計的閃失,總覺得,只有從她口中說出的,纔是真的,纔是定論一般。
說白了,長久以來的依賴,讓他們下意識的相信她所預判的,即便一切尚未開始,結局還沒揭曉。
面部白紗輕浮了一下,雲子桑似是又笑了一下,她的聲音略有些低沉,玩味的看着面前這些人,悠悠的挑了音道:“哦?那我要是說——”
她看着屏聲靜氣望着她的衆人,聲音提在了那裡,提得衆人急紅了眼,方急轉直下:“欽史必敗呢?”
欽史,必敗?
雲仙子,在說什麼?
這低低沉沉的一聲,卻如同春雷炸響,所有人都蒙了,包括田蜜。
怎麼可能?無數雙眼睛落在場中領頭的兩人身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怎麼可能呢?欽史是武將,所帶領的兵士,個個都高大矯健,都有厚實的蹴鞠底子。而長史是文臣,雖然隊員實力不弱,可投球的主力畢竟是球頭,球頭弱,便是隊員的力量再大,也發揮不出來。
所以,無論從哪方面來看,在蹴鞠上,欽史都比長史有優勢,而且是壓倒性的優勢。
現實告訴他們,欽史必勝,可是雲仙子卻說,欽史必敗。
這怎麼可能?所有人都驚詫萬分的看向雲子桑。
他們雖是向她詢問結果,可他們想要得到的,是她十成十的肯定,而不是百分百的否定。
反轉如此之大,讓他們如何接受得了?
與衆人的震動不同,雲子桑十分安然的端坐於座,她通透的目光透過白紗,落在傻楞了的衆人身上。語調淡地不含分毫感情,“看吧,明明自有定論,卻又要去問別人,別人答了,卻又不信。”
她端端一笑,輕嘲道:“既不信我。又何必問我。”
此言一出。衆人看她得眼神不由複雜了起來。
若是往日,即便是現實完全說不,只要雲仙子說是。他們就可以毫不猶豫的信她,可是今日,他們猶疑了……
“非是不信,只是。只是……”辯駁有些無力,嘴脣抿了又抿。卻終是無言以對。
雲子桑卻似乎並不在意他們如何如何,她只淡淡的道:“信與不信都在你們。既然諸位已經知道我的答案了,便請回吧,時間也不多了。至於結果。且行且看吧。”
“是……”頓了頓,又遲疑地道:“多謝仙子。”
雲子桑但聽不語,看着他們陸續轉回。
來的時候是激動萬分。回去的時候,卻是滿腹糾結。
究竟是該信自己。還是該信雲仙子?
忽然的,想到什麼,往回走的人猛地止步,滿是希翼的回過頭來,直直問道:“田姑娘以爲呢?”
腳步齊齊一頓,茫然的眼睛一亮,紛紛希翼的看過來,滿懷希望的道:“田姑娘算法了得,還曾在青雲街上勝過青雲三當家的,這青雲擺出來的賭局,一定難不倒姑娘吧?”
是啊,雲仙子神機妙算,田姑娘又何嘗不是?甚至,她還多次揭開雲仙子的計策,與之相比,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忽然被這麼多雙眼睛看着,田蜜略有些不自在,但很快,她便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坦然的看向這些人。
他們的眼睛裡,盛滿了希翼的光,亮得讓人無法拒絕。
只可惜,她不是雲子桑。
田蜜脣角抿開些許,頰邊淺淺的梨渦隱現,笑容清晰而澄澈,她大而瑩亮的眸子看着衆人,嗓音清脆而沉靜,“勝負之論,由來看各自實力,和一點點運氣。小女也不過凡夫俗子而已,看不破運道天機,便也如諸位一般,只能根據形勢和實力來揣測。”
“誰勝誰負我不敢輕易定奪,只能下自己輸得起的注,但求一樂。”此言說罷,她看着皺着眉頭,明顯對答案不滿意的衆人,淡淡一笑後,轉過視線。
她早就說過,她只能根據已有的信息推算有可能的結果,並不能憑空臆造,妄生是非。
照常理來說,宣衡獲勝的機率極大,但奇怪的是,雲子桑將才的語氣,很是武斷。
雲子桑的聲音,沒有半分猶豫,好像她真的已經洞悉結局,對一切瞭如指掌。
她不信鬼神,不信雲子桑真能演算天機。
明明應該是賭概率的局,未來充滿了無數不確定的因素,可在雲子桑面前,這些不確定,卻都變成了肯定。
這不科學。
雲子桑雖然沽名釣譽,不,說是欺世盜名也不爲過,可她從不是信口雌黃之人,她如此肯定,勢必有所依仗。
只是,她究竟有什麼依仗?目的又何在?
而場中兩人……究竟是與她一致,還是與她對持,會不會出什麼事……
她輕蹙了蹙眉,這一次,竟發現自己完全看不穿了。
而此時,有侍者持托盤於前,其上,金銀橫陳。
在座之人,竟然都對他搖了頭,包括金口玉斷的雲子桑。
侍者有些詫異,卻也沒有多言,行禮退下。
這一段插曲,好像並沒有影響衆人的心情,他們出手大方,恨不得將自己身家性命都堵上。
只見托盤裡的金銀銅板,一波又一波的收入袋子中,袋子換了一個又一個,堆積如山。
看着這成堆的金銀,她忽然感覺不妥,還不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觀禮臺上的兵馬司長史,動了。
兵馬司長史魁梧的身子站起來,板着一張被風霜雕刻地很是粗糙的臉,用凌厲的眼睛掃視了一遍全場,而後,竟二話不說,手中令棋一動,便是驚若雷霆的一聲:“開始!”
頓時間,風起雲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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