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彤嘆息一口氣,將剛剛的話又問了一遍。
“這個啊?”錦安候夫人想了半天,才道:“皇上應該,是靠着月華後肩膀上的那顆痣確定的。”語氣裡還有偶一絲絲的不確定。
古月彤聽了這話登時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上一次皇上遮遮掩掩的派了繡娘給妹妹量衣,目的就是查看她肩膀上的那顆痣了!”
古瀟安在一旁瞧她臉上神情複雜,不由的開口問道:“彤兒。你可是想,在這上頭做些文章?”
古月彤搖搖頭,道:“皇上都已經確定了的事情,我們能想什麼辦法?不過,小妹很得皇上寵愛,這對咱們來說,的確不是什麼好事情。”上役臺技。
古瀟安聽了,也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之後,三人都沒有心情再談論什麼,古瀟安還有事情要辦,便離開了,只剩下古月彤陪伴錦安候夫人。
天寒地凍的,母女倆坐在屋中。地龍燒的暖暖的,倒也愜意,如果拋開那些個煩心事的話。
午飯過後,母女倆正在屋中閒閒的坐着編絡子,趙嬤嬤忽然急匆匆的奔了進來,但她一看見古月彤也在這裡,便有些遲疑。
“有什麼話你就說,別吞吞吐吐的!”錦安候夫人放下茶杯,懶洋洋的瞄了她一眼,道。
“是!夫人!”趙嬤嬤這才緩緩開口:“奴婢打聽到一個消息,侯爺午飯時候去蘇姨娘的屋子裡去了。”
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臉色登時一變,她不由的問道:“你說什麼?侯爺大白天的去她屋子裡頭了?”
“是的!”趙嬤嬤連忙答道:“不過侯爺只略坐了一坐便走了。除此之外,奴婢還打探到另一個消息。”
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臉上神色一緩,問道:“什麼事情?”說着。便捧起了桌上的茶杯。
“蘇姨娘,有了身孕了。”
“砰!”的一聲,錦安候夫人手中的茶碗跌在地上摔了個粉碎,瓷器碎裂的聲音刺的每個人的心尖都是一顫。
“娘!鎮定些!這個消息還不準確呢!咱們可不能自己亂了方寸!”古月彤見自家母親的臉色很是難看,當下出言相勸了起來。
然而錦安候夫人卻衝着古月彤搖搖頭,以示自己無事,她側過了頭,緊緊的盯着趙嬤嬤,道:“你說蘇香那個賤人,有了身孕?這事兒是真是假?”
“夫人!千真萬確呀!”趙嬤嬤連忙答道:“侯爺去了翠竹軒沒多長時間,便派遣人請了大夫替蘇姨娘診脈,後來臨走之際還命管家從庫房裡取了許多補品給蘇姨娘送了過去。”
“這個賤人!”錦安候夫人聽到這裡,臉上的表情已經不是難看可以形容的了。她咬牙切齒的道:“這個賤人勾搭上了侯爺。爬了她的牀,現如今還有了身孕!她這是想要與我一較高下麼?”說着,伸手重重的在茶几上捶了一下。
古月彤看見她娘氣的這個樣子,忙揮揮手讓趙嬤嬤退下去了。這才苦口婆心的勸道:“娘!即便是蘇姨娘她有了身孕,可這絲毫都改變不了什麼,你有什麼可擔心的?”
“我怎麼能不擔心?”錦安候夫人怒道:“這府上已經有了月華與承安兩個孩子,現如今難道還要再多一個麼?你怎麼知道你父親就不在意這一切?”
“即便蘇姨娘生的是兒子,可她的兒子至少要二十年才能長大,而我哥哥早已經成年,我也將嫁給太子,我們這一脈的繁榮盛是可以遇見的,你的侯夫人位子穩如泰山,蘇姨娘永遠都只是蘇姨娘,你有什麼好可擔心的?”
古月彤嘆息一口氣。接着勸道:“娘,拿珍珠與瓦片碰,孰輕孰重你不明白?”
錦安候夫人聽了這番勸說,臉色仍然是臭臭的。
古月彤知道她一時半會的反應不過來,該勸的都已經勸了,說再多也沒有用,反而會起反效果。她嘆息一口氣,最後道:“娘,你現在可是被爹關了禁閉的,如果這段時間你再做出什麼事情來惹的爹生氣,那麼你可能就不會被放出來了。”
“娘知道你的擔憂。”錦安候夫人終於嘆息着開了口:“這事兒不急,蘇姨娘即使是有了身孕,那也還早,十個月的時間呢!不定這期間會發生什麼事情,爲了你跟你哥哥,娘知道應該怎麼做。”
“那就好。”古月彤聽了這話,面上登時出現一絲笑容來。
……
古月華正坐在榻上看書,雲朵悄無聲息的走了進來。
古月華頭也沒擡,淡淡問道:“夫人那邊知道蘇姨娘懷孕的消息了?”
“是的!小姐!”雲朵當即答道。
“那她有什麼特別的動作沒有?”古月華終於從書裡面擡起頭來看了她一眼。
雲朵搖搖頭,道:“小姐,侯夫人聽說此事之後,只是很憤怒,大小姐在一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她的怒火就慢慢的消散下來了。沒有什麼動作,但內心之中一定在謀劃着什麼。”
“她一定不會讓蘇姨娘生下這個孩子的。”古月華聽了這話,登時微微一笑,道:“我母親是一個控制慾很強悍的人,當初蘇姨娘鑽了空子爬上了我爹爹的牀,現在又懷了身孕,這一切都不是在她的允許下完成的,她一定會想法子破壞。”
“那,小姐,咱們要密切的盯着她那邊的舉動,抓住把柄告訴侯爺麼?”雲朵問。
古月華擡眸瞧了她一眼道:“這是下下策!能不能傷到夫人還另說,但是我自己,肯定會讓父親寒心,試問一個做女兒的,有什麼資格來指正自己的母親?更何況,侯夫人還養育了我十幾年,沒有生恩,總有養恩啊!我要這麼做了,豈不是讓所有人都覺得我冷漠無情?這樣不好。”古月華說着,鄭重其事的搖了搖頭。
“那,我們就聽之任之?”雲朵聽了這話,眉頭就緊緊的皺了起來:“這樣也不好吧?”
“咱們坐山觀虎鬥!”古月彤淡淡道:“現在,這把火已經生起來了,無論是母親,還是蘇姨娘,她們都在互相的防範着對方,也在想法子對付對方,咱們插什麼手?難道想引火燒身?”
“小姐說的是!”雲朵聽了這話,當即興奮道:“小姐,你這是想不費自己一絲一毫的力氣,就將錦瑟的仇給報了?”
然而古月華聽了這話,卻是搖了搖頭:“你錯了,我的目標一向都是蘇姨娘,你以爲,她怎麼會這麼恰巧的就在這個當口懷孕了?”
雲朵聽了這話,登時大大的吃了一驚:“這……小姐,這到底是爲何?”
古月華微微一笑,道:“天機不可泄露也!”
雲朵愣愣的瞧了古月華一眼,她不明白,怎麼說到關鍵地方了,小姐就卡殼了?
古月華微微一笑,卻是沒有告訴雲朵,這後宅裡,一向都不平靜,誰都有算計誰的時候。表面聽到的,看到的,也有可能不是真的。
總算是平靜的過去了幾天。
這一日,總算是到了錦安候夫人禁足令解除的日子,一大早古月華就帶着琉璃去了驚鴻院,給錦安候夫人請安。算算日子,她有差不多半年多的日子都沒有來給她請過安了,這一刻,古月華很有些感慨萬千。
有很多東西,都在不知不覺的慢慢改變了。
她來的早,古月彤也還沒到,古月華站在霜灑滿地,青苔斑駁的院子裡等了好久,趙嬤嬤才掀開簾子從上房匆匆返了回來。
“二小姐,夫人還沒起身,您要不先回去,吃了早膳再過來請安?”趙嬤嬤帶着一絲歉然道。
古月華搖搖頭,道:“罷了,我既已經來了,哪裡有不給母親請安就回去的道理?左右也沒什麼事兒,我就在這裡等等罷!”
趙嬤嬤見她如此說,當即道:“那二小姐隨意。”說着,她便轉過身去,匆匆回了上房。
直到進到暖烘烘的屋子,趙嬤嬤才鬆了一口氣,這外頭實在是太冷了!
也不知道那二小姐是從哪裡來的勇氣,竟然願意在外頭挨凍,真是腦子有病!
“她走了?”就在這時,屏風後頭一個慵懶無比的聲音傳了過來。
趙嬤嬤當即恭敬答道:“回夫人話,二小姐沒走,還在院子裡等着呢!”
屏風後頭登時傳來一陣冷笑:“她既然願意等,那就叫她等好了!不是總愛表現的對我這個母親有多敬重麼?那就叫她好好的表現一番吧!”
“夫人,這樣是不是不好?”趙嬤嬤聽了這話,當即擡頭道:“夫人,萬一被侯爺給知道了……”
“侯爺早就上朝去了,他怎麼會知道這事兒?”屏風後頭,錦安候夫人笑眯眯道:“你以爲咱們這個二小姐有那麼蠢麼?她怎麼可能會去侯爺面前告狀,你想多了。”
“夫人說的是。”趙嬤嬤應了一聲,當即退在一旁,再也不開口了。
良久之後,屏風後頭才重新響起錦安候夫人懶洋洋的聲音:“好了,伺候我起牀吧!”
趙嬤嬤連忙揮了揮手,捧着銅盆,毛巾,胰子等物品的一溜八個丫鬟立刻越過屏風走了進去。
趙嬤嬤趁着這個空隙,轉頭悄悄掀開簾子往外瞧了一眼,卻見院子裡桐樹下那道清麗的身影依舊動不動的站在那裡,似乎已經凍成了冰雕美人兒似的。
她又悄悄的將簾子放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