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大小姐。”古月華衝着對方微一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任佳穎忙對着古月華也頷了頷首,可她這一動作扯動了頭上的包,面上登時出現一絲痛苦的表情來。
古月華見了,忙對琉璃道:“快,拿出咱們備用的藥膏給這位任小姐送過去!”
“小姐!您的腦袋也撞了一個很大的包好不好?”琉璃嘟囔道:“您不管自己。卻要先管別人!”
古月華無語的瞧了琉璃一眼,道:“是那位小姐撞的更重好不好?再說她們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別囉嗦了,快送過去吧!”
“是啊,琉璃,小姐說的沒錯。”就在這時,一旁的錦瑟也開口勸了一句,她如今的傷已經恢復了大半,太複雜的長句子說不了,但是簡單一句還是能說的。
琉璃聽了這話,轉頭衝着錦瑟翻一個白眼,轉身便下了馬車,朝着任家的馬車走去。
任佳穎萬沒想到古月華竟然會派人給她送過來藥膏。登時吃了一驚,忙搖頭道:“古二小姐,不用了!我們車上也備的有藥膏……”
“無論如何,這都是我們小姐的一份心意,還請任小姐收下。”琉璃微微一笑,道。
這話一出,任佳穎便不好再拒絕,她十分歉然的望了一眼坐在馬車裡朝着這邊看過來的古月華道:“是我們的馬車撞到了你們,如今卻要你們給我送來藥膏,真是對不住……”
琉璃在看見古月華額頭上的包之時,心中便十分生氣,可是這位任家小姐再三的道歉,她心中的火氣便漸漸的消了,當下笑道:“任小姐,您不用太自責了,發生這種事情是一個意外。誰也不想的,我們家小姐不會怪您。”說着,福了福身便返回到了馬車上。
古月華衝着任佳穎一笑,便放下了簾子。
這時候,城門口上的人散的差不多了,古家的車伕便重新調轉車頭,緩緩的駕着馬車往城門開去,不一會兒便消失在了官道上。
隨後,任家餓馬車也朝着城門口駛去,去的方向,竟然也是青雲庵。不過有了撞車的經驗,任家的車伕這次駕車的速度慢了很多。
馬車裡,任佳穎捧着琉璃送過來的那個藥瓶子有些微微出神。坐在她身邊的大丫鬟玉湘卻低低道:“小姐,還是用咱們的藥膏吧!不明來歷的東西咱可不能用……”
任佳穎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道:“誰說這是不明來歷的東西?這是古家二小姐送來的!難不成你眼瞎了?”
“小姐,您忘記了?古家那位大小姐,哦不。她現在是太子妃了,那個人那麼囂張跋扈,她的妹妹能好到哪裡去?”玉湘皺眉道:“明明是咱們撞了她,她不僅不怪罪,反而還送來了藥膏,這不合常理啊!難保這藥膏裡有什麼東西,小姐你呀,還是別用了!”
任由玉湘千說萬說,任佳穎根本就不理會,她呆呆的望着那個瓶子,好半天才道:“不。我相信她跟她姐姐不一樣,她不是那樣的人。”
“小姐你說什麼都好!”玉湘一邊應着,一邊低頭在她們的行李裡面翻找起來,她記得,這次出門,她們隨身攜帶了很多的藥膏,都放在一個匣子裡……
“找到了!”玉湘興奮的從一堆盒子裡翻找出那個裝藥的匣子,一把打開,一邊低頭翻找,一邊對着任佳穎道:“小姐,您要真信那古二小姐,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咱們必須要謹慎一點,這可是出門的時候,老太太交代過的!那藥膏等回去了讓大夫檢驗一番,現在啊,您就先用咱們家的吧!”
任佳穎不耐煩的瞪了她一眼,道:“你別找了!也別說那麼多,我就用這一個。”說着,便低頭打開了手上的小木盒。
“小姐!”玉湘見狀,當即不贊同的喊了一聲。
任佳穎看也不看她一眼,只吩咐車伕停車,然後低頭用手指尖慢慢的挑出一點乳白色的藥膏抹在自己的額頭上,登時,一股沁涼的感覺便傳遍了全身。
“這藥膏是上好的東西!”任佳穎當即讚了一句。
玉湘見任佳穎根本就不聽自己的勸,不得已只好又擡出了老夫人來:“小姐!您這樣一意孤行,難道就不怕老夫人怪罪麼?”
任佳穎擡起了頭,臉色也不由的變冷了幾分:“玉湘,你到底是我的丫頭,還是老夫人的?她將你交給我已經一年多了,你現在的主子是我!請你搞清楚狀況!”
玉湘聽了這話,登時神情有一些瑟縮,她瞧了瞧任佳穎,嘴硬道:“奴婢當然是小姐的人了,只不過,老夫人交代過,不能隨意收取陌生人的東西,奴婢也是爲小姐你好……”
“誰說古二小姐是陌生人的?”任佳穎冷冷道:“她有名有姓,我知道她叫什麼,也知道她住在哪裡!”
“玉湘說不過小姐,可是這藥膏,您還是別用了。用咱們自己帶來的吧!”玉湘說着,伸手便去接任佳穎手上的藥膏。
任佳穎一縮手,將藥膏藏進自己的袖子裡,道:“你不要多說,這藥膏放在我這裡。”
玉湘愣愣的看了她兩眼,想說什麼,終究還是忍住了。她一鬆手,那個裝藥的盒子便扔到了一旁。
車廂裡其他的丫鬟俱都低着頭,沒有一個敢開口的。
任佳穎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
京城某處茶館。
古瀟安心急如焚的坐在一個包廂當中,眼睛直直的盯着門口,耳朵豎的高高的,仔細的聆聽着外頭的動靜,而屋子裡一片安靜,安靜的幾乎讓人窒息。
好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走廊上終於傳來一陣重重的腳步聲,古瀟安心中一喜,當即站起身來,拉開房間門便奔了出去。
果然,樓梯口上那大踏步走來的人,就是廉親王趙恕,他眼神似刀,披風烈烈,走進來的時候,彷彿無形之中帶來一股殺氣。
古瀟安心中當即一凜。
“你找我有什麼事兒,說吧!”片刻,趙恕走到古瀟安面前,卻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徑直走到包廂內坐下,然後頭也不回道。
古瀟安冷冷的瞪着趙恕,心中火氣慢慢升騰而起,心中有一個人在對他說:是他!就是他!奪走了彤兒的清白!
他忽然猛的走進去,用盡力氣狠狠的朝着趙恕揮了一拳,直直的打在他的臉上,然後用陰冷的語氣道:“這是你欠我妹妹的!”
“你今日叫我來到底想要我幫你做什麼?難道就還是打我?”趙恕伸手擦一把嘴角淌出來的血,忽然笑了。
“當然不是!”古瀟安冷冷道。
下一刻,趙恕猛的閃電般出手,一下子就捏住了古瀟安的脖子,湊近他狠狠道:“求人就要有個求人的態度!你打了我,那麼之前的賬一筆勾銷,我不欠你們什麼!”
“不!你傷害了我妹妹,你永遠都欠她!”古瀟安脖子被捏,卻還是用盡全身力氣大喊了一句,急的是臉紅脖子粗。
趙恕低低的笑了起來,笑的眼中滿是嘲弄,他慢慢鬆開手,道:“不錯,我欠她,永遠都欠她,可不欠你!”最後一句話他陡然加重了音量,語氣裡也很森然:“你將我叫到這裡來,到底是想做什麼?”
“咳咳咳……”趙恕鬆手的一瞬間,古瀟安便狠狠的跌落在了地上,他趴在那裡,急速的喘息了好一會兒,臉上的紅暈才散掉,他伸手扒着牆壁,慢慢站起身來,眼神冰冷道:“趙恕,剛剛打你,只是因爲我實在是太憤怒了!我以爲你是個好的,因爲你爲了我妹妹背地裡做過那麼多的事情,可是我沒想到……”
“你是不是男人?”趙恕猛的打斷他,道:“既然看中了一個女人,那麼我又怎麼肯放過得到她的機會?是,我之前是爲了她做了很多事情,可這並不妨礙我得到她!”
“可彤兒她已經嫁給太子了!”古瀟安猛然間大聲喊道:“你能不能放過她?”
趙恕聽了這話,當即陰測測的笑了起來:“你喊!你接着喊!用盡你全部的力氣!最好要世間所有的人都聽到你說的話!那麼不出明日,你妹妹就要從太子妃的寶座上跌下來了!”
“趙恕!你!”古瀟安咬牙切的喊了一句,眼神裡滿滿的都是憤怒。
然而趙恕卻漸漸的平靜下來,他伸手拍了拍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轉過了頭,對着古瀟安漫不經心道:“有什麼話你就說吧!等下還要回宮,我沒多少時間!”
古瀟安聽了這話,卻是猛然一驚,壞了!他剛剛因爲憤怒,與趙恕爭吵了這麼多,半句也沒提到重點,可是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當下,他不再遲疑,上前兩步,用眼睛直視着趙恕,低低道:“我不跟你廢話了,今日見你,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請你幫忙!只要你肯幫我這一次,那麼,你睡了我妹妹的事情就一筆勾銷,我跟我娘,都不會再恨你!”
趙恕倒是沒想到古瀟安會這樣說,聽了這話,他狠狠的吃了一驚,卻是忍不住擡頭道:“這話可當真!”
“自然當真!只不過,我要拜託你的事情,也絕對不會簡單!”古瀟安說着,當即走過去,附耳在趙恕耳邊,對着他說了幾句話。
趙恕臉色猛然一變!霎時間陰雲密佈,他愣愣的盯着古瀟安,道:“你真的打算這麼做?”
“自然!”古瀟安斬釘截鐵道:“他原本就是一個不應該活到現在的人!”
“我不能答應你。”趙恕毫不猶豫的拒絕道:“至於原因,我想你應該知道,他身後有很強大的倚靠,那個人,我並不敢動。”
“是誰?”古瀟安當即追問。
趙恕定定的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道:“靖王,你不知道麼?”
古瀟安的瞳孔猛的瑟縮了一下,他踉蹌着往後退了好幾步,才恨恨道:“這個小賤人,她是怎麼勾搭上的靖王!我不信!不信靖王會爲了她而大動干戈!”
“我勸你最好相信。”趙恕懶洋洋道。
“我不管!”古瀟安瘋狂道:“她身後就是有皇上!我也不會放過!”
趙恕懶洋洋的看着他,那眼神就像是在看待一個死人似的,裡面充滿了嘲諷,還有悲憫。
“看在咱們過去交好的份上,我勸你一句,這樣的想法,你趁早還是打消,否則,不僅你自己會灰飛煙滅,還會連累整個侯府跟着你一起倒黴。”趙恕一字一句道:“說不定還會連累月彤,我可不想看到這一幕。”
“說到底,你就是不肯幫助我是吧?”古瀟安立刻冷了臉,充滿嘲諷的瞪着趙恕,道:“所以你纔會說怎麼多?”上廳斤才。
“隨你怎麼想。”趙恕昂着頭,道。
古瀟安定定的看了他兩眼,眼神厭惡道:“那好,從今往後,咱們各不相見!”說罷,他轉過身去,大踏步的轉身離去。
趙恕靜靜的瞧着他離開,臉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
良久之後,他忽然長長的嘆息一口氣,喃喃道:“月彤,你跟你哥哥感情那麼好,倘若他出了事情,你會很傷心對不對?”
“王爺,咱們現在怎麼做?”這時候,一個侍衛悄無聲息的來到趙恕身後。
趙恕聽了這話,沉思片刻,道:“你去,派些人手,儘快查一查,靖王趙靖西今日在哪裡,他在做些什麼,本王要儘快得到消息!”
“是!王爺!”侍衛應了一聲,轉身悄無聲息的退下。
趙恕眯起眼睛站了片刻,轉身又回了包廂。
一個時辰之後,有侍衛進來稟報道:“王爺!屬下得到消息,靖王殿下這兩日出京去了,並不在京城內。”
“哦?那他在哪裡?”趙恕挑眉問。
“他在景鎮,皇上派他有些事情去處理。”
趙恕聽了這話,眼睛猛然一震:“景鎮?那裡是不是距離青雲庵挺近的?”
侍衛聽了這話,仔細的想了一下,答道:“回王爺話,大概有十里的路程,快馬加鞭的話,一個時辰就能趕到,當然,這不算上山的時辰。”
趙恕聽了點點頭,伸手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侍衛站在那裡不說話,靜靜的聆聽。
良久之後,趙恕才淡淡開口,語氣很是複雜:“去點一百暗衛,即刻就出發,守在白雲庵下,什麼都不要做,但是若是有靖王的人趕到,一定要想方設法阻攔,知道麼?”
“是,王爺!”侍衛聽了這話,立刻神情一凜。
趙恕揮揮手,便讓他退下了。
當包廂裡只剩下趙恕自己的時候,他緊緊的閉上了眼睛。
……
古家的馬車卯時出發,到達青雲山下之時,已經是未時了。
古月華吩咐車伕將馬車停了下來,就近在山腳附收攏了一堆枯柴燒了壺熱水,就着早上帶來的乾糧點心將就着打發了午膳。
不,確切的說,應該是晚膳,因爲此時距離晚膳已經只剩下不倒兩個時辰了。她們這一車的人基本都是女眷,怕路上顛簸,所以就走的慢了些,原本半日就能到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一日。
琉璃勸道:“小姐,天馬上就快黑了,夜裡上山不安全,要不,咱們去這附近的鎮子上找家客棧休息一下,明早再上山,如何?”
古月華擡眸瞧了瞧天色,道:“如今時辰還早,你瞧太陽纔剛下山而已,咱們抓緊些時間,應該是能趕到山上的。”
“小姐!奴婢不贊同您冒如此之大的風險!”琉璃撅着嘴,道:“一切以安全爲前提,這是出門的時候,侯爺百般叮囑的事情,難道小姐你忘記了?”
古月華聽了這話,撲哧就笑了:“好好好!就依着你!明日再上山!”
話音剛落,衆人後方卻是又傳來一陣噠噠的馬蹄聲,看樣子,又有馬車駛過。
“奇怪,這麼晚了還有人上青雲庵啊?”琉璃奇怪道,說着,她便轉過了身。
只見來路上,一輛馬車緩緩的朝着這邊駛過來。
“咦,這馬車怎麼瞧着這麼眼熟?”琉璃吃驚問。
古月華也道:“是有些眼熟。”
片刻之後,等那輛馬車駛到近前,古月華一眼便認了出來:“這是任家的馬車。”
“真是冤家路窄啊!”琉璃感嘆道。
古月華瞄了她一眼,沒有答話。
片刻之後,那馬車便到了近前,看到這邊停的有車,便也停了下來。
果然是任家的馬車。
“古二小姐,我們又見面了!真是有緣!”馬車簾子一掀,任佳穎趴在窗戶前笑道。
古月華瞧了她一眼,見經過這半日,任佳穎額頭上的大包竟然已經消下去很多,至少瞧着沒有那麼滲人了,這時候,她才發覺,這位任小姐,竟然也是個長相貌美之人。
“任小姐好。”古月華微微一頷首,從坐的木墩上站起了身來。
任家馬車裡,玉湘看到這一幕,眉頭登時緊緊的皺了起來,還侯府二小姐呢!出門竟然如此不講究!下馬車也就算了,竟然敢隨意的坐在荒郊野外!膽子可真大!
她哪裡知道,古月彤這是因爲坐了大半天的馬車,屁股難受,所以才下車走動走動,她也就是喝水的時候,纔在木墩上坐了一坐,而且琉璃是拿了墊子給她墊在身下的。
“你們也是去青雲庵麼?”任佳穎開口問道。
古月華點點頭,道:“是啊!聽說這裡風景不錯,所以過來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