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登時無語了起來,趙靖西還能不能再無賴一點?這大冬天的哪裡有蚊子?
他由此斷定,趙靖西一定在裝睡,當下便走過去朝着牀上望了一眼,當下笑着對太后道:“母后,朕想。咱們都誤會七弟了,他脖子上的紅暈,一定是不小心自己弄的,咱們就都別疑神疑鬼的了。”
“皇上說的是!”太后擔驚受怕了這樣久,總算是聽到了一句人話,簡直都要感激涕零了。
皇帝聞言,登時微微一笑,然後裝作不經意的伸手將趙靖西的衣裳領子又往下撥了一點,正要說話,他的手卻被太后給死死的抓住了。
他一回頭,便看見太后的笑容有些冷。
“皇上,靖兒他喝了那麼多酒,不能着涼的。”太后慢慢道。說着。鬆開了皇帝的手。
皇帝沒有再繼續的探究下去,他收回了手,微微一笑,道:“母后說的是,既然七弟無事,這就回宮吧!”
“甚好。”太后當即點點頭。
很快的,皇上攙扶着太后出了寢殿,來到外間之時,皇帝瞧着空地中央那一攤子血,不由詫異問道:“母后,您懲治了宮人?是誰在此作亂,不肯聽您的話?”
“沒什麼。”太后淡淡答道:“只不過哀家過來之時,靖兒喝多了酒,哀家就打了幾個伺候的下人而已,哦,就是那個墨雲還是什麼的侍衛。哀家不記得了。”
“原來是這樣。”皇帝聽了,當即笑着道:“他們的確是該打!沒有伺候好七弟,不如攆出去好了!”
太后當即反駁道:“這就不用了,已經懲戒過了,這畢竟是靖兒的人手,是去是留,還是讓他自己起來做決定吧!”
“母后說的是。”皇帝微微一笑,攙扶着太后出了靖王府,在大門口上了皇輦。
,之後,這一路都很順利,皇帝終於沒有再弄什麼幺蛾子。
直到車輦慢慢的朝着皇宮而去之時,太后才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靜月一直都隨侍在她的身旁。來的時候太后身邊有多少人,回去的時候,也有多少。
如果不仔細看的話,根本就不會有人看出來。那個一直都跟在太后身邊的‘紫衣’已經消失了。
在臨走之際,太后避過皇上的視線,給‘紫衣’使了眼色,那姑娘聰明的很,當即便留了下來。
這一切,似乎瞞過了皇帝的耳目。
這一趟,沒有什麼收貨,不知道皇上此時心裡面是什麼滋味?
不過太后卻慶幸了起來。
要不是她動作快,搶先命人將樑子安送到了妓院,這時候要是被皇上發現了他,她要怎麼解釋纔好?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萬一皇上帶走了樑子安,等他清醒過來再嚴刑逼供,那麼,靖兒有斷袖之癖的事情不就弄的天下皆知了?
到時候有哪一家的大家閨秀還願意嫁給他?
太后又驚又怕,只是對皇帝的警戒心又多了一些。亞找場扛。
回宮以後,皇帝到是沒有再追問下去,太后回了慈寧宮,皇帝回了御書房,各自相安無事。
兩日之後的早上,一個十分陰沉的天氣裡,趙靖西宿醉之後醒來,進宮去見了太后。
彼時經過這兩日的時間,太后的心裡面早就已經沒有那麼憤怒了,她一直在想着,倘若兒子進宮來,向她提起與古家二小姐的婚事,那麼她就答應他。
可是沒想到的是,趙靖西進得宮來,道歉有之,懊悔有之,只是關於婚事,卻是一個字都沒有提過。
太后不禁的着急了:“靖兒,你先前不是喜歡錦安候的二女兒麼?現在母后答應讓你娶她!你高不高興?”
趙靖西聽了這話,卻是依舊的面無表情,他擡起頭來瞧了太后一眼,搖搖頭道:“不用了母后,兒子現在覺得,一個人也挺好。”
“這是什麼話!你胡說什麼?是男兒怎麼能不娶妻生子!”太后一聽這話,登時便怒了。先前那番話只不過是試探,可是此時此刻,她是真的有一點着急了。
可是趙靖西聽了這話,卻只是微微一笑,道:“可是母后,兒臣覺得這樣也挺好啊?每日裡約幾個好友,在花園子裡圍爐賞景,也是不錯的選擇啊?”
太后經過前兩日的事情,怎麼可能相信趙靖西邀請別人入府只是賞景那麼簡單?那日趙靖西脖頸上的那一抹紅幾乎成了她心中的一根刺,拔不掉,扎的心中又生疼。
而此刻,趙靖西此時還若無其事的在她面前說出邀請男子入府的話來。太后簡直氣炸了肺!
“靖兒!你怎麼突然變成了這樣?你到底還要胡作非爲到什麼時候?你以爲你私底下做下的事情,母后就不知道麼?”太后怒道。
趙靖西聽了這話,卻是一副迷惑不解的模樣:“母后,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兒臣不懂啊?”
“不懂?那要不要母后將紫衣叫出來與你對峙啊?”太后冷笑道。
“紫衣?她不是犯了錯,已經被兒子給攆出去了麼?”趙靖西聞言,立刻吃驚道,可是話一說出口,他便自知失言,忙底下了頭去。
太后將他的表情都瞧在眼裡,冷哼一聲道:“你將她攆出去了,可是哀家將她叫進宮裡來了!靖兒,那是哀家送給你的婢女!你怎麼能那樣對待紫衣?”
趙靖西聽了這話,立刻煩躁不已道:“母后!兒臣沒有對不起她!紫衣在靖王府裡頭這些年享受了王妃一般的待遇,兒臣覺得已經對得起她了!如今兒子對她厭倦了,好聚好散不是很好麼?”
“你這說的什麼話!”太后十分生氣,想要反駁,但卻實在是找不出話來,只好對着一旁的靜月姑姑喊道:“你還愣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去將紫衣叫出來!”
“是!太后娘娘!”靜月應了一聲,當即轉身退下。
趙靖西聽到紫衣要來,又恢復了他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眼眸黑沉如水,一絲情緒也不外露。
太后瞧着趙靖西這幅模樣,忽然就覺得一股陌生的感覺襲來,她似乎有些不認識眼前的兒子了。
“靖兒!”沉默半響,太后放緩了語氣,低低問道:“你這樣胡鬧,到底爲的是那般?”
“不爲什麼。”趙靖西淡淡答道:“而且兒臣是憑着自己的心意來,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肆意瀟灑的很,兒臣很喜歡目前的生活狀態,不想改變。”
太后聽了這話,卻是心中一緊,她仔細的瞧了趙靖西兩眼,想要確認他只是說的假話誆騙她而已。
可是沒有,趙靖西的表情相當認真,沒有一絲說謊的可能。
太后不禁失望了,她不死心的追問道:“你從前不是說古家二小姐是小時候救過你的那個女孩子麼?你不是還要報答她,要娶她的麼?你現在不想了?”
“不想了。”趙靖西聽了這話,苦笑着搖搖頭道:“她是一個好姑娘,值的一個好男人真心相對,可是這一切我卻給不了了,以後,兒臣即使是娶了王妃,那也是名存實亡,兒臣不想讓她受這份苦。”
“那這麼說來,你對她,還是有感情的!”太后眼睛一亮,道。
趙靖西眸光閃了閃,搖頭道:“當初她救了我,可是在護國寺裡我救她一次,在青雲山的時候,又救她一次,我已經不欠她什麼了。此生無必要再交集了。”
“你真的,這樣想?”太后聽了這話,卻是有些心慌。
她一直都知道,自家兒子將當年相救的那個小女孩看的很重,這些年都沒有忘記了她,而現在對於古家的二小姐,那更是愛的情深意切,此生不渝。倘若他將這一切都拋開了,那這世間還有什麼是他能夠在意的?
都沒有了在意之人,那麼喜歡一個男人也不是什麼意外之事了?
太后想到這裡,心中真真切切的感到緊張了,她望着趙靖西,柔聲軟語道:“靖兒,這件事情你不能再想一想?你現在要是願意反悔,母后會拼盡全力的幫你娶到古家這位二小姐,不論皇上要利用她做什麼!”
趙靖西聽了這話,眼眸閃了閃,然而他卻拼盡全力隱藏下自己內心深處的狂喜,繼續用面無表情的語氣對着太后答道:“對不起,母后,兒臣說過了,她值得更好的人去愛。”
太后聽了這話,登時氣不打一處來:“好!你既然如此堅定,那麼母后這就給這位古家二小姐做個媒,馬上就將她嫁了!”
“母后隨意,只是,她至少是兒子曾經喜愛過的女人,希望母后能夠給她找一個能夠匹配得上她的人,也算不辱沒了她那一身的才情與善良。”趙靖西依舊的面無波瀾。
開什麼玩笑,皇上怎麼可能會隨隨便便的給古月華許配一個人家?
正因爲知道這一點,趙靖西在太后面前纔會如此硬氣。
“你真的,這樣想?”太后聽了這話,不禁的又開始狐疑了。
趙靖西立刻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太后聽了,仔細的看了趙靖西兩眼,結果卻什麼表情都看不到,她預想的焦急,心痛,失落,種種情緒,一個都沒有出現。
他大概,是真的應不愛古家那個姑娘了吧?
而且趙靖西說了,她無論安排這京城裡哪一家的千金閨秀來做靖王妃,他都不會反對。
事情朝着太后一開始所夢想的那個方向發展,可是此時此刻,瞧着自家兒子那仿若失去了生機一般的眸光,她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母后,還有事麼?沒有的話,兒臣告退了?”趙靖西緩緩開口道。
太后眉頭一挑,道:“你急什麼?時辰還早,你陪着母后用了膳再走。”
“是,母后。”趙靖西又穩穩的跪了回去。
太后這才發現他從進宮至現在,都一直是跪着的姿勢,忙開口道:“行了,你起來坐吧!”
“謝母后。”趙靖西這才站起身來,在太后下首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太后不由的瞧了他一眼,不知道爲何,她總是覺得,經過這一番談話之後,她們母子之間的感情似乎生疏了不少。
可是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她卻又分辨不出來。
這樣的情況下,太后當然就沒有了好心情。
靜月帶着紫衣來到殿門前,聽見裡面靜悄悄的,她轉過頭來瞧了紫衣一眼,揮揮手自作主張的命她退下了。
果然,太后知道了趙靖西現如今的態度以後,已經不想再看見紫衣了。
一個時辰之後,午時即到,靜月姑姑進去稟報道:“娘娘,靖王殿下,午膳已經在偏殿擺好,請娘娘過去用膳吧!”
太后立刻站起了身來,對着趙靖西道:“靖兒,走吧。”
“是。”趙靖西當即站起身來,上前攙扶着太后朝偏殿走去。
用膳之時,兩人都沒有說話。
飯後,趙靖西再次提出了告辭,這次太后沒有阻攔他。
眼睜睜的瞧着趙靖西離開,太后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
靜月卻是走過來低低道:“太后娘娘,您今日宣了禮部侍郎林大人府上的千金,還有任太師府上的千金一起進宮,想必此時她們已經到了,您見或者是不見?”
太后早就已經忘記了此事,此時靜月一提醒,她這纔想了起來,當下皺眉道:“你叫她們回去吧!哀家此時哪裡還有心情去見她們?”
“是,娘娘。”靜月應了一聲,當即轉身退下。
太后坐在貴妃榻上,表情很是複雜,沒有人知道她心裡面在想些什麼。
……
古月華的辦事速度一點也不慢。
她既然答應了要幫任佳穎的忙,不讓她嫁給趙恕那個人面獸心的傢伙,就絕不會食言。
在苦思冥想了兩日之後,她總算是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來。
這位廉親王趙恕不是不願意讓人活着霸佔廉親王妃的位置麼?那就讓他這個位置永遠的空缺好了!
古月華一直都認爲,廉親王妃的病入膏肓,並不像表面上的那般簡單,通過那天與任佳穎的談話,她知道,任家長輩其實都很疼愛任佳穎的,之所以沒有拒絕這樁婚事,根本原因就是,任家沒有人敢拒絕皇上的提議。
開玩笑,皇上的賜婚,誰敢推辭?
可這是在表面上平和的狀態下,趙恕雖然有妻子,可是已經快要死了,任家小姐要真嫁過來,那也是王妃,任家是看在這個份上,勉爲其難的答應這樁婚事的。
但若是,任家知道,前一位王妃的病入膏肓,是因爲趙恕的從中暗害,他們還敢將自家閨女嫁過去嗎?恐怕就是拼着一死,也不會同意吧?
任家有這個風骨,不然也不會教養出像是任佳穎這樣性情灑脫的女孩子來。
古月華對此十分堅信。辦法想好了以後,她立刻就吩咐琥珀行動了。
這件事情的關鍵,還是在趙靖西。
古月華的信一被琥珀遞過去,趙靖西立刻就暗中行動,才一天不過,他便不着痕跡的將廉親王趙恕給調遣出了京城。
幾天以後,全京城裡不知道從哪裡刮來一陣邪風,傳說廉親王妃是被自己的丈夫下藥謀害死的!那謠言有鼻子有眼,就連當時事情的發生經過都說的一清二楚,就跟親眼所見似的,很快的,這陣謠言便傳入了任太師府上。
任佳穎聽說了以後,立刻就在屋子裡哭成了個淚人兒,任夫人與任老爺全都來勸慰,也沒能讓她平靜下來。
“穎兒,這謠言肯定是胡說八道!你不要相信這個!”任家大老爺苦口婆心的勸道。
“對啊對啊!咱們不能聽信外頭的傳言!”任夫人看到自家女兒哭的傷心無比,自己心中也覺得悲痛莫名,可是爲了支持丈夫,她也只有順着丈夫的話來規勸女兒了。
任佳穎聽了這番話,哭的更加傷心了:“空穴不來風!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那廉親王真要是無辜的,可是這些謠言怎麼會流傳出來?”
“穎兒說的對!你不能嫁給廉親王那個人面獸心的傢伙!”就在這時,年逾六十的任太師大步從外頭走了進來!
“爹!您來了!”很快的,任老爺夫婦連忙過來請安。
任佳穎也腫着一雙眼睛走了過來:“祖父!”
“穎兒乖!”任太師走上前來,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拍拍任佳穎的肩膀,和藹的勸道:“不要哭了,祖父這就進宮去,請皇上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任老爺聽了這話,立刻一呆,不由的問道:“爹,你這是想做什麼?”
任太師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嚴肅無比道:“這廉親王要是無辜的,那麼這樁婚事可以繼續,倘若廉親王妃真的是被他給害死的,那麼我一定要皇上取消了此婚事!”
“爹!不可呀!”任老爺登時急了。
任太師聞言,登時冷笑一聲。
“爹,難道你想讓妹妹嫁過去,然後就被那個畜生給糟蹋死麼?”就在這時,屋外忽然響起一道清亮的嗓音來,隨後,房間門再一次打開,一個被好幾個奴僕擡着的年輕公子便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
“善軒!你怎麼來了?”任老爺一看到他,臉色立刻就沉了下來:“你不在房裡好好歇着,湊什麼熱鬧!”
然而滿臉淚痕的任佳穎卻是奔了過去:“哥!”
任善軒一張臉兒十分的秀氣,五官與任佳穎有幾分相似,只是臉色卻是蒼白的可怕,聽聞了此言,他當急露出一個淺笑來:“穎兒莫怕,有爺爺在,你不會嫁給廉親王那個畜生的!
第389 這是一個圈套!
任佳穎聽到這句話,儘管臉上還掛着淚珠子,卻是綻放了一個笑容出來:“我知道!你們不會讓我嫁給廉親王那個壞人的!”
任氏夫婦聽到這話,臉色都有些掛不住,剛剛他們倆還異口同聲的勸說女兒就這麼嫁給廉親王來者!
任老太師看到這一幕,臉色不由的放柔和了一些:“穎兒。軒兒,你們倆不用太擔心,事情到底是怎樣的,祖父這就進宮去,向皇上討要一個說法!”
“爺爺!我跟你一起去!”任佳穎擦乾了眼淚,大聲說道。
此舉不僅惹的任氏夫婦臉色一變,就是任老太師也是微微的皺了一下眉頭。不過,他對於自己這唯一的一個孫女十分疼愛,任太師根本就不捨得責備她,當下搖頭道:“穎兒,這不妥!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不好就這麼進宮,而且。祖父此去,很有可能就是去退婚,你怎麼能去呢?”
任佳穎聽到這裡,卻是沉默了。
任老爺這時候卻插嘴道:“爹,不僅穎兒不能去,就連你,也是不能去的!”
此言一出,他立刻獲得了任太師與任佳穎兄妹倆的瞪視。
任老爺摸了摸鼻子,訕訕一笑,道:“關於那些流言蜚語,自然有皇家的鐵血手腕去消除,咱們任家去插什麼手呢?這樣豈不是會讓人以爲是咱們任家放出的風聲?”
“可這件事情跟我們任家絲毫關係也沒有!”任善軒怒道:“我們要是不願意結親,那麼當初就不會應下,既然應下了,就不會在背地裡搞什麼陰謀詭計來破壞這門親事!皇上要真的這樣想,那就真的是太看不起我們任家了!”
“說的好!”任善軒話音一落地。任老太師便立刻讚歎出了聲。他回過頭來瞪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兒媳,一臉鐵青色道:“老夫我一輩子錚錚鐵骨,沒想到生了個兒子不爭氣,臨到了,竟然會有佳穎,善軒這兩個好孫兒繼承了我任家的風骨,好!好!好!”
他一連說了三個好字,說的任老爺有些微微變臉,他不能得父親看重也就罷了,沒想到到最後竟然連一對兒女也將她給比了下去!
“好了!這件事情就這樣說定了,穎兒,你有這份勇氣提出要陪祖父一起入宮,祖父很是高興。”任老太師轉過頭來面容慈祥的望着任佳穎。道:“可是你畢竟是女子,入宮不太方便,你就在家裡面等着,祖父去去就回。”
“爹!這次進宮。不會遇上什麼危險吧?”就在這時,一旁一直都沒怎麼出聲的任家當家夫人開口問了一句。很顯然,她比她的丈夫聰明多了,說話不那麼的招惹仇恨。
果然任太師聽了這番關切之語,當下便衝着任夫人擺擺手,道:“你們不用太過擔心,皇上到底還賣我幾分面子,這件事情,皇家必須要給咱們一個說法!”
“祖父!皇上畢竟是皇上,討公道是應該的,只是。您也要注意了分寸,可千萬不能讓皇上下不來臺。”任佳穎。很顯然,她知道祖父的毛病在哪裡,勸說也很得體。
任老太師聽了這話,立刻不耐煩的揮揮手道:“知道了!都退下吧!讓穎兒好好休息!”
他一發話,所有人就都紛紛離開,任太師對着任佳穎與任善軒又囑咐了一番,這纔出門。
門房早已經套好了馬車,任老太師出了門就直接坐上馬車,然後趕往皇宮。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跟皇上說的,總之,任太師從宮裡面出來以後,皇上當即派人徹查廉親王妃病重一事。廉親王府也被皇上派御林軍控制住了,嚴禁所有人員進出。
此事在京城裡立刻引起了軒然大波。
偏巧兩日前,廉親王便有事出京去了,根本就不在廉親王府,這件事情在有心人的推動下,愈演愈烈,竟到了一發不可收的地步。
……
廉親王府。
長春院。
御林軍把守在院外,連個蒼蠅都飛不進來,不過正門內此時卻有兩個身穿青色長袍的年老者在侍衛們的帶領下緩緩的走進了這座已經嚴密看守了有一個多時辰的院子。
確切的說,從任太師離開皇帝的御書房開始,這裡便被人包圍了,任何人不得外出,不得私相授受,更不能傳遞消息出去,皇帝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就連廉親王的母妃淑妃娘娘得知此事去求見,皇上也沒見她。
此時走進來的這兩個人便是太醫院的徐太醫與樑太醫。皇上命他們前來此地徹查廉親王妃的病到底是因何而起,究竟是不是如同外頭所傳言的那樣。
院子裡靜悄悄的,所有人依舊的各司其職,但每個人臉上都染上了幾分惶惶然之色。隨着兩位太醫走入廉親王妃所居住的上房之時,很多人的臉色都不太平靜了。
這府裡,恐怕是有大事情要發生了!
屋子裡,兩位太醫先是給躺在牀上的廉親王妃請了個安,之後,便各司其職,一個上前把脈,另一個翻出了舊年衆位太醫爲廉親王妃把脈之時所留下的藥方子。
屋中除了廉親王妃親近的幾個丫頭婆子,其餘人都在院外守着。屋門半開,一股濃濃的藥香一陣陣的從屋檐底下的一個瓦罐裡飄散開來,瀰漫了院中每一個角落。
徐太醫正把着脈,忽然就聞到了這股子藥香,他吸了吸鼻子,轉身對着一旁的丫鬟婆子們問道:“外頭有人在煎藥?”
“是的!我們王妃每日裡所喝的藥都是在這個院子裡由自己人來熬的。”站在徐太醫左邊的一個圓臉丫鬟當即開口答道。
徐太醫轉頭瞧了她一眼,輕輕放下王妃的手腕,道:“把藥端來!讓我瞧瞧!”
然而那丫頭站在那裡卻是未動,臉色有些疑惑:“太醫,那藥才放到爐子上去煎,還沒煎好,您不如等煎好了再看?”
“說了端來就端來!你怎麼廢話那麼多!”一旁正在查看方子的樑太醫聞言,立刻緊緊的皺了一下眉頭:“我們今日是來查什麼的,想必你們自己心裡面也都是清楚的吧?”
這番話說的,屋子裡的幾個丫鬟婆子全部都低垂下了頭。
就在這時,站在最後面的一個年長嬤嬤忽然出聲道:“太醫,奴婢這就去端藥!”說着,便越過衆位丫鬟,徑自走出去了。
樑太醫便不吭聲了。他們來此的目的是查探病情,不是來替別人管教下屬的,自然不用多管閒事。
沒過多久,那婆子便用兩塊錦帕端着一個砂鍋從外頭走了進來。
屋中的幾個丫鬟全都讓開在了一旁。
照此來說,應該不會發生什麼意外才是,可是偏偏不湊巧,就在那婆子走到屋子中間以後,不知怎的,腳下一崴,整個人連帶砂鍋全都跌落在地。
“砰!”的一聲,那個砂鍋摔的粉碎。裡面的清水與藥草,全都四散開來,周圍的奴僕們全都嚇的驚呼出聲,一個個的全都四散開來。
“哎呀……”那婆子似乎摔的很疼,皺着一張臉躺在地上,好半天都不能起來。
徐太醫與樑太醫看到這一幕,眼中都出現了驚訝之色,他們心照不宣的交換了一下眼神,立刻將警戒心給提了起來。
這廉親王妃的院子裡,果然不太平!
他們只是要看一下正在熬的藥材而已,那幕後之人就忍受不住了麼?廉親王妃的病情果然不簡單?
這是樑太醫與徐太醫共同的想法。
廉親王不在,廉親王妃又病重,剛剛徐太醫給她把脈之時,她就昏迷不醒,這廉親王府里根本就連個掌事的人都沒有,一切事情只能讓兩位太醫全權做主,可連二老只是太醫,卻還要去查內宅之事,個個心中叫苦不迭。
很快的,那摔倒的婆子便被人給攙扶起來了,徐太醫命丫鬟婆子們都往旁邊站,他自己走上前來蹲下來,仔細的查看地上散落的藥材。
有丫鬟上前,預備去撿那摔碎了的砂鍋碎片,只聽一旁的樑太醫喊道:“都別動!”
“太醫,這砂鍋碎片你也要檢查嗎?”那丫鬟擡起頭來,露出一雙怯生生的眼睛望了樑太醫一眼。
“自然!這屋子裡凡是與藥材有關的東西!你們都不能碰!”樑太醫鄭重其事道。
那丫鬟哦了一聲,便站起身來,只是目光卻是又低下去瞧了一眼地上的碎片。
樑太醫心中一動,當下出聲道:“這裡不需要這麼多人,你們都退下吧!”
可是他話音落地,屋子裡卻沒有一個人動的。
“怎麼,你們準備讓外頭的御林軍進來相請,是不是?”樑太醫冷了臉道。
這話一出,剛剛那個摔倒的婆子立刻出聲道:“太醫,話不能這樣說啊?我們是伺候王妃的,你們雖然是太醫,可也是男人!這屋子裡只留下你們,恐怕也不太好吧?”
“是啊是啊!爲了我們王妃的名聲着想,我們不能退出去!”此言一出,一旁的丫鬟婆子們就都開始附和起來。
“你們放肆!”徐太醫與樑太醫聽了這話,氣的渾身發抖,他們是奉旨查案的,沒想到卻被這幾個丫鬟婆子說的這般不堪!
衆丫鬟們沒有反駁,但卻無人退下。
徐太醫冷了臉,轉身便走了出去。
樑太醫當即道:“你做什麼去?”
徐太醫頭也不回:“我去派人稟告皇上,讓他從皇后娘娘那裡派遣幾個有經驗的嬤嬤來調查此事!”
此言一出,屋子裡至少有一半的丫鬟婆子猛然變了臉色!
皇后的人一來,恐怕無事也會變成有事!
現在,出聲侮辱兩位太醫的那個婆子,簡直後悔的腸子都要斷了。
“好!你快去!我在這裡守着!”樑太醫聽了這話,面上登時露出一絲淺笑來。
徐太醫來到宮殿外頭,找到御林軍統領,將剛剛屋子裡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告訴他,末了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好!徐太醫,我一定會派人將此事如實的稟報皇上!”侍衛統領一聽,立刻滿口應承。說着,叫過一個侍衛來,交代一番叫他回宮稟報去了。亞找莊號。
徐太醫這才重新返回到了屋子裡。
屋中的幾個丫鬟婆子們此時早已經沒了剛剛的傲氣,也不敢再說兩位太醫是男子的話了,只呆呆的守在一旁,任由兩位太醫查探。
徐太醫重新回到廉親王妃的牀邊,接着把脈。
而樑太醫則是蹲下來一件一件的將掉在地上的藥材與砂鍋碎片全都撿了起來,只不過是分開來放着的。等他檢查完屋子裡的所有角落,確定沒有遺漏之後,這纔在外廳坐下來,開始仔細的一樣一樣的檢驗那些東西。
那些丫鬟中有人目光閃了閃,但卻沒一個擅動的。
開玩笑,外頭站着的全是御林軍,誰要是敢擅動,那就是自尋死路!
一個時辰之後。
長春院外傳來一陣騷動。很快的,有許多人的腳步聲朝着這邊走了過來。
徐太醫已經從王妃牀前站起身走了過來,樑太醫也放下了手上的藥材。
不多時,兩個面容嚴肅,一身貴氣不凡的老嬤嬤便相攜從外頭走了進來,兩個人身後浩浩蕩蕩的跟着無數的太監宮女。
徐太醫認出來了,這一個老嬤嬤是皇后宮裡的嬤嬤,另一個,是靜月姑姑。
原來,當侍衛進宮去向皇上稟報消息之時,淑妃一直都在御書房門口呆着,當她聽聞皇上要派皇后身邊的嬤嬤來調查此事,立刻就謊了,拼死要闖入,御林軍沒法子,只好將此事稟報給了皇上。
皇上沒法,只好放淑妃進來。
淑妃一進門便跪下來了,哭哭啼啼的向皇上訴說自家兒子的冤屈,又說決不能只讓皇后的人來調查此事,還需得另外找一個公正之人一起來調查。
皇上被她纏的沒法子,只好派人去慈寧宮裡頭將靜月姑姑借了過來。
因此,纔有了兩位嬤嬤一起來到這長春院的局面。
一進門,靜月姑姑直接就對侍立在兩側的丫鬟婆子們開口道:“行了,你們都退下去,在院子裡呆着!”
她在太后身邊呆的時間長了,身上自然有一股爲威嚴的氣勢,這是常伴太后耳濡目染所致。一旁的嬤嬤雖然說是皇后身邊的人,但此時也不敢正面與靜月姑姑槓上。就更不用說這些個廉親王府裡的丫鬟婆子們了。
“是!奴婢們遵旨!”雖然,衆人還猜測不到這位威嚴的嬤嬤是誰,不過全都很識相的退了出來。她們當中有人的眼睛裡流露出深深的失望來。不過低着頭,沒有被人發現罷了。
打發了這些礙眼的丫鬟婆子,兩位嬤嬤才走進屋子裡來,與徐樑兩位太醫見禮。
“真是不好意思,還麻煩兩位親自跑這一趟,真是對不住了。”徐太醫十分歉然道。
靜月姑姑微微一笑,不甚介意道:“這有什麼,兩位都是醫病救人的大夫,原本就對後宅裡的這些彎彎繞繞不懂,根本就無須自責。”
嬤嬤卻是抿脣一笑,四周瞧了瞧,問道:“兩位太醫,你們來的早,可曾調查出什麼結果不成?”
徐太醫首先開的口:“廉親王妃患的是哮喘,似乎是從小就有的毛病,原本好好將養的話,是不至於在現在這個階段就病入膏肓的,可是你們看她,枯瘦如柴,眼窩深陷,這分明就是一副不久於人世的徵兆。”
說着,他招手示意樑太醫與兩位嬤嬤都來到牀前。
果然,躺在牀上的女人瘦的十分驚人,雖然沉沉睡着,但是眼窩深陷,的確如同徐太醫所說,這就是一副將死之人的樣貌。
徐太醫接着道:“我懷疑,是有人在她喝的藥裡頭加了什麼藥,所以才導致的她的身體急速的衰弱,一年以前,老夫曾受到廉親王的邀約,來此替廉親王妃把過脈,那時候她的身體遠遠沒有現在這樣虛弱,那時候,我曾斷言,她至少還有十幾年的壽命,倘若沒有發生什麼意外的話。”
這番話說的婉轉,卻是已經證實了外頭的傳言。
靜月與嬤嬤都有些吃驚與咂舌。
徐太醫卻又轉身對着樑太醫道:“樑太醫,我記得你之前也替廉親王妃把過脈的是不是?你要不要再看看?我一個人說的話,不足以讓人信服。”
“是的!”樑太醫聽了這話,連連點頭道:“半年以前,我也曾替廉親王妃診過脈的,只不過,我剛剛尋找,那堆藥方裡似乎沒有我半年前開的那張!”
“無妨!樑太醫還是先替廉親王妃把個脈的好!”徐太醫緩緩道:“不管有沒有藥方子作證,廉親王妃的身體就在這裡放着,只是一個簡單的哮喘,絕不會段時間內就要人的命的,這其中一定有古怪。”
樑太醫聽了這話,點點頭,道了句“所言甚是。”便轉過身去在病牀前坐下,伸出兩指搭上了廉親王妃的脈搏。
而與此同時,處於京郊十餘里之外的廉親王趙恕,也收到了一封飛鴿傳書。
他將書信拆開來一目十行的看了,臉色登時大變,怒道:“這是一個圈套!故意將我調開,然後好調查此事的陰謀!”
“那,王爺,我們現在怎麼辦?是繼續去下一個縣城,還是返回去?”跟在趙恕身邊的副將立刻出聲詢問道。他還從來沒有見過趙恕如此難看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