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安候這番話說的頭頭是道,而且全是爲古月華好,這讓她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怎麼回答纔好。
不答應,父親會傷心,可是答應,她就不能像從前那般逍遙自在了。徐姨娘已經執掌中饋這麼久,恐怕早就已經將之當成了囊中之物,她要是貿然應下,恐怕會被當做眼中釘的啊!
古月華可不願意剛剛鬥倒了錦安候夫人,然後再與徐姨娘對上!
想了許久,她試探的對着錦安候道:“爹,你也說了,女兒對於府中中饋是兩眼一抹黑,現如今是學習階段,如何能自己掌管?不如這樣,掌家還是徐姨娘,女兒每日過去跟着她學些處理庶務的本事,如何?”
“華兒。你真這樣想?”錦安候倒是沒有想到古月華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由的有些吃驚。
古月華點點頭,道:“是的!”
錦安候定定的瞧了她兩眼,嘆息一口氣道:“好吧,就按着你說的去做!”
“謝謝爹!”古月華眉開眼笑道。
錦安候朝着她的胳膊望了一眼,問道:“華兒,你身上現在的傷怎麼樣了?”
“已經結痂,不過要完全恢復,恐怕還要好幾個月。”古月華對着錦安候安慰道:“不過女兒不怕,這傷不礙事,女兒看書寫字什麼的,都很方便了。”
錦安候點點頭,他說不出勸女兒不要看書寫字的話來,只道:“你少看些書,也少寫些字,知道麼?”
古月華十分乖巧的點了點頭。
錦安候這才點點頭,又說了些話。他便回去了。
古月華送走老爹,剛回屋想靜一靜,琥珀與琉璃等便竄了進來:“小姐!”
“怎麼了?”古月華擡眸問。
琥珀眉飛色舞道:“小姐,奴婢沒有想到,原來您對王爺的信任竟然這般堅定!難怪王爺他……”
“好了,說說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古月華打斷了琥珀的喋喋不休,剛剛錦安候在的時候,她臉上一直都掛滿了笑容,可是此刻,她臉上只剩下了冷冰冰。
原來,她不是不計較,只不過是在侯爺面前護着王爺而已!該弄清楚的事情還是要問的……
琥珀在心裡面哀嚎一聲。臉上已經沒有了先前的得意。她瞧了好整以暇的古月華一眼,低低應道:“小姐,奴婢有句話,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你快說吧!別吞吞吐吐的了!這一點也不像你!”古月華轉過頭來白了琥珀一眼。道:“莫非,王爺他還真的像外頭傳言的那樣,有斷袖之癖?”
“不不不!”琥珀急了,連忙解釋道:“那一切都是王爺做戲給太后瞧的!”
“做戲?他爲什麼要做戲?”古月華聽了這話,不由的十分吃驚。
琥珀嘆息一口氣,連忙答道:“小姐,你忘記了麼?王爺答應過侯爺,要半年之後就搞定太后娘娘的!他答應了侯爺一定要讓太后同意你們的婚事……”
“然後呢?”古月華語氣很淡。
琥珀瞧了,心裡面就打起來,她實在是不知道古月華到底是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因此只能試探着道:“然後。王爺左思右想,覺得能夠阻止太后娘娘往他身邊塞人的,唯有此途徑了,小姐您想,王爺的斷袖之癖傳出去之後,這京城裡還有哪一家的千金小姐願意嫁給王爺?到時候太后沒了法子,就只好答應這門親事了……”
“想法是不錯,可是他想過沒有?”古月華冷哼一聲道:“太后娘娘是一個極其要面子的人,她如何能夠允許自己的兒子有斷袖之癖的名聲傳揚出去?就算是天下人皆知,她也會當做看不見!而且爲了阻止流言蜚語,她還會不停的往王爺身邊塞人,以此來證明大家是錯的!這一點,他就沒想過麼?”
古月華這連聲的質問乾脆之極,直接就將琥珀給問的愣住了。她站在那裡,張着嘴巴,好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古月華沒好氣道“你快去跟他說說,看還有什麼彌補的法子沒有!愣在這裡做什麼?”
琥珀聞言,卻是站着沒動,她瞧了古月華一眼,忽然就道:“小姐,您剛剛說的那些,奴婢記不住,不如這樣,這一次,您親自去見王爺,將這件事情跟他說清楚,可好?”
古月華聽了這話,登時狠狠的翻了一個白眼,她望了琥珀一眼,皺眉道:“平時看你挺聰明一人,可是今日爲何腦子卻是這般的不好使?你也不想想,現在是何種情況,你家王爺爲了讓太后誤會他喜歡男人,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我這要是與他見了面,肯定就會被太后看見的!到時候豈不是前功盡棄了?說不定太后一怒之下,立刻就給你們家王爺指派一個王妃不可!”
“就算要指派,那也肯定是指派小姐你了!”琥珀聽了這話,立刻笑嘻嘻道:“再說了,小姐怎麼就能認定您此時見不了王爺呢?”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古月華聽了,有些疑惑的問。
琥珀神秘一笑,湊近了古月華,低低問道:“小姐,你只要告訴奴婢,您到底想不想見王爺一面?”
想見麼?她當然想!
回來這樣久了,她也只是在歸來那一日見過趙靖西,此後他們倆便很少見面了。要說古月華心裡面沒有思念,那就是完全的在騙人了。此時琥珀的話,卻是恰巧問在了她的心坎上。
“想見。”良久之後,古月華點了點頭。
“好!這事兒就交給奴婢去準備!”琥珀砰的打了個響指,輕鬆愉快道:“不過,小姐是要今日去看,還是明日去看?”
“今日天晚了,明日再說。”古月華一聽,立刻便搖了搖頭。
“別啊!小姐!”琥珀連忙道:“侯爺不是說了麼?要將中饋交給小姐的,您自己也說了要去跟着徐姨娘學習,恐怕明日就要去前廳報到,您哪裡還抽的出時間去看王爺啊!”
她說這麼多,其實就是害怕古月華改變主意。明日再去,誰知道明日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可古月華根本就不懂琥珀的良苦用心,聽了這話,她依舊搖了搖頭,道:“即使去跟徐姨娘學習執掌中饋,那也是上午的事情,下午我是自由的,不會耽擱去見他,你就不要再說了。”
“好吧。”琥珀聽了這話,再看了看古月華堅定的神色,終於是搖搖頭答應了。
就在這時,古月華忽然又問道:“這幾日,你從錦環嘴裡又逼問出來什麼沒有?”
琥珀搖搖頭,嘆息道:“她不過是個小嘍囉,如何能夠知道最頂端的機密之事呢?能說出太監來,這就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那這侯府裡,可還有接應她之人?”古月華瞧了琥珀一眼,道:“我不相信那幕後之人只在侯府中安插了錦環一個!”
“這個我自然是問過了的。”琥珀嘆息道:“可是無論怎樣的酷刑加身,她都猛力搖頭,而且神情還有些崩潰,看樣子,已經審問不出什麼來了……”
“既然如此,那麼她這條命也就沒有必要再留着了。”古月華面無表情道。
琥珀原本還想要在說些什麼的,可是聽了古月華這句話,她卻是狠狠的吃了一驚,連想說的話,也都給忘記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對錦環太狠心了?”古月華的聲音慢悠悠的傳了過來:“可是對於這種安插在自己家裡的奸細,我有的只是憎恨與厭惡!要不是我們提早發現了她,恐怕到時候死的就是侯府裡的人!因爲她一個,而血流成河!”
琥珀從未見過古月華如此的神色,聞言不由的吃了一驚。
好半響她才點點頭,道:“好!我會處理掉錦環的,保證她死的人不知,鬼不覺的。”
“你小心些,別露了痕跡。”古月華叮囑道。
琥珀點點頭,便退下去了。
古月華喘息一口氣,轉身將雲朵也給叫了進來:“我叫你送出去的圖紙,可曾送到?”昨日吩咐了雲朵之後,她便忘記了此事,現在倒是想了起來。
“小姐,我辦事,您還用得着再追問一遍麼?“雲朵聽了這話,立刻拍着胸脯保證道:”您放心,圖紙我已經送到了,而且也交代過掌櫃了,要用最好的木料,做工也要最精細的,千萬不能有任何粗糙的地方,這總行了吧?“
古月華昨日所交代的話,她倒是一句也沒忘記。
“那掌櫃的可曾說過,多少時間能做好?”古月華不由的開口問道。
雲朵答道:“掌櫃的說,半個月大概就能做好。”
要這麼久?古月華先是皺了下眉頭,不過下一刻她就釋然了,這時代並沒有輪椅這一說,人要是受了傷,或者是下身殘疾,那就只有躺在牀上靜養這一說了,那木匠鋪子裡的師傅想來是從沒有見過椅子底下帶輪子的,做起來自然就費時了。
“好,半個月之後,你去取。”古月華淡淡吩咐道。
雲朵立刻點了點頭。
一夜無話。
第二日古月華起牀剛用了早膳,琉璃便從外頭風風火火的走進來道:“小姐,徐姨娘派遣她身邊的丫鬟玉秀前來請小姐去前廳!”
古月華原本還想墨跡一會兒再去的,可是沒曾想徐姨娘的動作竟然這樣的快!她嘆息一口氣,道:“你叫那丫頭回去吧!我半個時辰之後就去。”
“是!小姐。”琉璃應了一聲,當即轉身退下。
古月華卻是坐在椅子上沒動,繼續看她的書。
琥珀瞧她這幅模樣,立刻就知道自家主子這是根本就不想去學什麼執掌中饋,她是在故意磨時間,能晚去就晚去。
她不由的嘆息一口氣,勸道:“小姐,奴婢勸您還是去學學吧!靖王府也是一大攤子的事兒呢!您倒時候嫁過去……”
“難不成王爺娶我過去,就是專門要我處理王府那一大攤子的事兒?那這樣還不如直接找一個賬房來的痛快!”古月華打斷道。
琥珀登時有些無語,聽了這話,她嘆息一口氣,道:“小姐,話不是這麼說……”
“我表現的很積極的樣子去學習,你覺得徐姨娘她會怎麼想?”古月華打斷她,淡淡道:“現在侯府裡面還算是平靜,我不想再惹出什麼幺蛾子來,你知不知道?”
琥珀聽到這裡,纔算是明白了古月華的意思,她點點頭,便不再吭聲了。
古月華硬是等了半個時辰,這才起身,由雲朵陪着去往前廳,而琥珀則是留在了芷蘅院裡看家。
不多時,前廳便到了。
遠遠的,大廳內就傳來一陣嘈雜聲,古月華站在門口聆聽了片刻,這才慢慢的走了進去。
屋子裡,一身素雅裝扮的徐姨娘面無表情的坐在上首位置,她身前的桌子上放滿了銀錢,賬本,還有算盤,侯府的管事們都在排着隊領取對牌與銀錢,稟明事物,然後再去領錢,有不少的人進來,也有不少的人離去。
可如此的嘈雜場面,徐姨娘竟然絲毫也不見慌亂,面前的算盤珠子被撥弄的噼啪做響,她聽着管事們一樁樁一件件的稟報事情,然後再冷靜的做出分析,給予對牌與銀子,眨眼之間,便處理了好幾件事情。
這樣的工作,又繁瑣又無趣,簡直就像是前世的會計似乎的,古月華一看到這個場面,心中越發的不想淌這場渾水了。她簡直想趁着沒人發現自己,悄悄的溜回去好了。
可惜的是,徐姨娘眼尖的很,古月華一有所動作,她立刻就發現了,當即示意掌事們安靜,她自己站起身來,笑盈盈的朝着這邊迎了過來。
“二小姐,您來了?快請上座!”
聽了徐姨娘這話,古月華連連擺手道:“姨娘,還是您去坐着罷!掌事們都等着呢!我今兒個是來學習旁觀的,我在這邊坐着就好。”
“二小姐,話可不是這麼說!”徐姨娘聽了這話,立刻笑道:“您做的這麼遠,也學不到什麼不是麼?”
古月華也笑:“姨娘,這事兒不急!我爹說了,慢慢來。”亞頁有扛。
徐姨娘聽了這話,目光閃了閃,見古月華態度堅定,她也就由着她了,當下,便搖搖頭,道:“好,既然是如此,那二小姐就請便吧!”說着,便命下人搬來一把椅子。
古月華在那椅子上坐了,好整以暇的瞧了瞧外頭,只是抿脣一笑,不曾多言。
徐姨娘看她真的只是想在那邊坐着,便嘆息一口氣回到了賬桌前,繼續處理庶務。
古月華一直在旁邊靜靜的看,一句話都沒有。
屋子裡的掌事們進來稟報事情的時候,都會給古月華請個安,侯爺想要二小姐執掌中饋,他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這二小姐人來了是沒錯,人卻根本不往跟前湊,這也是奇了怪了。
古月華在這裡一坐就是一個多時辰。
這眼看着就中午了,來稟事的掌事也少了許多,古月華便從椅子上站起身來道:“姨娘,今日就到這裡吧!月華告辭了。”說着,衝着徐姨娘福了福身,便想轉身離開。
就在這時,徐姨娘卻是喊了一聲:“等一下!”
“姨娘還有什麼事情?”古月華站住腳,回過身來看了徐姨娘一眼,眼中有着疑惑。
徐姨娘放下手中東西,走到古月華面前道:“二小姐,侯爺囑託過妾身,一定要好好的教導您執掌中饋,這是侯爺交代給妾身的任務,妾身一定會盡力的完成!”說着,她頓了頓,道:“今日二小姐是第一次來,想來是不習慣,從明兒個起,您可不能就坐在這邊只是看了。”
古月華沒想到徐姨娘竟然真的要教她!
她苦笑不迭道:“徐姨娘,這種苦差事,你確定一定要教我?我瞧你做的很好啊?”
徐姨娘聽了這話,再看了看古月華神情,心中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這個姑娘是當真一點也不想管理這一攤子事物,從她的表情,語氣裡,都能探索的到。
這可真是奇怪了!這府裡不管是哪一個女人,侯夫人,蘇姨娘,甚至是當初的大小姐,每一個人都削尖了腦袋想要往中饋裡面伸手插上一腳。想要利用這個權利,牢牢的掌控住她人的命脈,然後再爲自己謀取一些私利,沒想到二小姐竟然避之唯恐不及?
這二小姐可真是個怪胎!
徐姨娘在心裡面讚歎了一句,卻是對着古月華答道:“二小姐,妾身說過了,這是侯爺的命令。”
古月華聞言,立刻知道此事沒有迴旋餘地,她與其與徐姨娘在這裡扯皮,還不如去求錦安候讓他收回成命呢!
可是,這是錦安候的一番心意,古月華不忍心拒絕。到最後,她只能嘆息一聲,對着徐姨娘道:“好吧,明兒個我會來的早一些的。”說着,便帶着雲朵離開了大廳。
徐姨娘想着古月華離去之時,那張苦笑的臉,自己卻是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廳內等着領取對牌的管事看到這一幕,俱都露出了驚訝的神情來,眼前這兩個人,一個是姨娘,另一個是嫡出的二小姐,竟然能相處的如此融洽,這可真是奇了怪了!
“咳咳!”徐姨娘輕輕一聲咳嗽,打斷了所有人的沉思。管事們收斂了臉上的驚訝,當即走過去稟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