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想張嘴說話,那站在他身後的侍衛輕輕在他胸前點了一下,他登時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來了。
王三急的是目眥欲裂。
可是,在場的老百姓,目光都被侯府的馬車給吸引住了,根本就沒注意到他。
很快的。第三輛馬車的簾子也被從外頭掀開了。
這車上坐着的是幾個年長的嬤嬤與丫鬟,全都穿着對襟的深紫色大褂,馬車一打開,她們也不驚慌,全都按着薛英的吩咐,一個個慢慢的走下了馬車。
很快的,馬車裡便空空如也。
百姓們看的明白,這下子更加的對錦安候信服,對王三厭惡了。已經有不少的百姓在叫囂着要將王三送往衙門裡了。
“諸位瞧瞧,我們侯府馬車裡的人可都是自己走下馬車的?都沒有要人攙扶吧?倘若這些都是死屍,那纔是天大的笑話呢!”薛英微微一笑,衝着衆人說了一句,便揮揮手,讓丫鬟婆子們重新上了馬車。
“是啊是啊!那馬車裡坐着的都是人,哪裡有什麼死屍?”百姓們紛紛的議論道。
錦安候瞧了一眼衆人的神情。再看了一眼王三,對着大家作揖道:“多謝大家證明了謝某的清白!耽擱了大家趕路的時辰,謝某在這裡跟大家說聲對不住了!”
“侯爺說哪裡話!分明是有小人攪局,這才耽擱了我們大家的時間,也耽擱了侯爺趕路的時辰!”
“是啊是啊!那個王三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竟然敢當衆污衊朝廷命官,侯爺,絕地不能放過他!”
百姓們議論紛紛,全都是叫囂着要處死王三。
“大家請聽我一句!”錦安候擺擺手。等衆人安靜下來以後才道:“王三此人心術不正,此番專門針對本候,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受了何人的指使,說實話。本候心中也很氣憤,但是無論怎樣,這也是一條人命,本候不會草菅人命,會將之交由衙門親自審理,衆人覺得怎樣?”
“應該的!這樣的人,就是應該送他去見官!讓他在牢裡好好的吃些苦頭!”
“侯爺就是宅心仁厚,這要是換了謝家那位公子,這王三恐怕早就已經橫屍當地了!不!是生不如死!”
“謝公子,那是誰?”錦安候對於京城裡有名的潑皮無賴還是知之甚少,這謝煜就是一個。
此言一出,衆人卻都沉默了。
錦安候瞧了一眼衆人臉上流露出來的害怕表情,當下也沒有起意思追問,只吩咐薛英等人繼續趕路。
百姓們恭而敬之的給侯府衆人讓開了道路。眼看着這三輛馬車駛過長街,進了錦安候府的大門。
而王三,早已經被兩個侍衛押送着去了京兆衙門。
當這件事情傳回到謝煜耳朵裡之時,他登時有些吃驚:“那兩輛馬車裡,當真什麼人也沒有?”
“是的!公子!屬下隱藏在人羣裡看的清清楚楚,那馬車上的人下來之後,馬車裡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前來稟報的小廝連忙低聲道。
謝煜瞧了他一眼,沉聲問道:“那王三呢?他現在在何處?”
聽了這話,那小廝的頭垂的更低了:“回王爺話,王三已經被錦安候府的侍衛送去京兆衙門了,不過請公子放心,屬下買通王三之時,並未露出真面目來,口音也刻意壓低了,他是絕對認不出屬下的。”
“那就好。”謝煜瞧了小廝一眼。沉聲道:“差事雖然辦砸了,但你尚且還知道什麼是最重要的,這很好!”
“屬下惶恐!”小廝低頭道。
“行了,你退下吧!這段時間就不要經常在外頭露面了,省的被人發現,然後連累本公子。”謝煜揮揮手,道。
“多謝公子!”小廝應了一聲,連滾帶爬的退了下去。
屋子裡當即恢復了平靜。
謝煜靠坐在如月身上,好半天才冷笑一聲道:“沒想到這錦候竟然如此得民心!今日是本候失算了!”
“公子,這大概,就是皇上忌憚錦候的原因吧!”如月淡淡道:“這件事情雖然咱們是失敗了,可是這只是表面上的,錦安候他,未必逃過了這一劫。”
“哦?此話怎講?”謝煜聽了這話,面上登時浮現一絲饒有興致的表情來。
如月瞧了他一眼,笑道:“公子,你想想看,這件事情是發生在大庭廣衆之下的,想必很快,就會傳入皇上的耳朵裡,錦安候如此得民心,你覺得皇上會怎樣想?”
“皇上對他的猜忌之心更重!”謝煜眉頭一挑,道。
“不錯,一個臣子要是被那高高在上的皇帝所忌憚猜忌,那他離覆滅,也就不遠了。”如月淡淡道。
“你說的不錯!”謝煜點點頭,卻是瞧了一眼一旁站立着的如霜,笑道:“霜兒,你怎麼了?難道不開心?”
如霜聽了這話,小心翼翼的擡起頭來瞧了謝煜一眼,低低道:“霜兒心中很是自責,這個主意,原本是霜兒爲公子出的,沒想到卻……”
“你無須自責,誰都有計算錯誤的時候!”謝煜擺擺手,不以爲意道:“再說了,如月剛剛所說的話你沒聽到麼?咱們明面上是沒傷錦安候一絲一毫,可卻讓他被皇上所忌憚!這纔是殺人於無形,難你沒有錯,反而有功!”
“這是意外之喜,但拋開這個不講,霜兒依舊是半砸了差事,所以不敢竊喜,只盼着以後能更加的思慮周全,不壞公子大事。”如霜依舊謙卑的應道。
“你啊!什麼時候才能不要這麼小心翼翼?本公子對別人或許是逢場作戲,但對你們,那可是真心實意!”謝煜聽了這話,勾勾手指,讓如霜來到自己身邊,一把將她攬在懷裡笑道。
“如霜多謝公子寵愛。”如霜低低道。
謝煜瞧了他一眼,笑道:“罷了,我說了不會怪罪於你,那就絕對不會怪罪。”
“那麼公子,您接下來準備如何去做?”如霜擡起頭來,望了謝煜一眼,道。
謝煜聽了這話,便將臉上的調笑表情收了起來,一本正經的瞧了如霜一眼,道:“那些女子的屍首,竟然不在錦安候的馬車上,那會是在哪裡?難道錦安候將之就地掩埋在了別院裡?”
“不至於吧?”如月聽了這話,當即皺眉道:“埋在院子裡,將來總有一日會被人給發現的,到時候依舊會被人查出來的,錦安候應該不至於這麼做。”
如霜也點點頭道:“婢子贊同如月姐姐的話,無論是錦候還是他的妻子,爲了古世子,他們都不會將屍首埋在院子裡的。”
“那那些屍首他們要如何處理?”謝煜嘆息一口氣,道:“當初咱們的人之所以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那幾具屍首藏進那座別院裡,那完全是因爲根本就沒人關注那裡!可現在的情形根本就不一樣,錦安候想依樣畫葫蘆,那根本就不行的。”
如月如霜等聽了這話,一時之間都不知道應該要怎樣答話才行。兩個人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裡。以序有弟。
就在這時,外頭響起敲門聲來:“公子,奴婢有要事稟報!”
謝煜聽了這話,精神登時一凜,忙點點頭道:“進來吧!”
下一刻,房門被人推開,一個藍衣婢女快步從外頭走了進來,跪下來說道:“公子,外院傳來消息,古世子名下那座城南別院又有了消息。”
“是麼?快說說看!”謝煜又驚又喜,忙催促道。
“是,公子。”婢女應了一聲,這才答道:“就在剛剛,錦安候夫人丁氏,坐着馬車從別院裡離開了,隨行的馬車也有兩輛,從外頭看,不知道那馬車裡裝的有什麼。”
“裝的一定是死屍了!怪不得剛剛檢查,錦候的馬車裡什麼都沒有呢!”謝煜立刻喜形於色道,他揮揮手命藍衣婢女退下,這才轉身對着如月如霜問道:“你們倆對此事有何種看法?”
“公子。”如霜瞧了謝煜一眼,沉聲應道:“以婢子來看,錦安候夫人所坐的馬車上,首先應該是昏迷過去的古世子,其次纔是那幾具女屍,剛剛錦安候打頭陣,已經將路上可能有的阻礙都剷除了,所以很有可能,這死屍是在其夫人所帶領的馬車隊伍裡。應該不會有錯了。”
謝煜聽了這話,點點頭,轉頭瞧了如月一眼,問道:“月兒,你怎麼看?”
“婢子所想,與如霜所想的一樣。”如月淡淡道:“但是,具體的情況到底是怎樣的,卻也不一定是婢子們所猜想的這樣,要是有誤差,還請公子見諒。”
“你們倆所預料的事情,向來十有八九都是對的,即便是有那一兩件事情料錯了,本公子也是不會怪罪你們的。”謝煜微微一笑,道:“更何況這件事情,我也是這麼以爲的。”
“公子打算如何去做?”如霜瞧了謝煜一眼,問道。
謝煜邪邪一笑,道:“霜兒,你剛剛所出的主意還是手段太溫和了,這才讓錦安候隨意的逃了過去,這一次,他的夫人與兒子,可就沒這麼幸運了!哈哈哈……”
如霜如月對看一眼,都有些不明所以。
謝煜沒有再理會她們,他起身走了出去,叫過自己的親信長隨,對着他如此這般的交代了一番。
……
在錦安候到達侯府之後的兩三個時辰之後,別院裡的錦安候夫人與古瀟安也收拾妥當,整裝待發了。
錦安候帶走了那四具女屍,別院裡也被趙嬤嬤等人清理的一絲痕跡也尋不着,那間人間煉獄一般的屋子裡此時已經連一絲血腥之氣都聞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滿屋子的焚香味道。
在此期間,古瀟安一直是沉睡不醒的,錦安候夫人抱着他,心裡面複雜之極。
在丈夫面前,她勇猛的好似一隻張開獠牙保護幼崽的母狼,但是此刻,她整個人卻頹廢的好似遭受了巨大打擊一般。
她好好的兒子,竟然被這些個狐狸精禍害至此!
等事情的真相弄清楚了以後,她絕對不會放過那些背地裡暗算他的兒子之人!
“夫人,時辰差不多了,咱們要上馬車出發了。”趙嬤嬤在一旁柔柔的勸道:“再不抓緊時間,天馬上就要黑了。”
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擡起頭來透過窗櫺往院子裡瞧了瞧,發現天色果然已經暗淡了下來。
“好,我們這就回府,帶着蕭兒。”她伸出手來,目光慈祥的在兒子臉上撫了撫,退到一旁,親眼盯着趙嬤嬤等人將昏睡不醒的古瀟安從牀上擡起來,一直擡到了停在院子裡的馬車上。
隨後,她自己也被人擡上了馬車。
過不多時,這間別院的大門上便重新落了鎖,侯府的人依舊分坐了三輛馬車,在夜幕降臨之前,上路了。
錦安候夫人害怕走的快了顛着了自家兒子,因此這一路上一直都在叫着慢一點,慢一點,於是,車伕就將馬車走的很慢很慢。
照着這個速度回到侯府裡,只怕比錦安候等人要多花上一個時辰才能回到侯府。
白日那個情形,錦安候夫人等人,全都不知道。
還是那個地點,還是那個路段,當錦安候夫人等人的馬車路過王三搗亂的那個路段之時,她們的馬車速度忽然加快了起來。
拉車的馬匹像是瘋了一樣的忽然間急速奔跑起來,將坐在馬車裡的錦安候夫人等人震的動搖西黃,驚叫連連。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錦安候夫人牢牢的抱着自家兒子,驚聲尖叫了起來。
趙嬤嬤也被震的東倒西歪,她坐在馬車靠門的地方,聞言忙對着外頭的車伕喊了起來:“老張,你怎麼駕車的?驚着了夫人,回去要你好看!”
“趙嬤嬤,這,這馬好像是瘋了啊!”馬車的速度並沒有因爲趙嬤嬤的質問而減弱下來,反而奔的更急了,好一會兒,車伕的聲音才驚恐萬狀的從外頭傳了進來。
“馬兒瘋了?那你趕快將他控制住啊!”趙嬤嬤聽了這話,登時急的大駭,忙喊道:“不然的話,咱們這些人,可就都沒命了!”
然而車伕只喊了那一句之後,便再無聲息,馬車依舊的狂奔不已。
此時雖然天色已晚,但是大街上還是有不少的人沒有回家,這三輛馬車在大街上狂奔,當時就嚇傻了不少的人,也幸虧大家躲閃的快,否則,必定要撞倒一兩個。
“快看!那是錦安候府的馬車!”百姓們議論紛紛。
“哎呀!侯爺不是今兒個一早纔回來的麼?怎麼還有侯府的馬車在這裡?”有人疑惑問。
當下就有瞧過今日那場熱鬧的百姓解釋道:”侯爺中午不是說了麼?他的妻子去別院裡看望世子了!八成這馬車裡坐的就是他們!”
“可是,這馬車怎麼瘋跑成了這般?真是嚇死個人!”
衆人悄聲議論間,錦安候夫人等人乘坐的馬車在急速的拐過一個路口之時,直直的撞在了牆壁之上。發出了巨大的聲響,隨後,便停了下來。
前面的車是停下來了,可是後面的還沒有,緊跟着,後面兩輛馬車疊加着撞在了前面那輛馬車之上。
人們躲的遠遠的,閉上眼睛不敢去看那慘烈的一幕。
一聲巨大的撞擊之後,最前頭的馬車便翻到在地。
隨後,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躲在暗處的幾個黑衣之人看到眼前這一幕,面上卻是泛出了巨大的喜悅來。
甚好!總算是可以回去向主子交差了。
不過,還差一點,他們要等在這裡,親眼看着圍觀的百姓們發現了馬車裡藏着的屍體之後,才能離開。
事故發生之後,百姓們並不敢上前去,一撥人飛奔去錦安候府稟報消息,另一波人則是去了京兆衙門。
兩處地方,最近的無疑是京兆衙門了,所以,官府的衙役們先於錦安候趕到。
衆人看到眼前這一幕三車相撞的場景,都是不勝唏噓,衙役們探着腦袋往馬車裡瞧了一眼,發現車子裡坐着的都是女眷,當下便沒有一個人敢上前。
開玩笑,要是這馬車裡坐着的人是侯府小姐,他們攙扶一下,毀了人家小姐的名聲,錦安候非得要扒了他的皮不可!
幸運的是,馬車雖然翻到在地上了,但是車裡面很快就有人悠悠的醒轉過來。
是趙嬤嬤。
她一清醒過來,立刻就開始大聲喊叫了起來:“夫人!夫人在哪裡?”
立刻有一個衙役上前來問道:“請問嬤嬤,你還能起來麼?”
趙嬤嬤擡頭瞧了一眼衙役,神情有一些詫異,不過卻是點點頭:“能,但是,我的腿被車篷壓住了……”
那衙役看着像是個頭兒,聞言立刻一揮手臂。
很快的,便有兩個衙役上前,幫着將車篷挪了一下,讓趙嬤嬤的腿得到自由。
“夫人!夫人你怎麼樣?”趙嬤嬤一得自由,當即便轉身去扶躺在另一邊的一個衣飾華貴的婦人。
“你口中的夫人,只的可是錦安候夫人?”那首領模樣的衙役當即開口問了一句。
趙嬤嬤當即點了點頭:“正是!”
“請嬤嬤不用擔心,我們已經派人去侯府送信了,相信很快,錦安候就會趕到。”
趙嬤嬤聽了這話,面上登時出現一絲狂喜來:“那就多謝了!”
太好了!只要侯爺趕來,那就什麼事兒都沒有!
只是,她們的馬車行的好好的,怎麼就會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第428 無辜躺槍(下)
當這個消息傳回到錦安候府之時,錦安候正坐在書房裡閉目深思,聞言驚的立刻睜開眼睛。
“你說什麼?夫人她們的馬車,翻了?”
“是的!侯爺!這個消息還是衙役前來稟報的,應該不會有假。”薛英低聲答道。
錦安候聽了這話,目光登時一沉。
今日在街上。王三當衆揭穿馬車上藏屍一事,幸虧他事先安排得當,那些死屍都是藏在暗倉,而不是直接擺在明面上,這才躲過了一劫。晚上,丁氏帶着古瀟安回來馬車便翻倒了,這難道是巧合?
不!絕對不是!
錦安候已經確定有人知道別院之事,這好似一個設下的圈套,目的就是等着瞧他運走那些死屍,然後在想法子當衆揭穿。以序呆血。
一個身居高位,德高望重的侯爺,背地裡卻視人命爲草莽,這要真的暴露出去,皇上要如何想他,全京城的老百姓們要如何看待於他?
那人好狠的心思!竟然想借由此事扳倒他!
他又豈會讓那些人如意?
錦安候冷哼一聲。當即站起身來道:“薛英,本候先騎馬趕過去,你隨後點上五十府兵,趕去協助!”
“侯爺,您有沒有覺得,今日這些接二連三的狀況,目的都是衝着別院裡死於世子手下的女子來的?”薛英沉聲道:“她們不過是普通的青樓妓子,爲什麼,卻會引的這麼多人來搶奪?他們生怕這些屍首不能大白於天下似的!”
“薛英。你都發現的事情,那麼本候怎麼可能沒有發現?”錦安候聽了這話,嘆息一口氣道:“可是從目前來看,本候完全猜測不到誰纔是幕後之人。他的目的卻又是什麼?再說了,夫人她們出了事情,本候也不能不管啊!”
“夫人與世子,自然要救。”薛英沉聲道:“但是侯爺幾乎將侯府裡的所有侍衛全都調走,那這樣一來,要是有人偷偷潛入府中,要奪走那幾具女屍另外謀劃別的事情,那可怎麼辦?”
“你顧慮的有那麼幾分道理。”錦安候聽了這話,當即點點頭道:“那就分出二十個人來,由你來帶領,務必要將那幾具女屍給看守好了!”
“是!侯爺,屬下必定會拼命完成侯爺交代的任務!”薛英沉聲應道。
錦安候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薛英也跟上去,忙點了府中侍衛。一半去追錦安候,另一半,則留下來守衛侯府。
一炷香的時間之後,錦安候便騎着馬風馳電掣一般的趕到了翻車現場。
而此時,趙嬤嬤已經扶着錦安候夫人從馬車裡鑽了出來,林嬤嬤等人雖然有的昏過去,有的撞的鼻青臉紫,但性命都無大礙。
古瀟安不知道是被哪個衙役從馬車裡扶出來的,之前他躺在車上一直昏迷不醒,三車連撞之時,所有人都亂做一團,即使是錦安候夫人也護不住古瀟安,衆人碾壓之下,他的小腿骨折了。
而錦安候夫人,她原本就瘦弱不堪,經過此番慘烈撞擊。雖不像兒子那番骨折,但也出氣兒少,進氣兒多了。
錦安候到達之時,剛好是所有人都清理出來之時。
撞翻的馬車被人擡了起來,前後三輛空落落的車停在那裡,相當刺眼。
“夫人!蕭兒!”他哆嗦着嘴脣走上前去,望着這兩個暈迷不醒的親人,當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小的梅五,給侯爺請安!”衙役首領看到錦安候走過來,連忙帶着手下衆位弟兄們上前請安。
“你們都起來吧!說說到底是個什麼情況!”錦安候擺着手,道。
梅五瞧了他一眼,正要答話,卻忽見錦安候轉過了頭去。
長街盡頭,幾輛馬車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車到近前便停了下來,從裡面下來的,都是侯府的侍衛。
錦安候也顧不得盤問梅五了,只吩咐道:“你們小心些,將世子與衆位嬤嬤們擡上馬車。”他則自己走過去,親自將昏迷不醒的丁氏從地上抱了起來,送到馬車裡。
即使此時天色已晚,但還是有不少的人在這裡圍觀張望,看到錦安候此舉,不少人都紛紛讚道:“沒想到咱們侯爺還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你瞧他對夫人有多麼的關心!”
“是啊!若是能當侯爺這一抱,就是死了,也甘願了!”
錦安候對於衆人的議論聲充耳不聞,他小心的將丁氏放在馬車的軟墊子上,翻身下來又去看望古瀟安。
他依舊是昏迷不醒,即使是骨折這樣的劇烈疼痛,也沒能讓他清醒過來。
錦安候瞧了他一眼,心中實在是不知道應該對這個兒子抱以怎樣的感情,當真是又愛又恨。
“侯爺,夫人與世子都受了傷,眼下正是需要太醫把脈之時,不如讓屬下等先行送他們回府。”當所有的人都被擡上馬車之後,有侍衛前來對着錦安候稟報道。
“好,你們先回去。”錦安候點點頭。
他站在那裡,親自目送着自家車隊離開,這纔將目光轉向了梅五。
“侯爺,令夫人與令公子所乘坐的馬車從前頭那條朱雀大街開始就不對勁了,一路上速度快的很,接連撞翻了好幾個人,在這個拐彎的地方撞着了牆才停下來的。”梅五知道他要問什麼,所以不等錦安候開口,便答了出來。
“這個情況,我已經猜測到了。”錦安候沉沉道,說完這一句,他便轉身走到了街道拐彎處的那堵牆面前,對着那些撞痕仔細的查看了起來。
梅五跟上去,道:“從這些脫落的牆磚的痕跡上來看,當時相撞的力道是很大的。”
“不錯!這不像是突發,倒像是人爲。”錦安候點點頭,伸手撫摸過那些斑駁的牆磚,起身來到丁氏等人一開始乘坐的馬車邊上。
剛剛發過瘋的那三匹拉車的馬,此時倒是冷靜了下來,低眉順眼的站在那裡吃草,像是根本就沒有發瘋一樣。
錦安候盯着它們仔細的查探了起來,從頭到腳。
梅五沒有說話,就靜靜的站在一旁。
圍觀的老百姓有的見沒有熱鬧可以看,便紛紛離開,剩下一少部分人不畏嚴寒的守在這裡,等着看錦安候能研究出個什麼花樣來。
先前的王三,此時的馬車相撞,此事就是最爲尋常的老百姓,也都察覺出了什麼不同。
梅五自然也察覺到了,所以他纔會一直沒有離開。不過錦安候到底能查出多少來,他並不知道。
黑暗中,有人的眸子一一掠過那三輛空落落的馬車,轉瞬便消失不見了。
謝府羣芳院。
上房裡燈火通明,桌子上琳琅滿目的擺滿了山珍海味,然而此時坐在桌邊的謝煜卻是一絲胃口也無。
也的眼眸緊緊的盯住了前來稟報消息的暗衛:“你說什麼?錦安候夫人等人的馬車上也沒有那四具女屍?”
“是的!”暗衛低頭道:“屬下瞧的一清二楚!”
“那,別院裡,你們可曾派人找尋過沒有?”一旁的如霜開口詢問了一句。
暗衛點點頭,道:“找過了,那裡已經被侯府的下人打掃的乾乾淨淨,一絲痕跡都沒有,屬下們在她們離開了以後,將那裡幾乎翻了個底朝天,只差掘地三尺了。”
“那你怎麼不掘地三尺?”謝煜冷哼一聲道,他不爽。
很不爽!
今兒個算計了一整天,可是卻連錦安候的一根毛髮也沒碰到,要不是有如霜那番皇帝質疑的論調還在那裡,他簡直懷疑自己的能力了。
這種挫敗感,謝煜已經很久都沒有過了。
“回公子話,那裡的地面上並沒有被挖掘過的痕跡,所以,屬下才沒有掘地搜尋,請贖罪!”暗衛低低的應道。
“行了,既然沒有挖掘痕跡,你即便是掘地三尺,也是做無用功而已,退下吧!”謝煜擺擺手,道。
“多謝公子!”侍衛聽到這句話,面上登時出現一絲狂喜來。
謝煜瞧也不瞧他,只懶懶道:“下去自去領五十杖,你辦砸了差事,還想什麼懲罰都不受麼?蠢貨!”
“是,公子!”暗衛眼神暗了暗,轉身退下了。
這府裡,對於謝煜的命令,沒有一個人敢不遵從的。
“好霜兒,你來說說看,那四具女屍,錦候到底將之藏在哪裡了?”當屋子的房門重新被關上了以後,謝煜轉過身來對着依偎在自己身邊的如霜問道。
如霜聽了這話,卻是微微一笑,伸筷子夾了一塊白白嫩嫩的魚肉,遞到謝煜嘴邊道:“公子,鼻婢子已經將刺兒去除了,您吃了這個,婢子再告訴你!”
“調皮!”謝煜微微一笑,伸嘴將拿筷子魚肉吃進嘴裡,三下兩下嚥進肚子裡去,這才伸手撫摸了一下如霜的鬢角,笑道:“好了,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如霜卻是輕輕一笑,又塞了一口菜給謝煜,這才緩緩而道:“那女屍,婢子猜測,應該是隨着最開始錦候的馬車回去侯府了。”
“哦?那爲何他們沒有找到?”謝煜聽了這話,目光閃了閃,問道。
如霜微微一笑,道:“公子,他們只是遠遠的看着,沒有一個人是上前去仔細檢查過那幾輛馬車的,表面上看那裡是空空如也,可說不定那車子是藏着暗格的呢!”
“哦?你如此肯定?”謝煜聞言,眉頭登時一挑。
如霜輕輕一笑,道:“別院裡沒有,錦安候夫人丁氏等人的馬車都快要撞的散架了,也沒有什麼屍體落下來,那不是在錦候的馬車上還能在哪裡?當時咱們錯過了那個大好時機,如今屍首已經進了錦安候府,卻是什麼辦法也沒有了。”
說着,如霜嘆息一口氣,道。
如月在一旁笑道:“公子莫要氣餒!咱們是沒有實現一開始的設想,可是,侯府那一家子如今也是夠嗆,世子與夫人撞的是頭破血流,這大過年的,侯府裡卻還多了兩三具屍體,還能有比這更令人窩心晦氣的事情嗎?”
“是沒有!”謝煜聽了這話,臉上的表情這才緩和了一些,他擡起頭來時,卻看見一旁的如霜臉上忽然多了一絲擔憂。
“霜兒,你怎麼了?”謝煜一把攬過她,笑着問道。
如霜有些擔憂的瞧了謝煜一眼,沉聲道:“公子,今日咱們的動作還是太頻繁了,以錦候的聰明,他應該已經猜測到有人在背後搗鬼了。”
“那又能怎樣?他還能懷疑到本公子頭上來?”謝煜一挑眉頭,道。
如霜搖搖頭,低聲道:“公子,婢子不是擔心那個,而是錦候心存疑慮之下,到時候再聽了古世子的話,他一定會……”
“霜兒,你糊塗了!”謝煜聽了這話,當即哈哈大笑起來:“你可不要忘記了,古瀟安現在已經是廢人一個!當錦候得知他因爲玩弄女人,最後還將自己給弄殘了以後,他豈會不生氣?這一氣之下,他還會相信這個敗家玩意兒所說的話麼?你的擔心,是多餘的!”
“但願,會如同公子所說的這樣吧!”如霜想了想,低聲道。
侯府發生這樣大的事情,第二日便傳的滿京城皆知,很多人都議論紛紛,一直關注侯府的皇帝,也聽聞了此事。
“高瑜,你說,這錦候真的,就那麼得百姓愛戴?”皇帝聽了龍武衛的稟報,許久才低低的問,面上表情很是複雜。
御書房內的銅裡燃燒着龍涎香,煙霧繚繞裡,皇帝面部的表情忽明忽暗,多了幾絲猙獰。
高公公聽了這話,擡眸瞧了皇帝一眼,笑道:“皇上,他再得百姓愛戴,也超不過皇上您啊!”
“錦候還想跟朕比?”皇帝聽了這話,登時冷笑一聲。
高公公見自己說錯了話,低着頭站在那裡再也不敢啃聲了。
皇帝心中有幾絲煩悶,他轉頭瞧了高公公一眼,忽然問道:“你今日,可是親眼看着太子妃將那碗避子湯喝下去的?”
“回皇上話,是的。”高公公輕聲答道:“奴才親眼盯着,太子妃喝的一口不剩。”
皇帝聽了這話,不知道想到什麼,心中忽然有幾絲失落,他不由的開口問道:“那她,就一絲猶豫也沒有?”
高公公不知道皇帝爲何會問出這樣一番話來,他張了張嘴,忽然發現回答這個問題好難。
說是,皇帝會覺得太子妃薄情。
若說不是,他又會覺得她不該有這份心思。
到底要怎樣回答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