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兒聽了這話,當即說不出一個字來。
古月彤不再理會她,只命她出去,自己依舊低了頭去逗弄牀上的孩子,似乎對於外頭越來越近的危險根本就看不到似的。
也或許,她是壓根就不在乎。
棠兒退出去之前。久久的凝望着這個自己雖然才服侍了不到一年,但卻一心忠心耿耿對待的主子,她發現她越來越看不透她了。
別人家的太子妃,遇到這種曖昧事情,躲都來不及,而她怎麼家主子,怎麼好像還歡迎這些似的?
她悄悄的退了下去。
內室裡只剩下了自己,古月彤一邊撫摸着兒子肉肉的小手,一邊集中了注意力去關注外頭的動靜。腦子裡也飛速的旋轉着。
等下要是皇帝真的直接衝了進來怎麼辦?太子要是真的不來,這齣戲唱給誰聽?誰看?
最最重要的是,皇帝要是衝進內殿裡來,勢必要吵到小孩子的,而且說不定傷害到他也說不定。古月彤想着,便迅速抱起牀上的孩子,走了出去。大聲的呼喚奶孃。
“娘娘!怎麼了?”奶孃奔進來道。
古月彤看了她一眼,見來的正是自己最信任的人,當下便將懷裡面的孩子交給她道:“恆兒睡着了,你帶他下去休息。”
“是,娘娘。”奶孃聽了這話不由的有些吃驚,因爲往日裡古月彤都會讓皇長孫睡在她的身邊,沒想到今晚上卻要將他送走……
古月彤將孩子交給她,便催促道:“你下去吧!好好的照看他,知道麼?”
“是。娘娘。”奶孃再次應了一聲,便抱着孩子退下去了。
古月彤依依不捨的瞧了一眼,轉身面無表情的回了內殿。在坐下來之前,她悄悄的在枕頭底下塞了一把匕首。
如果太子不來。她總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不是麼?
不一會兒,殿外便傳來了一陣陣嘈雜聲來,古月華剛一將眉毛挑起,便聽到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來:“娘娘!皇上的車輦到了殿外停下了!”
“當真?”古月彤當即挑眉問。
棠兒用力的點點頭,因爲緊張,她連肩膀都開始發抖起來。
古月華聽了這話,神色複雜的想了一會兒,便道:“你出去看看,若是高公公在的話,問問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是,娘娘!”棠兒應了一聲,當即轉過身去奔出去了。
而此刻,太子寢宮裡。
趙恬正在內殿的大牀上翻過來滾過去,嘴裡還嚷嚷道:“來人!送我去太子妃那裡!”
聽了這話。四周侍奉的宮人們全都不由的面面相覷起來,有的甚至連嘴角都抽了抽。他們家太子。剛剛在門口的時候,抱着柱子睡着了,可是等宮人們一將他送回來,他便立刻又醒了,比在門口的時候還要瘋癲,嘴巴里一直都喊着太子妃的名字,間或咒罵一句賤人。弄的宮人們實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趙恬,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漸漸的又合上雙眼,似乎是又睡過去了。
牀邊侍奉的幾個宮人們看到這一幕全都不由的鬆了一口氣。
可還沒等她們完全的放下心來,外頭便有急急的腳步聲奔進來,緊跟着一個大嗓門便響起來了:“太子殿下!不好了!皇上深夜駕車去太子妃寢宮裡去了!”
宮人們一聽這話,臉色猛然一變,剛要出聲提醒那人閉嘴,就在這時。躺在牀上死魚樣的趙恬忽然間一個鯉魚打挺便坐了起來,兩隻眼睛瞪的跟銅鈴似的,嘴裡厲聲問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那奔進來的侍衛顯然沒有預料到內殿里居然會是這麼一個情況,聞言當即呆了一下,但很快便重複了一遍剛剛喊的話。
“父皇這個時候去了太子妃的寢宮?”趙恬聽了這話,臉上當即涌現出狂怒的表情來,這個時候,他的酒算是醒了一半了。土冬叨巴。
侍衛點點頭,朗聲應道:“是的!卑職前來稟報的時候,皇上已經在太子妃宮門口下車輦了!這個時候想必已經進去了!”
“那你怎麼不早一點稟報本宮?”趙恬聽了這話,一張臉上當即出現濃濃的怒氣來。
那侍衛聽了這話,登時嚇了一大跳,忙解釋道:“回殿下,卑職也沒想到皇上會大半夜的前來啊!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到了……卑職也不敢上前去阻攔啊!”
“蠢貨!滾!”趙恬大怒,衝着那侍衛喊了一句,翻身從牀上下來,連鞋子也不穿的便往外跑去!
“殿下!鞋!鞋!”宮女抱起鞋子忙追了出去。
可是趙恬的人影早已經消失不見了。
宮人們連忙追了出去。
……
太子妃寢宮裡。
古月彤坐在內殿裡,先是聽到一陣輕重不一的腳步聲,緊跟着,一股子濃濃的酒味便飄了過來,瞬間讓她噁心的想吐。
皇帝進來了。
“陛下!您要做什麼?”寢宮裡當即便響起一道道宮人們的驚呼聲,古月彤自己,卻是穩坐如泰山。
只要孩子不在這裡,她就什麼也不怕。
“滾開!你們這些賤婢,竟然敢攔朕的路!”皇帝張開嘴一邊咆哮,一邊將宮人們揮舞開,然後橫衝直撞的往內殿裡衝。
可真是什麼也不顧了!
古月彤坐在內殿裡,嘴角當即露出一絲濃濃的嘲諷來。
等皇帝衝到內殿裡之時,便瞧見一個美人兒端坐在牀沿邊上,嘴角甚至還掛着一絲甜甜的笑容,這似夢似幻的場景當即便讓他呆住了,良久之後嘴裡激動的喊出一個人名來:“敏淑!”
古月彤當即便覺得噁心無比,慢慢站起身來行了一禮:“兒媳見過父皇!”
然而皇帝對她說的話卻是充耳不聞,自顧自的開口問道:“敏淑,是你麼?你終於來看我了!”說着,擡起腳來跌跌撞撞的朝着古月彤走了過去。
“皇上!您要做什麼?快停下!”就在這時,追了一路已經累的氣喘如牛的高公公終於追了上來,猛的一把拉住了皇帝的衣裳袖子。不住口的哀求道:“皇上,您聽老奴一句勸,還是回去吧!”
“滾開!你憑什麼阻攔朕去見敏淑?”喝醉了酒的人力氣都很大,別看皇帝平日裡總是一副病怏怏的樣子,可是此刻他暴怒之下,發出的力量竟然巨大無比,只一下便將高公公推了一個趔趄!
高公公忙抓住一旁的柱子才站穩了身體,卻不死心的繼續衝了上去:“皇上,她不是敏淑!她是太子妃!您的兒媳婦,你看清楚了!”
“你騙朕!她就是敏淑!”皇帝再次推開高公公,呵呵一笑,擡腳朝着牀上的古月彤走去。
古月彤的一顆心狂跳起來,放在背後的手慢慢的朝着枕頭底下摸去。
“皇上!”高公公再次高聲吶喊了起來,簡直是打不死的小強,眼看實在是阻攔不住皇帝了,他手腳並用的怕過去,一下子便抱住了皇帝的雙腿,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喊道:“皇上!您不能啊!還是跟老奴回去吧!”
“上次能爲什麼這次就不能?”皇帝聽了這話,猛然的回過頭來瞧了高公公一眼,冷哼一聲道:“還是你覺得朕怕太子?那個孬種要是敢吭氣,朕就廢了他!”
高公公聽了這話,立刻就驚呆了。
原本他以爲皇帝已經將眼前的太子妃當成丁敏淑了,可是通過這句話他就知道,皇帝其實清楚的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是太子妃,而不是丁敏淑!
“滾!不要讓朕再說第二遍!”皇帝狠狠的給了高公公一腳,聽到他發出一聲慘叫,但卻並不理會,只一心的朝着牀上的古月彤走去。
今日晚上,他就要得到美人兒了!
當走到距離牀沿邊上端坐着的古月彤面前之時,皇帝終於停了下來,並慢慢的伸出手去撫摸她的臉頰。
高公公瞧着這一幕,心中知道大勢已去,自己再也阻止不了皇帝了,於是絕望的閉上眼睛,打算裝死。
唯有這樣,他才能在事後皇帝算總賬的時候置身事外。
“父皇,你這是要做什麼?”古月彤擡眸瞧了皇帝一眼,沉聲說道。
“不要叫朕父皇!”皇帝沙啞着嗓子撫摸上那張刻在他心中十幾年的美麗面孔,手底下的溫熱觸感讓他心中瞬間便激動了起來。
“那要叫你什麼?”古月彤不閃不避,面無表情的問道。
皇帝癡癡的望了她一眼,因爲酒醉的原因,她在他眼中不知道比平日裡迷人了多少倍!
喉結上下滾動十幾下,皇帝的眼中當即瀰漫上濃濃的情慾之色來,相比於上一次喝醉,這次的他多了一絲清醒。他甚至清楚的知道眼前他撫摸的這個女人是自己的兒媳婦。
但是那又能怎麼樣呢?只要她想要,無論是誰,都必須服從!誰叫他是這天底下的皇帝呢?
大手向下,滑向了美人兒光潔如玉的尖尖下巴,手指向內一扣,那張美人兒臉便不由自主的擡了起來。
皇帝深深的凝視她一眼,慢慢的湊進了她,預備吻上那兩片紅豔如同玫瑰花瓣一樣的嘴脣。
就在這時,外頭忽然響起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來,很快便奔到了這裡!
皇帝置若罔聞,只顧着低頭去吻那兩片他曾經夢想了十幾年也沒得到的嘴脣!
匆匆奔來的趙恬,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一瞬間,他渾身的血液直衝頭頂,再也忍不住的大吼起來:“住手!”
他連父皇都沒喊。
但皇帝卻像是沒有聽到似的,反而伸出雙手來將美人兒緊緊的摟進了自己懷裡,然後深深的吻了起來!
趙恬氣的目眥欲裂,從前他一直都不肯相信自己的父皇與自己的妻子會有這種關係,儘管兒子不像自己,他在懷疑的同時也總是不停的對自己說要相信古月彤,因爲她是那麼的愛他!
可是今日,他竟然親眼看見他的父親在親吻自己的妻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一瞬間,趙恬的腦子裡只剩下了憤怒,他什麼也顧不上了,在衝過去阻攔皇帝之時,他看到門邊上的多寶閣上放了一個細頸大肚的花瓶,也沒多想,抄在手裡便衝着皇帝狠狠的砸了過去!
“砰!”的一聲,那花瓶直接砸中了皇帝的腦袋!
皇帝渾身都顫抖了一下,緊跟着額頭上慢慢的淌下黑紫的血跡來。那花瓶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下一刻,皇帝白眼一翻,整個人便倒在了地上!
他一倒下,便露出了坐在牀沿上的古月彤來,因爲皇帝將花瓶全都擋住了,而她自己則是完好無損的。眼前這一幕似乎將她給嚇的呆住了,過了好一會兒之後她才猛的伸出手去顫抖着在皇帝的?子尖上探了一下,緊跟着便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來:“啊!皇上死了!太子殺了皇上!”
“你住嘴!”趙恬聽了這話,立刻也從震驚中反應了過來,然後衝着古月彤狠狠的瞪了一眼。
皇帝死了就死了,怎麼能說是他殺的呢?
就在這時,躺在地上裝死的高公公猛然間從地上爬了起來,像是離弦之箭一樣的竄了出去,一邊竄,一邊高聲的叫喊道:“不好了!太子殿下親手弒君了!他殺了皇上!”
聲音大的整個東宮都能聽到!
趙恬臉色一沉,猛然的對着外頭的侍衛喝道:“來人!快將高公公攔住!”
“是!殿下!”聽了這話,寢宮門口數十位侍衛立刻朝着奔出去的高公公追了過去!
趙恬相信自己身邊的人一定能夠追到高公公,因此便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是走上前去,在已經死去的皇帝面前蹲了下來。
皇帝怒目圓睜,額頭上的血跡流下來,幾乎糊了他一臉。那臉上的表情像是致死都不瞑目。
他怎麼能瞑目呢?死在自己一手捧起來的太子手裡,這大概是他從來也沒想過的結局吧?儘管他捧這個太子,但卻從來都瞧不起他。
“父皇,這都是你逼我的!”趙恬喃喃的說着,拿出帕子來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擦拭掉他臉上的血跡。
古月彤呆呆的坐在一旁,在喊了那麼一嗓子之後,她便沉默下來了,像是一個幽靈一般的坐在那裡,如果不去看,你絕對料想不到那裡坐着一個人。
“今晚上,到底是父皇自己找上門來的,還是你自己邀請他來的?”趙恬卻並沒有忘記她,一邊擦着父親頭上的血跡,一邊面無表情道。
古月彤從未聽過趙恬用這麼冰冷的語氣跟自己說過話,聞言當即愣了一下,但很快便答道:“怎麼可能是我邀請他?殿下,有哪個女人會在自己剛生完孩子一個月就迫不及待的找男人的?我是不要命了麼?”
“可父皇爲什麼會來找你!”趙恬猛的轉過頭來,用一雙血紅色充滿了血絲的眼睛緊緊的盯着古月彤道:“後宮裡那麼多女人,難道還比不上一個剛生過孩子,身材還沒復原的女人麼?你以爲你從前騙我的那些話我還會信麼?”
“殿下覺得我是在騙你?”古月彤聽了這話,當即無奈的冷笑起來:“這樣做我能得到什麼好處?”
“那你剛剛爲什麼會大喊是本宮殺了父皇?”趙恬冷冰冰道:“一個真心愛慕自己丈夫的女人,是絕對不會親手將他推向地獄的深淵的!即便是下意識裡!我錯了,我以爲用我的溫柔能夠讓你如從前一般的愛我,沒想到倒頭來卻換來了恨!”
說着,趙恬用一種不帶感情的,冷冰冰的眼神瞧了古月彤一眼。
“哈哈哈……”古月彤忽然間瘋狂的大笑起來。
趙恬有一瞬間的怔愣,似乎沒想到古月彤聽了這話會是這個表情,他呆呆的瞧了她一眼,然後問道:“你笑什麼?難道本宮說的不對麼?恆兒他絕對不是本宮的孩子!”
“我笑什麼?”古月彤笑到最後,連眼淚都淌出來了:“你一直都知道,我從小便喜歡你,大婚的那一日,曾是我無數個夜晚夢寐以求的結果,我期盼了十幾年才嫁給你,可是到後來呢?你卻用獨守空房來對付我!我想問問你,那時候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竟然讓你這般的對付我?”
聽着這一聲聲泣血般的追問,趙恬的眼神裡有一瞬間的黯然,但很快便恢復了冷漠,他冷冷的瞧了古月華一眼,沉聲道:“就算本宮那時候對你不起,可你也不該揹着本宮去勾搭父皇!你這個寡廉鮮恥的女人!”
“我從來都未曾勾引過皇上!”古月彤聽了這話,當即冷冷的反駁道:“當初的御花園強迫是真的,後來的避子湯也是真的,我從未欺騙過你!”
“事到如今,你以爲我還會相信你說的話麼?”趙恬冷哼一聲道。
古月彤聽了這話,卻是自嘲般的笑了笑:“你信不信都無所謂了,我也沒強求你相信,只是,我一直都沒告訴過你,在父皇強迫我之後,我曾經想過死。”說着,她便擡起手來,露出了一隻瘢痕累累的手腕來。
那上頭有好幾道深深的痕跡,都是用刀子割出來的。傷痕已經久遠,看樣子就不是最近的。
“尤其是,那時候你還跑到我的寢宮裡要與我恩斷義絕。”古月彤慘笑道:“沒人知道我那段時間裡過的是什麼樣暗無天日的生活。沒人知道我是怎麼撐過那半年的,在我已經心如死灰之時,你以爲你只要用一點點寵愛就想換回我的真心麼?你知不知道它早已經被你們父子給合謀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