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你早日來,錦兒或許就不會是如今這副樣子了!”
錦兒爹心中有些埋怨,卻也知道這件事情怨不得任何人!他搖頭,離開這靈堂,給錦兒和王霖最後的獨處時間。看着前日還在自己的臂彎內笑顏如花的女子,如今便是這般冰冷的躺在那兒,王霖不敢相信。
可錦兒爹更是白髮人送黑髮人,一病不起。
王霖那時候開始,便在錦兒的家中幫忙,從出喪,到下葬。連錦兒的墓碑,也是他親手做的,用那柄用習慣的屠夫刀,一字一句的刻下“王霖夫人……”這樣的字樣。而在操辦這些事情的時候,王霖也終於知道那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對李壯的恨意更是濃烈。
那日,他來到錦兒爹的牀前,看着幾日便是枯瘦的像是變成另一個人的男人,說:“我會替錦兒報仇!您放心……”
“王霖……”錦兒爹在牀榻上,起不來身,想要阻攔,卻無能爲力。
身爲屠夫,刀上功夫自然不用說,王霖心想,自己要將李壯那傢伙碎屍萬段,把他五馬分屍,讓他下地獄,爲錦兒償命!可是王霖卻沒有想過,李壯是縣令之子,府中更是有這家丁無數,他試圖闖進去,又談何容易!纔剛剛到府門外,他便是被人攔住,五花大綁!
看到殺紅了眼的王霖,李壯也是懶得做什麼,便吩咐了一句,說是送入大牢之中。至此,他倒是從未出來,大娘越說,眼淚便是越源源不斷的流出來,她抽噎着說道:“我可憐的兒,如今到底是生是死,我都不知道啊!那李縣令怎能夠如此……”
“難道沒有想過,要報官嗎?”
杜如月說出這話的時候,自己便是也知道,這是愚蠢可笑的問題。若是真的可以用報官來解決這些事情,自己就不會千里迢迢的跑到京城之中,甚至是還裝成男兒身,來科考,只爲了能夠將爹爹救出來!
“報官?談何容易啊!這官官相護,我若是告上去,怕是這條老命也就沒有了!”大娘擦拭着眼角的淚痕,這樣說道。春濃有些忍不住,開口說:“可前幾日不是新上任了知府,還未曾從古鎮縣中離開,你爲何不去找他?說不定能夠幫助你的兒子!”
大娘聽見她這樣說,面色倒是也有幾分的停頓。
“我又何嘗沒有想過,我也曾經去到過知府衙門前面,但是卻聽到有人說,這知府只不過是想要解決自家的事情,又怎麼會理會我們這些普通百姓。若是真這樣,我就算是去告了,又有何用呢?便是也回來了!”
怪不得,這幾日在衙門裡坐着,卻從未見到過邁進來的人!
原來是李縣令那羣人,竟然在知府衙門門口散播如此的謠言,讓他們望而生卻!杜如月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大娘似乎是有些緊張,以爲自己說錯什麼話!感覺到她的侷促不安,杜如月纔是換上了一張笑容,說:“大娘,你放心,待會兒便是跟我回去,我會幫你處理好這件事情!”
“我定然會將你的兒子
救出來!讓他洗脫冤屈!”
杜如月安慰的說道,而大娘知道眼前的人是好人,也是連連點頭,感恩戴德,謝了幾次!三人吃過飯後,便是回到了知府府邸門前,大娘這才反應過來,她究竟是什麼人!
被嚇得一時有些腿軟,作勢便是要跪在地上,她聲音裡面倒是也有着幾分哽咽和哭腔的說道:“大人,我眼拙,沒有認出大人,說出的話多有得罪,你就原諒我老婆子……”看到她反應這般激烈,杜如月趕緊將她扶起來,說:“我沒有告訴你身份,便是怕你這樣……”
“我雖然是知府,但是也只是想要將李縣令這等污濁的人給處理乾淨。方纔我跟你承諾的事情,絕對不會有任何的反悔!你放心,這府邸之中除卻我和爹爹,倒是也沒有別人,你安心住在這裡!”
“大娘,你應該信我的,不是嗎?”
“與其相信聽到的,不如相信自己眼前真正看到的,不是嗎?”
杜如月循循善誘的說道,大娘的心情倒是也有些平復,像是思慮了很久之後,才蹙起眉頭,咬牙的點頭,跟隨着杜如月邁進知府府邸之中!柳如是見到他們,迎上來,發現這老婦人,有些疑惑。
“給大娘安排一處院落先暫行住下,一切都要照顧妥當才行!”杜如月吩咐的說,柳如是也沒有任何的反抗,甚至是拎起大娘手邊的揹簍,攙扶着她朝旁邊的院子走去。
春濃在後面盯着柳如是,有些疑惑的說道:“這些時候看着柳師爺,倒是也像極了好人!可我還是忘不了他那般狠戾的扒掉李壯舌頭的模樣,雖說李壯也是死有餘辜的人,但那樣,還是太狠了吧!”
“就是因爲這般看不透,纔會更加危險!”
杜如月眯起眼睛,在自己身邊的人,她卻無法看透,更是無法全身心的信任,倚重。想來,廣陵王的處境要比自己更加難多了吧!
“可是小姐,那位大娘的兒子,就是王霖,現在既然關在牢中,您完全可以將他先放出來啊!爲何還要讓大娘住在這裡等着呢?”春濃有些納悶,畢竟如今杜如月的身份可是知府,區區縣令的大牢,怎麼可能沒有權利去放人?
杜如月站在原地,靜靜的說:“爹爹關在李尚的私牢中,我便是能夠直接將爹爹救出來。因爲這是杜府與李家的私人恩怨。可大娘的兒子,關在官牢中,身上便是也被李尚安排了罪名,若是我不能夠替他洗清冤屈,王霖就算是能夠出來,又如何呢?”
仍舊是揹負着不屬於自己的罪名,這對於他來說,是不公平的!
“小姐思慮的周全,是春濃愚笨了!”
春濃也正是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家的小姐,竟然如此適合當官!而她也相信,未來小姐定然是父母官,是清官,是能夠讓百姓信任的好官!
安頓好大娘後,柳如是回到杜如月的身邊,看到他並沒有問任何話,杜如月倒是有些納悶,說:“你難道不問問我,爲何將那位老婦人接回來嗎?你
難道就不好奇?”
“我自然好奇,但若是知府大人想要讓我知道,便是會告訴我,而不用我多問!”柳如是臉上還是那般看不透的笑容,似是有些疏離,但又像是平淡無奇,“若是問的太多,這性命可是越發的危險。我並非是那般不知道理的人,知府大人不必來試探我!”
杜如月手輕輕的撫摸着桌上的那硯臺,沒有接話。
半晌,她才說話,可剛開口,便是如此令人驚訝的指令。
“明日,便是下令將與李尚有牽連的人,全部抓到衙門審問。若是有自投的人,便是可以減輕罪行!”杜如月跟柳如是這樣說道,可看到仍舊沒有動作,站在原地的柳如是,她擰起眉頭,聲音裡充斥着不滿的說:“怎麼?你現在是要違抗我的命令嗎?”
杜如月自從接任知府的時候,便發現,柳如是與其他人不同,他像是從來都不懼怕自己般。更是那雙眼神總是蘊含着不同的情緒在盯着自己,似乎是能夠看透她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屬下不敢,只是李尚位居縣令這些年,盤根錯節已經有了許多的關係,若是真的連根拔起,怕是會牽連很多人!這樣,古鎮縣會陷入恐慌之中,會混亂,您真的要這樣做嗎?”
柳如是說出的問題,是杜如月一直都在擔心的。
也正是因爲這樣,她這幾日纔會按兵不動,但也正是因爲自己的冷處理,外面纔會有那般的傳聞,說她並非是真的想要爲百姓做事,做父母官,而是爲了救出自己的爹爹,爲了自己的私人恩怨。更是有些人,說她與李縣令並沒有什麼區別!
這樣的話,讓杜如月知道,自己不能夠再這樣下去!
“難道我是爲了救出爹爹,才進京科考,面見聖上,求來這官位的嗎?”看到她有些激動的臉色,柳如是並沒有說任何的話,只是沉默不語的站在旁邊。“我是爲了能夠讓古鎮縣變成夜不閉戶的地方,纔會做這知府的!若是成爲李尚那樣的官,我又何苦!”
柳如是嘆口氣,雖說是站在比杜如月低一分的位置上,眼神卻直接看向她,似乎是有些勸告的說:“可你覺得,就算是將所有與李尚有牽連的人都剷除,這古鎮縣便是會成爲清明的地方嗎?”
“退一萬步,就算是你成功的將古鎮縣變成了那般世外桃源的地方,沒有惡,沒有壞人!可是外面呢?他們在這樣的生活環境中時間長了,若是再次出去,會單純的被人害的比現在還慘!”
“你難道能夠將天下江山都變成如同古鎮縣這樣嗎?還是你想要改變這天下江山?那是皇帝做的事情,不是你我應該要操心的事情!”
柳如是句句便是篤定,擲地有聲,他說出的話纔是現實!
杜如月清楚,可她卻沒有辦法就這樣的被所謂的那些原則和無法改變的現實禁錮住手腳,她起身,用手撐在桌面上,看着柳如是,說:“若是我試試,說不定會有改善的機會,但我若是不試,我會對不起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