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西垂,炎熱的天氣總算有了一絲的涼爽。
不過,在某些人的心中,卻依然是那麼急切的發熱。例如,認爲可以報仇的張立。還有正在加速趕往宜州的鮑勇一行人。
因爲鮑勇受了傷,他們的速度還不能太快,怕他被顛簸的路程弄的傷勢過重,一命嗚呼。而且,在銅鼓寨知道了穆桂英的存在,他們有些懼怕這個曾經的破遼大元帥,很是想盡快回到宜州。所以,他們的心裡可是又着急又無奈。
好在距銅鼓山越來越遠,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的情況。在銅鼓寨與穆桂英說話的那個人,原先緊繃的臉色也有了一些鬆動。
沒有想到,就在鮑勇一行人即將走出這個狹窄的山間小路之時,兩旁的山上突然出現衆多的宋兵,將他們重重圍住。
鮑勇一行人全部算起來也就二十多人,就是他們的實力非常之高,也不可能是幾百人的對手。不過,這二十多人的心裡素質顯然是不錯,面對衆多宋兵,只是停在那裡戒備,神情卻沒有多大的變化。
已經知道目前狀況的鮑勇,在兩個人攙扶下,慢慢下了馬車。臉色蒼白的鮑勇看着山上,宋兵之中神情淡然的穆桂英,陰沉着聲音說道:“穆寨主,莫非你在銅鼓寨所做的承諾是屁話?”
“鮑寨主真會說笑。”穆桂英嘴角微微揚氣,不爲鮑勇粗魯的語言動怒,輕飄飄地說道:“我在銅鼓寨時,已經說的很明白了。穆桂英在銅鼓寨時,纔是穆柯寨的穆寨主。出了銅鼓寨,便是平叛大軍的副元帥。”
隨着穆桂英的話音落下,被穆桂英耍了鮑勇忍不住氣血翻涌,張開嘴巴吐出一口鮮血。之前與穆桂英說話之人,便上前一步,沉聲道:“穆元帥,你今日是非要留下鮑寨主不可了?”
看着這個相貌普通,眼中卻時不時冒出精光的中年人,穆桂英的眼中也閃現着莫名的光芒,吐出四個字:“兵不厭詐——”
穆桂英語氣中的莫名意味,讓中年人的臉色突然一變。隨之,他便低下頭,眼珠亂轉,不知道在思量着什麼。看到中年人變化,穆桂英眼中的笑意更盛,卻不去管他。
一旁的鮑勇卻有些不甘心,聲音有些顫抖地說道:“穆元帥,雖然我要擄走貴府的小公子,可最後卻沒有成功。貴府的小公子也是安然無恙,穆元帥可否大人不讓小人過。”
“鮑勇,關於擄劫我兒子的事,在銅鼓寨已經有了了結。那件事只是私事,不必再提了。”穆桂英看着鮑勇,語氣淡淡地:“桑山寨公開歸順南國,這是叛國的大罪。鮑寨主卻還敢在大宋的土地上隨意而行,任意而爲,那就怪不得本帥剿滅你的桑山寨了。”
“這麼說,穆元帥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我們這些人了。”正在沉思的那個中年人,突然擡起頭,看向穆桂英。
穆桂英微微一笑,意有所指的說道:“那也說不定。如果有讓本帥感興趣的東西,本帥或許會網開一面。”
聽到穆桂英如此模棱兩可話,楊宗鋒禁不住側頭而望。心中不住地暗歎,他的這個副元帥的嫂子,在有的時候還真得很奸詐啊。稍微有一點兒腦子的人,都會聽出,穆桂英在以他們知道的消息來換活着的機會。不過,就是不知道他們說出某些隱密之後,穆桂英會不會反悔了。
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去,兩側山上的宋兵們已經點燃火把,將山腳的小路照得通亮。鮑勇與身旁那個不知名的人,卻是在不停的思量。
半晌,鮑勇眼中狠色一閃而過,突然擡起頭,大聲道:“穆元帥,或許我知道一些,你會感興趣的……”
鮑勇剛剛說到這裡,身旁的中年人便身形一動,拔出隨身大刀,砍向他。因爲兩人所站的距離不是很遠,那中年人的刀瞬息就到了鮑勇的項間。鮑勇卻已經來不及反應,愣在當場。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亮光閃過,‘叮噹’作響,中年人手中的長刀與一把小小的飛刀,分別飛落兩處。同時,中年人也連連後退幾大步。而其他那些人見此,彷彿得到了命令一般,紛紛拔出隨身兵器,衝向鮑勇。
不過,宋兵手中的利箭,也沒有坐視不理。一陣箭雨而來,便是十多人倒下。只有躲閃及時的小半數人,受了些輕傷,卻也不敢在妄動。
與此同時,穆桂英已經在楊宗鋒、張立的左右護衛中帶着一隊宋兵,慢慢下了山。不過,穆桂英到了山腳便站在那裡。向鮑勇那裡走去的,卻是楊宗鋒。楊宗鋒扶着鮑勇,在那個中年人陰沉的目光中,走到一旁竊竊私語。
也沒有多長時間,楊宗鋒纔回到穆桂英的面前,向她點了點頭。穆桂英目光一閃,看向張立,微微笑道:“麻煩張大哥,將鮑寨主送‘走’吧。”
鮑勇一聽這話,立刻大怒道:“穆桂英,你出爾反爾,枉爲一軍之帥。”
“鮑寨主,你這是從何說起啊。”穆桂英眨了眨眼睛,表情很是無辜:“我是說讓張大哥送你走了嗎?”
“穆桂英,你明知那張立與我有仇,卻還讓他送我,你這不是出爾反爾又是什麼?”看着張立嗜血的雙目,鮑勇一陣心寒。不過,只要有一線生機,他都不會放過。鮑勇也不敢肯定穆桂英知道不知道他曾將張立所生活的小鎮給洗劫燒燬,爲了活下去,鮑勇不得不提起這件事。
穆桂英卻是一笑,不解的反問道:“不知道鮑寨主與張大哥有什麼仇?”
“想當初,我……”正想說出當年之事的鮑勇,突然發現穆桂英雖然是在笑,可她的眼中卻沒有一點兒笑意,反而透着寒意。這時的鮑勇才明白,穆桂英是故意讓張立報仇的。鮑勇很想再爲自己辯解,可卻找不到一點兒合適的理由。
早就憋着一股氣的張立見鮑勇說不出什麼,便看向穆桂英。待看到穆桂英向他點點頭,才滿臉仇恨地向鮑勇走去。爲了這一日,張立不知道負出了多少的努力。知道鮑勇天生神力,武藝高強。原來只會些粗淺功夫的張立,硬是練成了可以單應對一頭大老虎的本事。
可張立卻沒有想到,就在這個時候,鮑勇帶着桑山寨歸順南國了。想到報仇無望,張立都沒有了活下去的理由。不過,穆桂英的到來,卻帶給了張立新的希望。如果不是穆桂英,張立此時也不會親自面對鮑勇,親自爲鎮上的人,爲自己的家人報仇。
看着一步一步走近的張立,鮑勇心裡的恐懼卻是越來越大。他從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他也從沒有想到,自己會在榮華富貴剛剛到來之時,就面臨死亡的威脅。想到自己剛剛得到的一切,即將離去,鮑勇的心裡一下子崩潰了。
“張兄弟,大哥對不起你,大哥向你認錯,求張兄弟放過我一命吧……”沒有一絲反抗之力的鮑勇,跪倒在張立的面前,祈求他的原諒。
張立看到跪到在自己面前的鮑勇,心中很是痛快。不過,張立知道,這還不夠。鮑勇的手上,可沾着太多人的血,如果他要心軟放過鮑勇。不說他的姐姐不會原諒他,就是他自己也不會原諒自己。
拔出隨身兵器,張立狠狠向旁邊吐了一口唾沫,硬聲道:“鮑勇,你也有今天。想當初,小鎮上的人,是如何祈求你放過他們的。可你呢,竟然連還不會出話的孩童都不放過。如果我今日要放過你,我張立就枉爲人子,不佩做一個男人——”
隨着‘人’字拉長了音,張立已經舉起了刀,向鮑勇揮去。低着頭,還想說什麼的鮑勇,聽到風聲,便知道不好。剛想做出反應之時,卻已經來不及了。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身體還跪在那裡,鮑勇眼中的驚恐永遠也不會退卻了。
看着鮑勇的人頭飛起落在地上,身上沾了一些鮮血地張立,立時扔了手中的刀,跪在向北的方向,大哭道:“爹孃,姐夫,小鎮上所有無辜慘死的人,張立爲你們報仇了。”
磕了三個頭,張立才起身來到穆桂英的面前再次跪下磕了一個頭,才起身沉聲道:“穆元帥,你對張立的大恩大德,張立銘記於心。”
不等穆桂英開口說話,張立便轉身飛快地跑了。看他跑的方向,應該是銅鼓寨。想到張立可能是找他的姐姐張氏了,穆桂英便嚥下了沒有出口的話,輕輕嘆了一口氣。楊宗鋒卻是看着鮑勇的屍身,撇撇嘴暗道,你說你得罪誰不好,非要得罪我家嫂子。這下好了,到閻王殿好好懺悔去吧。
發現穆桂英走向那個中年人,楊宗鋒便不再看着鮑勇,快速跟了上去。至於屍首分家的鮑勇,卻再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而且,在穆桂英等人離去之後,也沒有任何一個人爲鮑勇收屍。最後,鮑勇的屍身,也就便宜了那些山間的食肉動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