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暗,一輛馬車由天波府出來,向皇宮慢慢行駛。
馬車中,佘老太君握着穆桂英的手。兩人的手都有些涼,可手心之中卻還泛出汗水。再看兩人的眼神,都有一絲明顯的憂愁。
就在黃鳳仙剛剛產下一子,驅散了一些籠罩在天波府上空的烏雲。寇準的義子寇安,敲響了楊府的大門,帶來了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皇帝趙恆對楊家非常不滿,又有丁謂、錢惟演從旁‘扇風’,已經有了要降罪楊家的意思。
趁朝臣商議軍情未果,中途休息時,寇準便偷偷遣寇安來楊府報信,讓佘老太君儘快想想辦法,擺脫這次危機。而他與八王爺會盡量消除趙恆心中的火氣,爲楊家開脫。
一時之間,佘老太君也坐不住了,當着衆楊家媳婦的面,在房間裡走來走去。通知楊六郎回來的想法,突然閃現在佘老太君的心中,便被她狠狠地打散了。此時的楊六郎身居要職,根本沒不可能隨隨便便回來。真要是讓他回來,那趙恆肯定會更加的憤怒。可楊宗保確實是打了大敗仗,趙恆有充分的理由降罪楊家。應該怎麼擺脫這次危機呢,佘老太君有些着急。
看着佘老太君也沒有了頭緒,楊大娘等人便將目光落在了一旁發呆的穆桂英身上。在她們的心中,她們這些楊家的媳婦只適合征戰疆場,對於眼前的情況,可是一點兒也沒有辦法。而穆桂英從出現在楊家人面前之後,便一直是一個很有智謀的人物。她們也相信,待佘老太君百年之後,穆桂英肯定是第二個佘老太君,或者還要更出色。
正在猜想楊宗保所受的傷嚴重不嚴重地穆桂英,被身旁的柴郡主輕輕地拉了下袖口才回過神。從知道楊宗保兵敗的消息,穆桂英一直沒有時間讓自己的安靜地呆一會兒。本以爲黃鳳仙的產下的一子,可以吸引府中衆人的主意力,好讓自己靜一靜。可宼安來的消息,卻讓穆桂英更回的擔心楊宗保。
不過,發現衆長輩的目光,穆桂英才立刻明白,無論如何先要渡過眼前的危機。想到了這兒,穆桂英便輕聲道:“奶奶,不如桂英陪您進宮請罪吧。咱們在府裡這麼猜測,也不是辦法,還不如瞭解一下朝中的情況再做打算。”
“有道理。”佘老太君點了點頭,便讓人備好馬車,自己與穆桂英分別去換了身衣服纔出府。
一路之上,佘老太君與穆桂英都有些緊張。因爲,就在兩人出府之時,柴郡主突然有意無意地提到了楊八妹、楊九妹。這讓佘老太君與穆桂英的心,突然一凜,又有了那一絲明悟。怪不得趙恆會如此生氣,這裡面恐怕還有那個原因。如果真是如此,那楊家能否逃過這一劫,還真難說了。
馬車到了宮門處,佘老太君與穆桂英便下了馬車,等着守門的侍衛去稟告。怎麼說,佘老太君、穆桂英與是主動來皇宮的,先得問問人家主人讓不讓進。不過,既然不讓進,佘老太君也打算見趙恆一面。她的手裡可有太宗御賜的‘龍頭拐’,一般的人還真攔不住佘老太君。
正待佘老太君考慮要不要強行進宮之時,一個小太監快步跑了過來。他先向佘老太君與穆桂英施了一禮,纔在前領路,準備將兩人帶往紫宸殿。此時,所有的朝臣都聚在殿中商議軍情。趙恆本來是不想見佘老太君的可,寇準、八王爺等朝臣都盯着他呢。爲了自己的君威,趙恆只得宣佘老太君、穆桂英進殿了。
不過,就在佘老太君、穆桂英正向紫宸殿中走時,樞密使丁謂的眼珠卻在亂轉。沒有多少時間,丁謂卻回頭看了看錢惟演,兩人似乎有些心照不宣的意思。這讓看到這些的兵部尚書劉美,微微變了臉色,隨之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而另一邊的寇準在回頭與八王爺交換眼神之時,也看到了這一幕,不由的在心中一嘆。關於楊八妹、楊九妹在桑家瓦子中,痛揍丁普的事情,他也聽說了。隨說當時趙恆也在場,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平息了這件事。可寇準是非常瞭解丁謂的爲人,他可是一個瑕疵必報的小人。
丁謂本來就暗恨楊六郎不聽他的命令,現在就出了楊家人傷了他的兒子這件事,他豈能不利用這個機會。而那個錢惟演雖然有些才學,可他的爲人卻是個奸猾的牆頭草。因爲丁普娶了錢惟演的女兒,讓他與丁謂牽上了頭兒,他不可不幫着丁謂對楊家落井下石。
“無佞侯佘賽花、渾天侯穆桂英覲見——”隨着小太監尖細的嗓音響起,佘老太君與穆桂英一同走入紫宸殿。雖然兩人沒有觀察大殿中的情況,可剛剛那突然間凝固的氣氛,兩人可是感覺到了。
因爲有龍頭拐,佘老太君本來是不用下跪的。可今日的情況特殊,楊家是來進宮請罪的。所以,佘老太君與穆桂英同時跪在了紫宸殿中。這一跪,讓一些老臣可是驚呼出聲,八王爺更是睜大了眼睛看看佘老太君,又看看趙恆,似乎有些話想說。可想到什麼之後,八王爺三硬是忍住了,還將頭偏到一旁。
趙恆對佘老太君的這一跪,也感覺到非常突然。自太宗御賜‘龍頭拐’之後,佘老太君可就從未下跪過。在趙恆的印象中,就是他登基爲帝時,佘老太在也是站着的。可此時,她卻跪下了,這讓趙恆的心中爽快了許多,似乎也不算是太虛怨恨楊家了。
清咳了一聲,趙恆便道:“佘老太君,你被先皇御賜‘龍頭柺杖’,無須行跪拜之禮。還請老太君起來說話吧。”
“皇上,佘賽花此時進宮,是特爲請罪的,罪臣不敢起身。”佘老太君雖然低着頭,可她的聲音卻是很有力,絲毫不像上了年紀的老婦人。而穆桂英卻在佘老太君的身旁,低着頭一動不動。
“請罪?!”趙恆立刻恍然,佘老太君一定是爲了保全楊宗保特意進宮請罪的。想到南方的戰敗,趙恆又皺了皺眉頭。他可不想因爲佘老太君這麼一跪,就輕鬆地放過楊家,便不再說下去,等着佘老太君剩下的話語。
佘老太君卻趙恆只說了簡單兩個字的態度,心中一涼,便有些悲切地說道:“皇上,罪臣聽聞我朝大軍在罪臣孫兒的統領下連敗,導致我朝將士損傷重多。罪臣特來向皇上請罪,請皇上降罪楊家,以罰楊家兵敗之罪。”
丁謂本以爲佘老太君與穆桂英是來爲楊家、爲楊宗保求情的,那他便可以趁勢狠狠地打壓楊家。可誰能想到,她們卻是來請罪的。這樣一來,丁謂還真不好主動出來請皇上治罪,只得不動聲色地在心中想着主意。
丁謂沒有動,錢惟演也沒有動,而他們這派的官員見此,便誰也沒有站出來。八王爺似乎很想站出來,爲楊家說話,可寇準及時的眼神,立刻打消了他的想法。至於趙恆卻有些尷尬了,非常不想說出饒過楊家的話。
“這個……”趙恆向羣臣望去,卻沒有一個人出來給他一個臺階,便有些惱怒。
寇準見此,便站了出來,向趙恆一拱手,很乾脆地說道:“啓稟皇上,那楊宗保身爲主帥,統領我朝大軍南下平叛,卻不讓我軍將士養足精神就與南國大軍對壘,對致於我朝大軍大敗,實在是罪無可恕。臣請皇上不要顧忌楊家之前的一切功勞,一定要將楊宗保押解回汴梁城,好好審問一番。臣還請皇上治楊家佘賽花之罪,明知道南國大軍勢大,卻讓楊宗保這個小兒做主帥,實在可惡。應將楊家貶爲庶民,趕出汴梁城,久不得回來……”
寇準的這一長串請趙恆治楊家罪的話語,可是讓趙恆的臉一陣白、一陣紅還有一陣青。寇準雖然句句是指責楊家兵敗,應當嚴罰,可趙恆感覺很不是滋味。
想當初,楊家可是爲了大宋朝,爲了他趙家的江山,只剩下滿門的寡婦,還差一點兒就絕了後了。這些曾經立過的功績,可是整個大宋朝都知道的。還有,在滿朝武將可沒有一人敢帶兵南下平叛後。是他趙恆命寇準、八王爺去天波府‘請’楊家人出來領兵的。
楊宗保身爲主帥兵敗南國,也是情有可原。誰能想到那南國的大軍竟然那麼快,與一路奔波的宋朝大軍相遇。這要是勝了,還真是奇了怪了,相信趙恆更會做不住了。而且,楊宗保也受了傷,楊家的楊宗鋒、楊宗英還失蹤了。這個時候還處置楊家,似乎不像仁君所爲啊。
最重要的是,要是真的處置了楊家,就沒有帶兵之主帥,朝中也更沒有敢統兵南下平叛之人了。難道就任由南國一路北上打到汴梁城來,那他趙恆還如何有臉去見對他寄於厚望的太宗皇帝呢。想到這些,趙恆的腦子突然有些清醒了。
看到趙恆的神色有所緩解,殿上衆臣是有喜有怒。就在趙恆剛要開口之時,便有一人飛快站了出來:“啓稟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