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宗保被穆桂英重責三十軍棍’這件事,沒等穆桂英回到自己的營帳,就已傳遍了軍營。所以,穆桂英向自己的營帳走時,便受到了一路的注視。當然,這注視之中多是謹慎,少許有點兒驚奇。至於得到消息的佘老太君及楊家衆女將,對此卻沒有一點兒表示。據說,佘老太君好像對楊家所有的人說了什麼,所以,楊家人才保持緘默。
不過,身爲穆桂英兄長的穆銅、穆鐵卻有些坐不住了。兩兄弟留在邊關,準備幫穆桂英破天門陣,卻也得了穆天王的警告,不要在邊關隨意走動,爲穆桂英惹事。兩兄弟也知道邊關不比穆柯寨,平時也很少露面。可楊宗保被穆桂英打了,兩兄弟有些心急。
雖說穆桂英是三軍主帥,應該治軍嚴謹,可她責罰的畢竟是楊宗保,穆桂英的‘夫’。穆銅、穆鐵怕這件事影響到穆桂英、楊宗保夫妻之間的感情,再得到消息之後,便來看望楊宗保,想爲穆桂英道歉。可到了才發現,楊宗保的身旁還有楊宗鋒與楊宗英在照顧他,這道歉的話卻是如何也說不出口了。
讓穆銅、穆鐵沒想到的是,楊宗鋒與楊宗英對他們兄弟兩人很是熱情,一點兒也沒有因爲兩人的妹妹穆桂英將楊宗保責罰,而怪罪兩人的言語舉止。不只如此,就連楊宗保這個被責罰的人,在穆銅、穆鐵兩人面前,也沒有一絲異色。這讓兩兄弟有些不解,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傳言了。
穆銅比穆鐵的腦筋要靈活些,暗自思量了會兒,便拐彎抹角地問起楊宗保的傷勢。楊宗保知道他的這兩位舅兄,真正想問的是什麼,便詳細地敘述了下自己所犯的錯,以及罪有應得的軍法處置。最後,楊宗保還再三表示自己是罪有應得,穆桂英沒有一點兒過錯。
楊宗保的說辭讓穆銅、穆鐵很茫然,兩兄弟還是第一次遇到楊宗保這樣的男人。被自己的媳婦給打了,卻沒有任何的怨言,不愧是‘楊家將’。穆銅、穆鐵通過這件事,對楊宗保做他們的妹婿是相當的滿意。再加上楊宗鋒與他們兄弟還有些淵源,楊宗英也是爽快之人,沒有多長時間,五人便是熟識的想認識多年的朋友一樣談天說地。
正在幾人東拉西扯之時,穆桂英回來了。可能是穆桂英的氣場太強大,楊宗鋒與楊宗英一見到她,立刻起身離去,沒有絲毫的遲疑。穆銅、穆鐵兩兄弟因爲楊宗保之前的表現,心中很安定,也沒有多說什麼,就起身告辭。
穆桂英送走兩位兄長,又讓金萍、銀萍去女兵營那裡看看,才返回內堂。楊宗保趴在牀上,聽到腳步聲,便笑道:“元帥今天的心情不太好,氣勢這麼大,將兩個弟弟與兩位舅兄都嚇跑了。”
楊宗保沒有怪罪穆桂英讓他在衆人面前丟臉,而是以輕鬆的語氣與穆桂英說話。這讓穆桂英心中一鬆,之前的煩燥一掃而空。不過,穆桂英突然反應到自己怎麼會有這種想法,難道她開始在意楊宗保了。這個念頭在穆桂英的心中一閃而過,便不在深想,此時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走到楊宗保的近前,穆桂英見他臉色依然有些蒼白,忍不住問道:“上過傷藥了嗎,還疼不疼了?”
楊宗保卻是嘿嘿一笑:“剛剛上過藥,不太疼了。”
看着楊宗保嬉皮笑臉的模樣,穆桂英想着他所犯的軍規,不由地說道:“你怎麼會在校場睡着,誤了卯,害我當衆責罰於你。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果然是穆桂英,這麼快就想到了。”楊宗保微微一動,屁股的傷立刻疼的讓他眉關一皺,穆桂英連忙上前按住他不讓他亂動。不過,在聽到楊宗保這的句話後,動作卻是微微一頓。隨後,穆桂英的聲調猛然提高:“你是故意的。”
本來,穆桂英也只是隨口這麼一問,沒有當回事。可楊宗保卻承認了,穆桂英心中升起了怒氣。楊宗保讓她當衆打自己的丈夫,這不是給她這個楊家的兒媳出難題嘛。穆桂英不由的怒道:“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楊宗保擡起頭,見穆桂英真的生氣了,便不想在瞞她,連忙笑道:“咱們的大元帥經此一役,不是讓三軍的將士全部都折服了嗎?”
“那是我公私分明,可你卻故意誤卯……”穆桂英突然間想到什麼,睜大了雙眼看着楊宗保,驚道:“這就是你的目地。你爲了讓我服衆,才故意犯軍規。之後,又使我當衆責罰於你,給所有的將士看?”
見到楊宗保笑嘻嘻地點頭,穆桂英卻愣住,不知道說什麼是好。她的心裡,卻一直反覆閃着一個念頭:原他是用自己爲我在軍中立威,他都是爲了我。在古代這個男尊女卑的世界中,一個男子肯爲一個女子做到這種程度,這是穆桂英怎麼也想不到的。
如果說穆桂英答應嫁給楊宗保爲妻,只是因爲前世的記憶對她的影響,她也見楊宗保的人品還行。那麼楊宗保此時所做的一切,卻不知不覺地打亂了穆桂英的心境。穆桂英無可避免地‘陷’了進去,讓楊宗保走進了她的心。
楊宗保半晌不見穆桂英說話,便側頭相看,卻見穆桂英神情木然,眼中迷茫,立刻着急地起身下牀。這一動,屁股上的傷便疼的他冷汗直冒,呲牙咧嘴。可楊宗保卻顧不得這些,一瘸一拐地走到穆桂英旁邊,急道:“桂英,你沒事吧。這真是我自願的,而且,我與奶奶說過了,她也答應了……”
“你下牀做什麼,誰讓你下牀的?”被楊宗保打斷思緒的穆桂英,一見身旁的楊宗保,立刻厲聲責問。同時,她的手卻輕的不能再輕的,扶着楊宗保走向牀邊。而楊宗保見穆桂英神情正常,便也停住不說,任由她將自己安置在牀上趴好。
穆桂英直起身,見楊宗保臀部又是鮮紅一片,便明白可能是他剛剛下牀,讓傷口又裂開了。穆桂英的心立刻又疼了一下,四下張望,不見傷藥,才輕聲向楊宗保問道:“傷藥放在哪裡了,我再幫你敷一次。”
“傷藥?”楊宗保想了想,才恍然道:“剛剛是宗鋒與宗英幫我敷的藥,可能是他們一時忘了,將藥帶走了。”
穆桂英對楊宗保不重視自己的傷勢有些不滿,微嗔道:“是你受了傷,自己也不會多想着點兒。”
聽着穆桂英不同以往的語氣,楊宗保微微一愣,隨即他就反應過來,穆桂英在是關心自己。沒想到這頓‘皮肉之苦’,不僅幫穆桂英立了威,還讓她對楊宗保另眼相看,舉止親近了許多。這讓楊宗保心中欣喜,語氣愉悅:“沒關係,待會讓他們送來便是,我也不是太疼。”
穆桂英搖搖頭,道:“那怎麼行。有傷就得儘快治,拖延可沒有一點兒好處。你先睡一會兒,我去向他們要‘傷藥’去。”說着話,穆桂英幫楊宗保在上身蓋了一層被子,便轉身出了內堂。楊宗保聽穆桂英走遠,才呵呵笑出聲來,再一次回味穆桂英對自己態度的轉變。
……
穆桂英剛剛走出營帳,卻見久不露面的楊五郎迎面而來。楊五郎一身乾淨整潔的僧衣,神情自若,彷彿真是一位不沾塵世,誠心向佛之人。穆桂英沒有想到,幾天不見,楊五郎越來越像‘避塵’和尚了。
止住心中驚訝,穆桂英很是利落地上前見禮。雖然楊五郎是和尚,可此時卻是在邊關,穆桂英便直接稱‘五伯’。楊五郎似乎介意穆桂英的稱呼,只是微微一笑,說明來意:“桂英不必多禮,小僧知道宗保受了軍法,特來給他送傷藥來了。”
說着,楊五郎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瓷瓶,並介紹這傷藥可是五臺山的特製的外傷藥。對於像楊宗保這種外傷,療效特別的好,而清涼無比,可以避免傷口發嚴。
穆桂英一聽,立刻不客氣地接過小瓷瓶,客氣地請楊五郎到營帳中坐一坐。楊五郎來此,也是有事,便沒有推辭,隨着穆桂英進了營帳。楊五郎先是去看了楊宗保,親自又爲他塗了一層藥,才退出內堂。而穆桂英也在這個時候,爲楊五郎他準備了一壺茶水。
楊五郎落座之後,便開門見山,詢問起穆桂英在九龍山山口見到黃鳳仙一事。穆桂英心中有些奇怪,但還是仔細地說了事情的經過。再見楊五郎聽完之後,似乎沉思什麼,穆桂英又將從姜德那裡聽來的消息順嘴說了出來。言語之中,頗爲黃鳳仙是遼國的將領而遺憾。
楊五郎卻在穆桂英輕嘆之後,又微笑道:“桂英的心願未必達不成。”
“哦?”穆桂英聽楊五郎這麼說,便精神大振,忙問道:“難道五伯認得黃鳳仙?”
楊五郎輕輕一嘆:“小僧哪裡會認得黃鳳仙。不過,在十多年前,小僧卻救過一個婦人。如果那婦人所說的無誤,她就是那黃川的原配,黃鳳仙的親生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