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二小姐和秦黛心說了大概有半個時辰的話,然後便去了上房,與秦從文和蘇氏打過招呼後,便乘着馬車離開了。
直到傍晚十分,蘇氏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秦二小姐回來一趟,家裡沒雞飛狗跳,也沒哀嚎遍野,這也太不尋常了吧?
蘇氏忍不住把這事兒跟奶孃說了。
奶孃笑道:“哪兒有那麼可怕,夫人,您把二小姐想得太神了。您也不想想,以前她是什麼身份,現在她是什麼身份。以前她有那方氏護着,又是嫡女,脾氣大些,毛病多些,倒也是正常的,可如今,她是出了門子的外嫁女,又是嫁到高門大戶裡做小妾,那日子能一樣嗎?怕是在賈府裡沒少受委屈,這才學會了收斂。”
蘇氏也是做過妾的人,一聽這話,不禁點了點頭,道:“還真是,只是不知道她都跟阿離說了些什麼,我看她們都挺好的,好像沒吵沒鬧。”這太讓人意外了,蘇氏表示自己還不能夠適應。
奶孃笑,“您要是不放心,就去問問三小姐不就成了?”
蘇氏搖了搖頭,她問了,可是阿離不說啊!
奶孃見蘇氏神色不悅,當下道:“行了,您也別想了,總之沒吵起來,就不是大事兒,奴婢瞧着三小姐臉上還掛着笑呢,應該沒有什麼不好的事兒。”
蘇氏嘆了口氣,便道:“是啊,想也沒用。”女兒這是跟她離心了,枉費自己還處心積慮的想着要爲她說一門好親事。
一說到親事。蘇氏便有想起了秦二小姐的來意,腦中便不停的過慮着。嶽宗,孫家,和女兒那個救命恩人的信息,想要好好比較一下,到底哪個人更合適秦黛心。
奶孃見蘇氏心事重重。一副憂慮的模樣,當下問道:“夫人,您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
蘇氏猶豫了一下,這事兒要不要告訴奶孃呢?
奶孃不是外人,她是看着自己長大的,又跟着自己嫁到秦府來,吃了不少的苦,遭了不少的罪。前一段時間被秦從文踹了一腳,差點丟了這條老命!奶孃這一輩子沒孩子,把自己當成了她女兒一樣疼愛,二人名爲主僕,實則跟親人一樣一樣的,自己還有什麼話不能對她說呢?
蘇氏想了想,就把嶽宗,孫家和那個榮家的事兒對奶孃說了。還道:“奶孃,你是老人,見過的事兒多。依你看,這三個人選,哪個更靠譜一些。”蘇氏對奶孃寄予厚望,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看。
奶孃吧嗒吧嗒嘴,半天才道:“奴婢見識短淺,有什麼說得不對的地方。請夫人擔待。”
蘇氏一皺眉,道:“你與我一向親近,怎麼說出這麼外道的話來。”
“事關三小姐的婚姻大事,老奴不敢馬虎大意啊。”
蘇氏的表情鬆了鬆,方纔道:“你放心,我也只是讓你幫着參謀參謀,咱們心裡好有個章程,總比日後提起此事來,兩眼一摸黑的強。阿離的婚事,不要說你,就算是我,也未必能做得了主,一切還得看老爺的意思。”說到最後,蘇氏不免有些落沒。
奶孃點了點頭,不管怎麼說,老爺都是一家之主,這女兒婚事哪有讓別人作主的道理?
“你們夫妻二人,離了什麼也不能離了心,老爺雖然荒唐了一些,可心還是撲在這個家上的。不論別的,就單說您給他生了三個兒子,這功勞,就是旁人比不得的。大少爺年少有爲,老爺頂頂看重他,只要有大少爺在,誰能欺負到您頭上?老爺不還是得把您擺在頭位嗎?唉,老奴說句不中聽的話,歲數一年比一年大了,老爺想荒唐,也沒有幾年時間好用了,您就忍忍,老來是伴兒啊!”
蘇氏又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這夫妻是一輩子的事兒,若是事事計較,只怕自己早就被氣死了,經歷過這麼多事兒以後,蘇氏倒是看開了,心裡全是幾個孩子,對秦從文,也就只有名義上的那點情分了。
眼下蘇氏不想說這些,只想讓奶孃幫着好好相看一下這三個年輕後生,到底哪一個更適合秦黛心。
“你說的這些我都懂,這名分什麼的,我都不計較了,就想着孩子們好就成。你倒是跟我好好說說,這三個人哪個更靠譜一些。”
奶孃想了想,方纔道:“要奴婢說,那個姓榮的不錯。”
蘇氏下意識的擰起了眉,想了幾息後便問道:“爲何?”
奶孃一見蘇氏的模樣,就知道她是根本沒看上這姓榮的,當下便道:“老奴說句不該說的話,您可別怪罪。”
蘇氏嬌嗔的看了奶孃一眼,“奶孃……”
奶孃最見不得蘇氏用這等招數,當下投降道:“好好,奴婢說。”
“咱先不說榮家如何,先說這嶽宗,家世倒是簡單,只有雙親健在,妹妹也是訂了親的,沒幾年就出嫁了,假如三小姐嫁過去,只要侍候公婆就行了,完全不用理會什麼旁支的七大姑,八大姨,而且嫁過去就掌家,岳家不允許納妾,這點是真不錯,岳家的二老都是本分人,沒有什麼彎彎道道,嗯,不會欺負三小姐,這也不錯!可是,夫人見過嶽宗那人,他性情方面,夫人看如何?”
蘇氏想了想,“相貌倒是一般,人有些一板一眼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太過刻板了。”
“就是啊!”奶孃輕聲道:“年紀不大,生得卻如同四五十歲的老頭子一樣,三小姐那般活潑好動,只怕不喜歡像他那樣的,日後如果成了親,夫妻二人如何相處?那嶽宗是個當官兒的,萬一得罪了人而不自知,那可就埋下禍了。”
蘇氏不自覺的點了點頭。這話阿離也是說過的。
“那孫家呢?怎麼不比榮家強?”
奶孃又道:“先不說這孫家的事兒是真是假,就當他是真的吧。孫家算得上是高門大戶,書香世家了吧?”
“自然算得,聽二姐兒說,這孫家重文墨,族裡有好幾位大儒。族中讀書人衆多,這孫少爺是嫡支正房,年紀不大,才學好,還是舉人呢!說起來,最讓我滿意的,就是這家了。”
奶孃大概也猜出了蘇氏相中孫家的原因,便道:“夫人。老奴說句不中聽的話,這正是癥結所在啊。”
蘇氏有些糊塗,望着奶孃的目光中全是解。
奶孃嘆了一口氣,暗想當局者迷,這話果然不假,自己這麼笨的人都能看明白的道理,夫人怎麼就想不明白呢!
“夫人,您想一想。孫家家大業大,聲勢也非同一般,在涼州那邊。這孫家只怕就是土皇帝了。這樣的人家,還愁娶媳婦?只要放出風去,只怕全涼州的好女子都任他們挑!孫家的親事,得講究門當戶對,咱們家這家底,不夠看。即便有大少爺撐着門面,只怕孫家人也不會高看咱們一眼,這種大戶族,最重視的就是家世淵源。秦家說到底,不過一介商戶,往上頭數三輩,一個秀才都沒中過,人家會瞧得上?即使是三小姐嫁了過去,只怕也要受氣的。再說了,孫家要丁興旺,嫡庶加起來,怕是有幾百號人吧?再加上族裡的,恐怕還不止這個數,人多事非就多,夫人啊,秦家不過一戶商賈之家,這幾年前前後後發生了多少事兒了?您都是親眼看見,親身經歷過的,莫不是還想讓三小姐再經歷一回?”
奶孃見蘇氏不說話,便知道她把自己的話聽了進去,便又道:“倒是那個榮家,奴婢覺得不錯。您看看,榮家也是經商的,產業大部分在京城,離咱們台州雖然有些距離,但同屬北方,三小姐嫁過去不用擔心水土不服的問題。”
蘇氏聽到這兒,忍不住笑了兩聲:“奶孃,這,這水土不服可算什麼問題啊!”
“怎麼不是問題啊,夫人,水土不服是會死人的。”奶孃一本正經的道:“您忘了,當初我那三小子,不就是……”奶孃低了頭,沒再說下去。
蘇氏心裡一緊,奶孃生過三個孩子,全都沒養大,小兒子是跟着全家遷移來臺州的時候,水土不服,上吐下瀉而死的。
一句無意中的話,竟引發了奶孃的傷心事兒。
蘇氏連忙道:“奶孃,都怪我不好,這事兒……”
奶孃擡起了頭,扯出一個笑容道:“沒事,算了,夫人,事情過去太久了,我已經不像以前那般難受了。”
騙人。
蘇氏咬了咬下脣,孩子是孃的魂,孩子早夭,沒一個當孃的會不難受的,哪怕事情已經過去了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更久,這事兒也一定是她們心中永遠的痛!
只不過奶孃不想再提,那她就不提了,提了,只能徒添悲傷。
“奶孃,你接着說。”
奶孃從一旁拿起扇子來,邊給蘇氏打着扇子,邊道:“除了這個水土不服以外,榮家與秦家也算門當戶對,就是不知道這榮家的生意做得大不大。再有,這榮公子雙親已經不在了,三小姐進門就當家,上頭也沒有公婆要侍候,日子會好過不少呢?榮家的兄弟雖然多了些,可已經分家了不是嗎?誰家還沒有幾門親戚?這樣家世好,人口簡單的人上哪兒去找去?奴婢就覺得這榮家挺好,把岳家和孫家的優點都集中了起來,又沒有那兩家的缺點。聽三小姐的意思,這榮公子,長得還行?”
蘇氏便道:“聽阿離說,氣度神韻倒是跟未陽差不多。”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有人道:“老爺來了!”
蘇氏一驚,連忙坐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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