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文蔚見她盯着自己手中的手機發呆, 神色間透露着些許不情願,心裡想到另一種可能,不禁小心翼翼地問道:“還是說……你準備和郝天在一起……?”
依霏擡起頭, 有些驚訝她的直接, 可是馬上又茫然起來。郝天和岑荊?她現在還有選擇的餘地嗎?一個是她有愧於他, 另一個……一天之類知道了太多真相, 還沒理出個頭緒來, 這邊就催她做決定,而且最重要的是,就算知道了是蕭丹做鬼又怎麼樣, 親眼所見的事情總不會錯的啊……
“我以前一直這麼誤會你……”依霏心虛的不敢看紀文蔚,低下頭小聲的說:“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告訴你……有這個必要麼?就算我告訴你, 你會相信?”
是啊, 原來紀文蔚早已想到這一點。以前她從潛意識裡就排斥她, 知道郝天喜歡她以後那種負面的情緒就更加重了,要是她跑來告訴她蕭丹一直在害她, 她不但不會相信,恐怕還會以爲她是欲蓋彌彰。
“對不起……”
沉默了幾秒,紀文蔚淡淡的說:“這三個字留着對別人說吧,反正你也沒對我做過什麼。”
她記得大一時,老爸說她嫉妒心作祟, 對紀文蔚沒有好感, 那時候她不承認, 總覺得這個冰山美女太過高傲, 一切好像都入不了她的眼似的, 自然不會有什麼親近感。反而更加依賴活潑又經常照顧她的蕭丹,直到現在, 她還是不理解爲什麼蕭丹要這麼設計她,爲了岑荊?她知道蕭丹對岑荊有好感,可是她一直把她們‘巾幗’一族對岑荊的好感解讀爲崇拜式的,有人會爲了一個虛無的人物影像苦心陷害自己的朋友麼?按紀文蔚的話,蕭丹一開始撮合她和郝天就是有目的的,可是那時候她們才大一,她自問對蕭丹也很好,怎麼會一開始就被拖入一個巨大的謊言中,而且一過就是四年。
“那……還是要謝謝你,其實……那時候你答應池彥清進公司,也是看到蕭丹在所以纔去的吧?”
紀文蔚飛快的瞟了一眼依霏,沒想到自己的心事能被她看穿:“嗯,我以爲你和蕭丹沒聯繫了,那樣最好,沒想到她一直纏着你。”
“你不知道她爲什麼這麼對你?”紀文蔚彷彿看穿了依霏的心思,輕聲問她。
依霏搖搖頭,紀文蔚繼續說:“岑荊只是其一,還有可能是你的家庭條件比較好,她難免心裡不舒服,但是……應該還有什麼最重要的原因是我們不知道的……”
紀文蔚沒有再問她怎麼選擇,也沒有催她打電話給岑荊,兩個人不冷不熱的交談了半個多小時,雖然文蔚還是跟以前一樣話並不多,可是依霏卻有些莫名其妙的感動,這個算不上朋友的女子,一直在暗處關注她,給她提醒,爲了她去自己不喜歡的公司上班,被她誤會也不生氣,反而現在在她最狼狽的時候勸慰她……突然想起那日,紀文蔚說,祝你幸福,順便也提醒你,對身邊的人多留個心眼。
她是多麼失敗,認爲最親近的朋友,原來一直是潛伏在身邊的狼,而悲她怨恨的敵人,纔是真正對她好的那個……命運好像經歷了一個輪迴,她一直當做母親的那個人,是她的殺母仇人,逃脫了那個血淋淋的親情,卻又碰上了勾心鬥角的友情,這是何其諷刺,身邊對着你笑的那個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將你一刀致命。
“還在聊?出來吃早飯吧!”郝天剛從外面買了早飯回來,見到依霏裹着被子,紀文蔚坐在牀沿,兩個人都是面色凝重。
想到郝天當初怎麼被她爸爸侮辱,依霏心裡內疚不已,那時候的他應該是失望並且憤怒的吧,偏偏她以爲他騙了她,逃出來後從未想過要聯繫他,只想着怎麼一點一點淡忘掉。
“腳還痛不痛?”郝天也不避嫌,當着紀文蔚的面掀開依霏蓋着的被子,準備幫她揉腳。
“誒……”依霏輕呼出聲,被他捉住腳,臉上頓時一片緋紅。
“這兩天不要下牀走路,就在家待着好不好?”郝天一邊輕輕的幫她揉腳,一邊擡起頭問她。
依霏瞟了眼站着的紀文蔚,後者正看着郝天的背影發呆。
難道紀文蔚對郝天……?依霏心裡直打鼓,更加不好意思,掙扎着想要起來。
“剛說了不要下牀的!腳底還有傷啊,想去廁所?”依霏胡亂點了點頭,只想早點消失在紀文蔚眼前。
郝天俯下身,一股熟悉的氣息朝依霏噴來,望着他越來越近的臉,依霏愣在那裡,等到反應過來,人已經被他橫抱起來。
“啊……幹嘛啊!……”
“送你去廁所!”郝天咧嘴露出一個大大的笑,懷裡的溫度是那麼真實的存在,錯過了一次,又怎麼會再放手……
…… …… …… …… …… …… …… …… …… …… …… …… …… …… ……
岑荊睜開眼,頭痛欲裂,翻了個身,忽然意識到身邊有人,猛的睜開了眼睛。
“Hi,早啊!”蕭丹朝着他側躺着,從被子裡露出一雙丹鳳眼。
岑荊頭腦裡一片空白,迅速的從牀上坐起來,還好,自己是穿着睡褲的,依稀記得昨晚怎麼喝醉的,那番話卻是一字一句的刻進了腦海裡,宿醉醒來,想忘都忘不了。
“昨晚你喝醉了……”蕭丹見他沉着臉坐着,卻一句話都不說,有些心虛的提醒他,後半截話當然適時的卡住沒有說出來。
“謝謝你送我回來。”
蕭丹被他的反應弄得莫名其妙,拿不準他對昨天晚上的事還記得多少,要是她說他們發生了什麼,他要是當場否認不說,她前面的心思可就全部白費了。
“學長,”蕭丹從後面抱住他,阻止他下牀:“依霏已經和郝天走了!”
岑荊馬上頓住,想到了那個女人的決絕,腦裡的念頭轉了幾千遍,面上還是沉靜的說:“那又怎麼樣?”
蕭丹不禁害怕起來,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的接近過他,她的手還抱着他,這已經讓她心跳不已,卻被他一句話噎得啞口無言,那又怎麼樣?
岑荊對她一直是面帶微笑,以前在學生會,有什麼難事只要找他幫忙,他一定會盡量幫她,到了他的公司,他也一直待她和顏悅色,雖然沒有更親近的動作,卻讓她切切實實的感覺到,他待她應該算是不錯的。
可是現在,他沉着聲音問她,那又怎麼樣?
“我喜歡你!從大一開始就喜歡你!”蕭丹吼出聲,環住他的手也隨着情緒的波動愈加用力。
隨着她的話音落地,房裡靜得只能聽見兩人的呼吸聲,岑荊坐着一動不動,任蕭丹抱着,蕭丹反而心虛起來,姿勢越來越僵硬。
“那你想怎麼樣?”岑荊稍微轉身,蕭丹不得不鬆開手,他望着她的眼睛說:“上|牀?”
心裡震驚他的說法,腦袋裡卻是已經一片空白了,蕭丹張大嘴想要反駁,卻突然意識到這種反駁似乎是多麼的可笑。
“學長……我只是……希望你給我一個機會……”
“機會……她又什麼時候給過我機會了……”
蕭丹當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誰,剛剛沉下去的情緒馬上又冒出來,心裡的妒火燒得她格外難受。
“你不要再想宋依霏了!她有什麼好!她和你結婚不過是無家可歸,想找個人依靠,現在郝天來了,她怎麼可能還要你!”
岑荊抿起嘴,剛剛傷痛的表情反而不見了,只是沉着臉看着她。
“你不信?她走之前特意交代我的,要我告訴你這些,因爲她自己說不出口!”
原本以爲他會對她發火,或者給她一個巴掌讓她滾,可是他只是面無表情的站起來,好像沒聽到她的那句話似的,淡淡的對她說:“我送你去公司。”
所有計劃,所有醞釀着要說的話全被他一句話堵住,蕭丹眼睜睜看着他進了浴室,留下一個背影給她。
兩個人到了公司樓下,岑荊把車停在車庫,似乎沒有馬上下車的意思,蕭丹也坐在座位上,等着他發話。
“依霏的事……謝謝你操心。”
“還有昨晚,謝謝你的照顧。”
蕭丹等着他接下來的話,可是等了半天才確定,他對她,就只有這兩句話了?
“學長……”
“其它的事,我沒興趣。”岑荊快速的打斷她要說的話,留下蕭丹一臉不可置信的坐在那。
“上去吧,已經遲到了。”
蕭丹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一股怒氣直朝她衝來,想到她付出了這麼多,他對她竟然只有一句‘沒有興趣’?換成宋依霏,只怕他熱着臉也要去貼她的冷屁股。
終究是壓下了心中的怒火,蕭丹看着他的側影,微笑着說:“既然這樣,我也不多說了,有什麼事打電話給我吧,我先上去了!”